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顿颇费脑子的午饭，唐瑾带着方小二谢绝了二皇子的马车，两人步行着像世子府走去。一路上方小二多次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问就问，别磨磨唧唧的。”一边随意的在小摊上挑选着商品，唐瑾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方小二微微一愣，接着点了点头，好奇道：“世子，我觉得方才那二皇子似乎在威胁咱们？”　　“用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您为什么答应他？这要是以前，您早就抄家伙干他了吧？怎么感觉到了京城您就……您就……”方小二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字。　　“你是想说我怂了是吧？”唐瑾扭头看向对方道。方小二并未承认，但眉宇间的神情显然是默认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怂了。”唐瑾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毫不掩饰的承认了，“小二，我问你，咱们现在……在哪？”　　方小二一愣，不明白唐瑾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挠了挠头道：“京城啊，还能是那。”　　唐瑾讪笑一声，缓缓叹了口气道：“是呀，在京城，不是东域。所以……必须得怂啊。在这里咱们就是无根浮萍，无论是财力、权力、武力能轻易碾死我们的人有的是，如果我还是跟在东域一样嚣张跋扈，你觉得咱们会怎样？估计明天或者后天那个没人的巷子里就会多出两具尸体吧？”　　方小二一时间彻底楞在了原地，“可……咱们就这么平白被人欺负？”　　唐瑾回身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那个眼睛看见咱们被人欺负了？”　　“刚刚啊，沈家明明是咱们的盟友，现在平白无故分出去一半，还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这不是被欺负是什么？”方小二理所当然道。　　“这叫被欺负？呵，我巴不得他多拿点呢，要不是怕他起疑，我恨不得把整个沈家都给他。”唐瑾一翻白眼道。　　“为什么？沈家有那么多的人脉还有名声，对咱们可有大用啊。”方小二不解道。　　“有个屁的用处……”唐瑾无奈的一拍额头，“我问你，沈家的人脉还有名气主要在哪？在朝堂，在民间对不对？”　　方小二闻言点了点头。唐瑾接着道：“那你说，朝廷统治的基础是什么？”　　方小二一愣，不知道唐瑾为什么突然跳转到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但还是耐心想了想道：“应该是善待百姓，同时任用贤明吧？”　　“错　　！”唐瑾毫不留情的否认道，“朝廷统治的基础是兵力！是军权！只要手里有军队，只要你军队够强，哪怕你实行苛政，哪怕满朝贪官污吏，这朝廷，这江山依旧能坐的稳稳的。相反，无论你再如何得民心，再如何任用贤明，只要你手里没有军权，总会有人鸡蛋里挑骨头，起兵造反。弱者的善良分文不值，强者的残暴却是正直。”　　“这……可……百姓怎么办？”　　“百姓？这个简单啊，保证他们饿不死就行。对于百姓来说，一个能让他们吃饱饭的朝廷就是个好朝廷，至于律法是否公正，官吏是否清明，他们才不管。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关心的只是自己，只要祸患没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们就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甚至还能腾出空看个热闹。至于降临到自己头上……命都没了，哪有功夫想那些？”说完，不等方小二开口，唐瑾接着道：“人之初，性本恶。劝人向善和劝人为恶，从来都是后者比前者简单。恶人变好人很难，但好人变恶人却很简单，激发出人内心的贪欲，然后满足他，同时再以武力遏制贪欲的发展。统治百姓简直不要太容易。”　　“可如果那样的话，世间岂不乱了套了？那时盗贼横行，杀人者四起……”没等方小二说完，唐瑾直接挥手制止了他。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杀人是对的，那不杀人的就是错的。一百个疯子里扔进去一个正常人，那个正常人才是疯子。决定对错的永远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大多人觉得这件事是对是错。”　　说完，唐瑾没管世界观逐渐崩塌的方小二，自顾自的向王府走去。他方才说的那些，一般人显然接受不了，但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事实，其他的方法也不过就是给这个事实加上了好看的装饰，本质都是一样的。　　“呵，这种话也就你能说的出来，在大街上这么说，就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然后到皇上那参你一本？”就在此时，一辆略显破旧的马车横在了唐瑾面前，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唐瑾微微一愣，接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把掀开门帘，直接钻进了车厢。　　“喂，私人马车，交钱了吗你？”　　还没等唐瑾坐稳，那个贱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唐瑾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淡黄色锦衣的唐旭坐在车内，一脸调侃的看着唐瑾。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对方，唐瑾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要说的话也就是黑了些，高了些，模样还是以前的样子。　　“什么　　时候到的？”唐瑾微笑道　　“刚到，正想去世子府找你，结果半路就遇见了。”唐旭同样微笑道。　　“汗蒙那边怎么样？”　　唐旭猛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人，不问我怎么样，反倒先关心事业。放心吧，好着呢，汗尔朵逃了，不知道去哪了，现如今汗蒙部落基本上都在咱们的掌握中，而且他们已经建立了完整的工业体系，如果不考虑接着发展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放任不管了。”　　“这样就好，他们现在发展的程度已经很高了，要发展也得再等几年，不然他们消化不了。”唐瑾摸着下巴道。　　唐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最有发言权。在他来的时候，汗蒙部落便处于一种发展的饱和期，纵然他依旧能拿出各种新奇的蓝图，但要将之付诸实践却往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但结果带来的提升却远远比不上花费的功夫。用唐瑾的话来说，这就是“撑着”了，需要花上大量的时间来慢慢消化现有的技术，这也是为什么唐旭有空回来的原因。　　“行了，不说这个，刚回来，吃饭了吗？”唐瑾一拍唐旭的肩膀道。　　“你看我这车里像是有吃的样吗？”唐旭白了他一眼道。　　“正好，我刚才没吃饱，走，醉仙楼，我请客，给你接风。”说完，一把掀开门帘，将愣在马车外的方小二拉进车里，一行人又向着醉仙楼而去。　　重回醉仙楼，唐瑾在掌柜的疑惑的眼神中，又点了满满一桌菜。刚刚跟唐运那顿全程扯犊子，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可得好好吃一顿。唐旭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只当唐瑾真的没吃饭，便安心的等待了起来。　　就在两人等着上菜的时候，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唐瑾两人对视一眼，缓缓走到门前，还未开门，房门便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只见门外，一名黑衣男子飞身而入，手中拎着一具无头尸体，看了唐瑾一眼，将尸体猛地一抛，同时从怀中套出一个竹筒，将其中腥臭的血液泼在了唐瑾身上，接着身法一展迅速逃遁。　　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唐瑾，下意识的接过对方抛来的尸体，同时亦被泼了满身污血。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听到门外又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接着一堆身穿官服的官兵飞身而入，其中一名明显是领头的男子，看也没看，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一指唐瑾道：“抓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