只见南梦溪的床头悬挂着一排血淋淋的人头,各个双眸瞪得老大,死不瞑目,那血已经凝固了,在地上积了一滩暗红的血迹,落在她的被子上,落在她的鞋子上,到处都是。 而南梦溪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小荷还算扛得住,毕竟也在这人心险恶的深宫里生活了十几年,只是看着那挂在床边还在转动的人头,她也是难以抑制心里的恐惧。 “公……公主……” 南梦溪哆哆嗦嗦,牙齿都在打颤,“他们……他们都死了……” 她惊恐地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头颅。 日夜保护着她,她又怎么不认得? 只是她没想到,姜晚琇竟然那么狠,将他们的头全都割了下来,甚至还放在她的床头。 她知道什么?她是不是知道,这些人是她派过去的?所以现在来报复她了? 这些人都是皇宫暗卫,身手非凡,以免出错,南梦溪将他们悉数派出,没想到却是全军覆没。 下一秒,南梦溪忽然笑出声来,面容狰狞,笑中带泪。 “姜晚琇,好,真是好……” 小荷看着南梦溪,忽然觉得,此刻的她竟然比那些令人作呕的头颅还要恐怖。 而南梦溪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目光落在小荷等宫女身上,双眸竟是深沉的黑暗。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肮脏的东西处理了?” “公主……” 南梦溪的声音沉静,“这件事要是谁传了出去,也不必在我宫里待着了。” 除了那些已经晕过去的宫女,小荷等人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南梦溪宫中发生的事,除了她们,没有其他人知道,而那些晕过去的宫女,也全都被小荷秘密处理了。 胆子这么小,只怕也守不住秘密。 南梦溪之所以要瞒着,就是不想让老皇帝知道。 这些暗卫是他派来保护她的,若是老皇帝知道,她三番两次指使他们帮她杀人,只怕也会惹得他对她厌弃。 冷静下来之后,南梦溪也隐隐想明白了。 若说姜晚琇一个女子,要对付这么多高手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要么是姜晚琇身边另有高手,要么,就是宋沅奚出手救了她。 而今早的杰作,到底是姜晚琇还是宋沅奚授意? 宋沅奚一直派人盯着南梦溪那边,听说她只是让人把那些人头秘密处理了,并没有声张,宋沅奚倒是对南梦溪刮目相看了。 “派人盯着,若是有什么举动,立马告诉我。” 现在还不是动南梦溪的时候,但是迟早,宋沅奚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又过了几日,这一日初晨,宋沅奚起身的时候,姜晚琇也醒了过来。 棉被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了如白雪般的肌肤,上面遍布点点红痕,很是诱人,而她墨发如瀑,随意散在被子上,姜晚琇迷蒙地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宋沅奚。 宋沅奚穿戴好衣裳,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清雅,“再睡会?嗯?” 昨夜一夜疯狂,娇妻在怀,宋沅奚到底没忍住,此刻见她脸上的倦色,以及脸颊上红晕,也有几分疼惜。 姜晚琇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揉了揉眼睛,精神不是很好,瓮声瓮气道:“今日阿婷约了我去华严寺上香。” 说到华严寺,宋沅奚便想起了在华严寺的那一夜,嘴角也泛起了浅淡的笑意,“好,让林泽护送你去,等我忙完,我去华严寺接你。” 姜晚琇见他这般神采奕奕,不满的哼唧一声,宋沅奚低头一笑,忍不住吻了她的额头一下,才舍不得离开了。 宋沅奚走后不久,姜晚琇也没有赖床,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坐了一会,等夏竹来喊她了,才慢吞吞地起身。 马车内,李婷叽叽喳喳地在一旁说这话,见姜晚琇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李婷捂嘴一笑,这才消了声。 马车停在山脚下,等到车厢一晃,姜晚琇才醒了过来。 “这是到了?” 李婷冲着她暧昧一笑,“我说世子妃,你昨晚是干了什么?这可是睡了一路呢。” 闻言,姜晚琇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答。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睡觉呗! 众人步行上山,姜晚琇等人还好,李婷就有些撑不住了,走一段路就要歇一下。 李婷气鼓鼓道:“不行,以后我也得锻炼身体了,我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下一秒,姜晚琇打趣道:“这有什么?以后你走不动了,不是还有四皇子背你嘛。” 闻言,李婷脸颊艳若朝霞,佯怒地瞪了她一眼,可是眉眼间尽是女儿家的娇俏与喜悦。 姜晚琇见她这般,也是打心里为她高兴。 