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殇啧了一声,“就算日后当太子又如何,一出事还是有可能被废,只要父皇还健在,现在谁当太子都没用,再退一步讲,打压四皇子和墨王,也不会因此获封太子,反而如果我除掉影煞教,父皇必是最高兴的人,那样当太子的可能性反而大一些。” “王爷真是深谋远虑,河剑逾越了。”河剑瞬间脑门一阵冷汗。 南夜殇温和笑了笑,“无妨,本王知道你一片忠诚之心,朝廷势力暂可按兵不动,但朝凤宫不能落在外人手中。” “谢王爷体察!苏小姐正在想办法把姜晚琇赶出去,不过,姜晚琇身份尊贵,官阶更高,又是皇上亲自封的主事之人,有些棘手,不过王爷放心,苏小姐已经在想办法了,绝对不会让朝凤宫被外人主掌。”河剑斩钉截铁说道。 南夜殇眸光一顿,姜晚琇,又是她! “苏涵诺不是她的对手,维持一个旗鼓相当就不容易,想要赶走姜晚琇,在她身边安插人,里应外合,才有机会。”南夜殇淡淡说道。 “是。”符离领命,顿了顿说道,“王爷,门外有一个女子要见你。” 南夜殇皱眉,“谁?” “是我。”一袭长裙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 她今日随着众多贺喜的宾客一同前来,倒是并不引人注目。 就连南夜殇都没注意到她,毕竟三年过去,她已经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亭亭玉立的女子,只有眉目间依稀还有一丝过去的影子。 “王爷需要一个内应,就交给我吧。”长裙女子望着他,眼眶含着热泪,但是脸上却维持着矜持。 南夜殇望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才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长裙女子没有答话,就这么怔怔看着他良久,夜色仿佛更深了。 …… 又过了几日,姜晚琇将手中的名单随手交给张氏调查。 这是姜慕芸最近接触的和杜府靠拢交好之人,真心和假意,需要细细甄别,但不管怎么样,以护国将军府为核心的一股新的势力正在慢慢凝成。 忠沅候府的事,姜晚琇告诉了哥哥,哥哥立即同意让杜川凌用护国将军府剩下的名额进入武学堂。 杜慕言携弟杜川凌登门致谢,此时的姜晚琇也已从云萧阁赶到了护国将军府。 “真是非常感谢世子妃!”杜慕言激动说道,拉着她弟弟就要给姜晚琇行礼。 姜晚琇连忙扶起他们,“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得知你们前来,娘亲已经在前厅备好午饭,大家一起吃饭吧。” “这……这不太好吧……”杜慕言有些拘谨。 张曦月笑盈盈从前厅走了出来,说道,“没什么不好的,我都听晚琇说了,你就是姑妈家的嫡孙,算起来是我们的表亲,大家都是一家人,快进来坐吧,不用这么见外。” “见过夫人。”杜慕言连忙给张曦月行礼。 张曦月拉着杜慕言的手上下打量,笑道,“真真是标致人儿,大家都是亲戚,别夫人夫人这么见外。” “是……”杜慕言没想到姜家人如此亲切,顿时受宠若惊。 杜家姐弟就在护国将军府用了午膳,姜裕繁忙不在家,张曦月倒是拉着杜慕言姐弟唠嗑了好一会儿,等到天黑了才派马车送他们回去。 “晚琇,我看杜家姐弟都不错,孤苦伶仃……如果你觉得合适,多帮帮他们。”张曦月说。 “上辈也承蒙了他们家多照顾……” 姜晚琇晚琇莞尔一笑,“晚琇明白,娘亲放心,我已经跟慕芸说好了,让她来朝凤宫。” 姜家在京城里一共就两门亲戚,首当就是原先的吏部侍郎府了,但是姜晚琇不想认,忠沅候府家虽然衰败没落,但是冲着这姐弟俩的脾性,也可以当亲戚了。 凤女书院,梅院。 姜慕芸抱着一沓兵书走了进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说道:“贺兰夫人,我好心好意花重金五千两,买你一枚上牌,你别不知好歹。” 贺兰夫人的声音淡漠,“出去!” “哼,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人,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进入凤女书院当一个学官,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吗?我爹是礼部右侍郎,你敢得罪我,回头就让我爹罢黜了你的学官资格!” 何穗钰愤怒地走了出来,正好和姜慕芸撞了个正着。 哗啦啦。 姜慕芸手中的兵书掉了一地。 “又来贺兰夫人这里献殷勤,她不肯把上牌卖给我,是不是要给你?”何穗钰冷冷说道。 姜慕芸无语,“夫人把上牌给谁,是夫人的自由。” “我就是把上牌给慕芸,你又能如何?”贺兰夫人冷冷说道。 何穗钰被气的无话可说,指着贺兰夫人说道:“你等着,你的学官之位,到头了!” 说着,便带着丫鬟气呼呼的走了。 姜慕芸皱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跟她一般见识,蹲下身将散落在地的兵书一本本捡起来,看向贺兰夫人,略有些担心说道: “夫人,学官受礼部管辖,何穗钰的爹是礼部右侍郎,要是她爹给夫人评一个下等,夫人明年怕是不能继续在书院当学官了。” 