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妙妙如此信任他,就凭借这一点,他也应当尊重妙妙的想法,有些话她该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对他说了。 但仅有一件事,是柳千琅不曾对任何人提起的。 新婚之夜,柳千琅在妙妙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不属于凡人的味道。 可打从在京城见到她以后,这股味道就消失了,所以他现在尚且不能肯定妙妙到底是不是凡人。 此事还需再行观察,若是说的多了,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当天晚上,妙妙与柳千琅睡在一张床上,全无拘谨。 她只着中衣,便依偎在柳千琅怀中,睡的踏踏实实的。 对于妙妙来说,她本以为今天晚上会为了李钰彻夜难眠。可是没想到,她睡的比谁都香。 柳千琅望着怀里那柔软的一团,心中不免感叹道,这女人是真觉得她的身体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碰她的打算吗? 他低头,轻轻在妙妙的额头上印了一吻,像是覆盖了无尽温柔。 睡梦中的妙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手去摸额头,好像不愿意被人碰的样子。 柳千琅见她如此,忍不住轻笑,却在无意间看到她胸口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散发着光芒。 他伸手轻轻掀开妙妙的衣服,发现她胸前悬挂着的吊饰中,竟然隐藏着灵力。 虽然这股灵力很弱,但他绝不会认错,这就是妖族的灵力。 妙妙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在他前阵子与妙妙的新婚之夜上,他给妙妙下了迷药,曾经试探过她的脉搏,那就是凡人的脉象。 可她现在身上的这股灵力,又是哪儿来的呢? 是这东西隐藏了妙妙身上原有的那股味道吗? 柳千琅的眉头忽然蹙做一团,他本以为被蒙在鼓里的人是于妙妙,可现在看来,他也不是什么知情人。 呵,看来木楠的消息并不准确,这于家大小姐岂止不是一个温顺软弱的女子,她背后藏着的故事还多着呢。 到京城来看他?只怕她此番来京城,也是与他一样,为了寻常天龙的下落吧。 柳千琅想到这儿,不由得心中对妙妙对了几分戒备,可下一瞬妙妙因为胸口发凉,竟然嘴里哼了一声,又伸手搂紧了柳千琅的腰。 柳千琅身上一热,不由得质疑起自己来。 天底下,可还会有这样蠢笨的妖精吗? 就算是府里的那个杜玉瑶,看起来也比怀里的这个要精明一些,好歹知道攀上他这个城主,便可吃喝不愁呢。 可是怀里的这一个,似乎对于钱财身份,并没有看出什么贪婪。 今日林书容望她的眼神,明显是爱慕,若她有意,大可利用这一点与林书容牵扯不清,那丞相长子的身份,也是不可小视的。 总要好过,给他做妾吧。 不过今日在丞相府里,她倒是也大大方方的唤自己“相公”,丝毫没有顾忌。 想到这一点,柳千琅脸上的笑容倒也深了几分。 若是有朝一日,妙妙肯主动向他坦白实情,也许他会真的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将她视作自己的夫人看待。 这一切如何选择,也全看她自身了。 第二日一早,妙妙醒来时便发现自己中衣被人解开,胸前光洁一片。 她惊讶,坐起身来问柳千琅道:“相公,昨晚咱们屋子里进贼了吗?” “娘子这话,从何说起?”柳千琅轻笑,抬头望她那一脸懵懂的模样,便觉得有趣极了。 “我的肚兜被人偷走了”,说实话,妙妙自己是打心眼里不喜欢穿肚兜,束缚极了,一点不舒服。 可瑶瑶说,人间女子就是要穿的,这才体现出女子的特别。 现在,她的肚兜不见了,难不成是被贼偷去了? “没有,是昨晚娘子与为夫恩爱至极,自己亲手解开肚兜,将它扔到床边去了。若不信,你再在床上找一找。”柳千琅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确有其事一般。 “我们昨天晚上,欢好过了?”妙妙对这话有些质疑,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是柳千琅听了这话,却一脸认真地点头道:“自然是这样,我们夫妻有日子没见,小别胜新婚,当然要恩爱一番。娘子可是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都怪为夫太过卖力气,以至于娘子昨夜太过疲累,什么都记不得了。为夫向你保证,今儿个晚上,为夫定然对娘子,温柔一些。” 柳千琅说到这儿,看着妙妙那信以为真的表情,实在忍不住想笑,便假装喝茶,借机勾了勾唇角。 “相公,你是不是逗我的啊?我都看见你笑了。”妙妙只觉得她昨晚上睡的很早,却不记得有什么欢好之事。 她笃定,若是发生过,她不应该就这样忘掉的。 “我并没有逗你,只是一想到娘子昨日在床上娇媚入骨的模样,为夫甚是开心。时候不早,快点起来洗漱,用过早膳后,咱们该去南燕王府了。”柳千琅的一句话顿时点醒了于妙妙。 还真是,有些事情当真是想逃也难逃,这杯喜酒,看来她是躲也躲不掉了。 