想起之前李婷因被姜裕拒绝而意志消沉,现在看样子是走出来了。 上次来华严寺,还是在六月,天气正热,而今正是初春,山间的温度偏低,可有凉风穿林,山间红花影影绰绰,与重重绿影辉映,风景倒是十分好看。 姜晚琇是陪李婷来上香的,李少史这几日身子不是很好,李婷便打算来华严寺为父祈福。 姜晚琇自己倒是无所求,只不过既然来了,也要向佛珠表表诚意。 上过香后,姜晚琇便在寺里闲逛,香客们也都在年前后上过香拜过佛了,这不是年不是节的,寺里倒是有些冷清。 不知不觉,姜晚琇走到了后山的竹林,这里倒是比寺里还要冷清几分,隐隐约约之中,姜晚琇似乎听到了几声梵唱。 她没让惜灵他们跟着,循声走了进去,却见那苍翠林木之间,一抹身影歪歪斜斜地躺在大石头上,胳膊枕在脑后,一边喝着酒,一边哼哼唧唧地唱着。 姜晚琇微微诧异,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那位得道高僧静缘! 不过恕她眼拙,静缘这副模样,着实瞧不出半点高僧的样子。 姜晚琇记得,去年静缘出去云游了,没想到这会却在华严寺内。 姜晚琇犹豫了一下,并不打算上去打扰他。 这位静缘大师听说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就从上次他的判言便可看出。 姜晚琇并不确定,前世的种种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过,但是自己对他人来说,到底是个异类,所以姜晚琇打心底里还是有些排斥高僧的。 只是她正准备转身离开,那人却已经懒散开口了。 “来都来了,女施主何必急着走?”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姜晚琇却莫名地听出了几分笑意。 她扭头看他,重重竹叶,他的面容似乎也有些恍惚,只是嘴角噙着笑,不似大雄宝殿中神圣庄严的佛祖,倒像是走街串巷坑蒙拐骗的江湖神棍。 姜晚琇被自己的比喻惊到了,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静缘大师。”姜晚琇双手合十,算是见礼,而她本人,谈不上信佛,对于静缘,甚至存了几分敬而远之的心思。 静缘似乎能察觉到她的排斥与紧张,只是淡淡一笑,“施主很怕我?” 姜晚琇心神一凛,表面上仍然保持镇定,故作疑惑道:“静缘大师这是何意?” 下一秒,静缘饮了口酒,答非所问,“听闻女施主与当朝世子喜结良缘,恭喜恭喜。” 姜晚琇微微拧眉,越发觉得这位大师有些诡异。 见她不说话,静缘似是笑了笑,摇头晃脑道:“女施主,前尘皆是一场梦,既已重生,又何必抓着过去不放?” 一句疯言疯语,却让姜晚琇大惊失色。 “难道女施主没有发现,这命运的轨迹,已经在发生变化了吗?” 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姜晚琇浑身僵硬,甚至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果然还是排斥静缘的。 因为对方到底还是有几分道行,那他又是如何看出,她的前世今生?命运的轨迹?细想来,确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没有嫁给宋辰,而是嫁给了宋沅奚。 姜裕没有娶白清清,也去了边疆。 白清清没有再到姜府做害,而是被赶回了白家。 她遇到了苍远跟惜灵他们,也遇到了瑾虚,成了暗云堂的宗主。 老皇帝身边多了一个如笙,瑾虚也成了南容然的幕僚; 她为了对付南容然,跟南离夜合作…… 而这些,都是前世不曾发生过的。 有些事,她知道走向如何,而她凭一己之力,能逆转其命运,但是冥冥之中,这个世界仍然顺着一条法则前行。 静缘的话,无疑是给她当头一棒。 她脸色带着些许苍白,薄唇轻启,问道:“敢问静缘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前世种种,姜晚琇是迷惑的。 她一直不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还只是一场梦。 而她为何会有过去的记忆?一切重来,只是因为她的恨吗? 静缘轻笑一声,“女施主想问的可是,你为何会有如此神遇?” 闻言,姜晚琇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神遇?” “这其中的玄妙,贫僧也无法告知,只是女施主得以颠覆岁月,脱胎换骨骨,只因天道抉择,女施主将是那可逆转这天下生灵涂炭之人。” 此话一出,姜晚琇更是震惊了。 惠缘这番话,简单来说,就是她是救世主? 这三个字在姜晚琇的脑子里刷屏,姜晚琇竟觉十分无语。 憋了好一会,姜晚琇才问道:“那静缘大师所说的,让这天下生灵涂炭的人又是谁?” 是南容然?还是南离夜?或是南凌轩? 直到现在,姜晚琇也不确定,这南国的江山,最后是否与上一世一样,是由南容然来坐。 而她也不过是在跟命运赌,赌她可以逆转命运。 静缘却是摇了摇头,灌了一口酒,摇头晃脑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女施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