贺兰夫人非常低调,身为当世书法大家,却秘而不宣,以至于凤女书院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不过夫人若是愿意公开自己就是草创贺兰夫人体的书法大家,就是礼部右侍郎,也不能将你赶出书院。”姜慕芸说道。 贺兰夫人看着姜慕芸,脸色依旧冷硬,不过声音柔和了许多,“不用担心。” 姜慕芸便不再多言,心想如果礼部真的要把夫人赶走,她就去找表姐合计,想想办法。 相处了大半年,两人已有师生之谊,她也不忍心看着贺兰夫人就这么被赶走。 进了梅院,姜慕芸把兵书搁在了案桌上,便拿起水瓢浇菜,这种事她天天来做,已经习惯了,青豆刚刚发芽,亭亭玉立。 贺兰夫人站在菜园边上,看着种菜的姜慕芸,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眼眶略略湿润,但很快便将眼中的泪光掩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严厉古板。 “慕芸,你来我这里已经有大半年,我的上牌,作为你帮我编造兵史的报酬,送给你。”贺兰夫人说道。 姜慕芸略略惊讶,“给我?夫人,虽然我不太懂,但是也感觉您编造的兵史,是一部非常了不起的鸿篇巨作,您能选用我给您的那几篇策论,已经是让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我怎么还能要夫人的上牌,要不夫人把上牌给何穗钰,也免得礼部来找麻烦。” “墨家后辈的策论不错,对兵史有益,我选用是因为用得着,你没占便宜。” 贺兰夫人看向姜慕芸,说道:“你来我这不就是为了上牌吗?反正这东西对我没用,给你比给别人让我乐意。” 姜慕芸蹙眉,“夫人,我并不知道你有上牌。” 凤女书院每年会发放一定数量的上牌给那些资历非凡的学官,学官可以送给他觉得这一年表现最优异的闺秀,但不是每个学官都有上牌,尤其是贺兰夫人并没有公开自己书法大家的身份,姜慕芸压根没想过她能有资格获得上牌。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贺兰夫人皱起眉头。 姜慕芸咬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实话。”姜慕芸想了想说道,“表姐让我来的,我猜,表姐是知道贺兰夫人在书法上的造诣,让我跟你潜心学习吧。” “姜晚琇?”贺兰夫人挑眉。 虽然她不问世事,但是姜晚琇的名字人尽皆知,她是凤女书院当之无愧的新秀第一人。 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姜晚琇是看破了她的书法,还是跟何穗钰一样,通过别的途径知道她有上牌? 不管怎样,贺兰夫人都很满意姜慕芸。 她看得出来,这小丫头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姐让她过来,她就能沉得下心每日和她编史浇菜,不问其他。 现在的闺秀追逐名利,很少有人能像姜慕芸这么沉心静气。 “慕芸,跟我进来。”贺兰夫人说道。 “是。”姜慕芸放下手中的水瓢,和贺兰夫人一起进去书房。 贺兰夫人打开书架上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姜慕芸,“你今年朝凰大考,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提前祝你大考顺利。” “谢夫人。”姜慕芸拿起锦盒,随手打开,瞬间愣住了。 只见锦盒里厚厚一沓的凤女上牌,足足有十五六枚。 “这么多,夫人,这份礼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姜慕芸彻底愣住了,连忙把锦盒递还给贺兰夫人。 但是贺兰夫人不接,说道,“长者赐岂能辞,收下。” “可是我……” “兵史还有两个月完成,兵史竣工,我也要离开凤女书院,从此之后,你我不会再见。书院这些上牌对我没用,你不要我就扔掉。我走之后,这里的东西你喜欢的都搬走,不喜欢的,就扔在这,还给书院。” 贺兰夫人说道:“虽然你不是我的弟子,但也算半个学生,我的东西都留给你,正好。” 姜慕芸关心问道:“夫人要去哪?我以后该去哪里找你?” “不用找我。”贺兰夫人看着窗外的菜园,眼神忧伤。 完成他的遗愿,她也没必要留在这了。 姜慕芸看见贺兰夫人如此样子,也没再多说。 她知道这位书法大家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也没帮上多大的忙,却平白得了这么多上牌,实在受之有愧。 拿着沉甸甸一盒子上牌去了云萧阁,姜慕芸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姜晚琇。 姜晚琇听说之后,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她当初让姜慕芸去也只是碰碰运气,现在意外得到这一盒上牌,贺兰夫人已经是厚待了。 “其实跟夫人学艺半年,如今书法大成我就已经很感谢了,夫人还送我一盒上牌,我真是觉得愧对。”姜慕芸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