她苦笑了一声,磨蹭着找到藏在被褥下的肚兜,旁若无人的就这么穿戴起来。 衣裳本是世间俗物,天生便不为猫妖所需,她不喜,也是正常。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牺牲了九年修为,一条性命,还有漫长的近四千个日夜的煎熬。 最后换来了什么?一杯喜酒,还不是人家李钰亲口请她去喝的。 她从一开始就说过,她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妖,做不出什么只愿付出,不求回报的事。 只能说,她看走了眼,从一开始就失算了。 她磨蹭着穿好衣裳,又坐在镜子前发呆。 柳千琅知道她不擅长梳洗,便拿了银子叫小二去请了胭脂店的老板娘过来,帮忙打扮。 做好妆发,胭脂店的老板娘便一个劲儿夸赞妙妙底子好,说是这么一打扮完真是动人极了,整个京城的男子都要为今日的妙妙所倾倒。 妙妙不擅长听人讲话里的真假奉承,便以为她说的是实话,自己当真动人到足以被所有男子所喜欢。 那今日李钰见到她,可否是也会动心呢? 比起林茜宁,她今日的姿色,会不会更胜一筹? 碍于柳千琅就在门口,妙妙不敢将这话问于那胭脂店的老板娘,只能笑着叫她多找柳千琅讨一些赏钱。 她今日穿了一件嫩粉色的留仙裙,每片裙摆上都绣了一朵桃花瓣,若是迎风转起身来,那一身的花瓣好似形成了朵朵桃花落下来,漂亮极了。 其实妙妙觉得,这裙子好不好看,是真的不重要。 她不像是瑶瑶,极在乎这人世间美丽的物件。 她只在乎自己心里有的人,她付出过心思的人。 即使那个人,并不在乎她。 推开门走出来见到柳千琅的时候,妙妙眯起眼睛望他笑,声音娇媚的百转千回,“相公,我今日打扮成这个样子可好看?” 柳千琅点头称赞,“瞧你今日美成这般样子,我都舍不得把你带去喜宴,让别的男子瞧你了。” 这一路上,柳千琅始终牵着妙妙的手。 即使有大臣认出他来,他也不曾将她放开,而是将妙妙一一介绍给那些人,对他们道:“这是我夫人。” 有见过柳千琅的原配杜玉瑶的人,听见柳千琅这样道,便也当即识趣儿,知道这世间男人大抵相似,不过都是喜新厌旧,有了新欢,无论旧爱曾经多好,总会忘却。 妙妙倒是一直很紧张,越靠近王府,瞧见那满眼的大红,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如果她今日心里打定了主意,明日便不留在人间回到妖界,那她就可以毫无顾忌毁掉这场大婚,让李钰纵然娶不成她,也别想娶得林茜宁。 可是不行,她还没有找到成仙法宝,所以不能离开人间,否则她就这辈子都没有成仙的机会了。 另一方面,她心底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在对她说:“别去强求什么,若你今日毁了李钰的大婚,他非但此生不会爱上你,还会恨你。你的恩情,就算是他有朝一日想起来了,也会怨你。所以,什么都别做,该是你的,终会是你的。” 妙妙找不到这声音来源于哪里,可她却下意识地想要去相信这声音。 不过是一杯喜酒,她大可以喝了便走,也不会怎么样。 虽说李钰今日要娶的人不是她,可她若是能在今日看一眼李钰穿喜袍的样子,那也算是了却了她心愿的一部分吧? 想到这儿,妙妙的心里顿时坦然了一点。 “你是想要现在便进去,还是在这儿等着王爷将王妃接回来?”柳千琅低声询问妙妙道。 妙妙想也不想便答:“当然要在这儿等着看热闹了,我定然要做第一个看到王爷迎娶茜宁小姐回来的人。” 人间的书上都说,女子在成亲的这一日极美,可她自己嫁给柳千琅的时候,却没有半点感觉。 她想要看看,林茜宁今日,是不是特别好看,所以才会让李钰舍了所有人,将她娶入府门。 “好,你既然要等,那我便陪你在这儿一块等下去。”柳千琅丝毫不避及众人的眼光,一把将妙妙揽入怀里。 他本就行事不羁,又怕谁觉得他举止不当? 今日到这儿来,他看的可不是南燕王的面子,而是当今皇上的面子。 他只是在向皇上表面,无论他有多大的能力,依旧心甘情愿臣服于朝廷,并无异心。 除此之外,别人怎么想,与他柳千琅无关。 不多时,前方便响起了唢呐声,滴滴答答,吹得妙妙好生心烦。 她本来不想刻意去听这声音,可她心里又好奇,想要知道李钰到底有没有对林茜宁说什么浓情蜜意的悄悄话。不知这世间女子是不是都一般心思?明明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令人难以承受,可偏偏又非执着于去找到答案。 在这过程里,她们便伤痕累累,泪眼涟涟,委屈得厉害。 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决定权却又不在她们的手里,而全在于对方。 太过执着的爱一个人时,就会忘记,该怎么爱自己。 妙妙何尝此时又不是这样? 那唢呐声,锣鼓声已经震得她耳朵疼,可她还是拼了命的去听,听这嘈杂的声音里,可否夹杂了李钰的声音。 “妙妙你看,喜轿来了。” 柳千琅伸手一指前方的喜轿,对妙妙说道。 他以为妙妙在这里等,必然就是为了看这喜轿一眼,女子不都是喜欢这些么。 可妙妙此时眼里,却只能容得下那白色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袍的李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