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辆陈旧的马车上,男子皮肤白皙长相妖治,闭着眼眸似在假寐,神情惬意仿佛身在柔软的玉榻之上而不是在这颠簸摇晃的马车上。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尚京城内在一处客栈门口前稳稳停住。 “爷,您看这客栈怎么样?” 男子步伐轻盈右手提着衣衫跃车而下,打量了一眼这叫迎朋客栈的招牌,觉得还算过的去眼,转身朝赶车的马夫丢去一枚银锭。 得了报酬的马夫立刻将男子车上的包袱拿了下来,双手递上。 幕远济从水云镇一路跋涉回尚京,需要找个客栈换身衣裳方可回去,不然被忆风逮到那又是一顿责备。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幕远济竟然想到了那长云山内的片刻宁静,也不知道阿宛那丫头回到药村没有,那日阿宛将他送到了山下的客栈。 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几间简陋茅草屋舍,给了这入山采药之人设了个歇脚遮身之处。 在客栈,幕远济拿了包袱本想要酬谢阿宛一番,若给她银两阿宛也定然是不会要的,看着她的药筐幕远济眸珠一动。 幕远济向客栈老板租来了马车,“走吧,我陪你一起去把你这些草药卖了,你送我下山,反正我回去也要路过水云镇,回来时这马车便交给你了。” 从这山下到镇子上虽说不远,但也且有十来里路路,平时阿宛可步行到镇上卖草购药,可那日被幕云舒用石头砸伤了腰,于是当幕远济提出这个方法时,她便满心欢喜的点头答应了。 “喂,幕云舒,你这赶马车的技术不行啊,颠死我了,你稳着点呀。”马车上阿宛掀开了车帘,扶着已经酥麻的屁股对着幕远济抱怨着。 幕远济一把将阿宛的脑袋塞回了车里,“有没有搞错,本公子从来都不亲自驾马车的,今日你能坐到您就烧高香吧。” “驾。”说完手上又是用力一杨,马儿跑的更快了起来,马车里的阿宛又是一阵左摇右晃。 不是幕远济不顾阿宛感受,而是看着这天色,他不想让阿宛回来时一人赶夜路,且不说阿宛算得他半个救命恩人,就是这两天的相处下来,幕远济觉得她性子直率单纯,像极了自己宫里那位金枝玉叶的五妹。 但又与觅香感觉不大相同,阿宛身在这长云山内,身上未沾染半分烟火气息,身在尚京身在皇后内,这是幕远济难见的一种干净,由心而生的干净。 当然还有更为重要心急的原因,出来几日不知静雅阁的那位可还好? “吁~到了,下来吧。” 正在阿宛晕的七荤八素之时,马车停了下来,幕远济一把掀开了车帘向她说道。 “幕云舒,你就这对待你的恩公。”话间阿宛给了驾车之人一个白眼,扶着自己的腰跳下了马车,伸了伸懒腰觉得顿时浑身的骨头轻松了许多。 活动完后阿宛才见这幕远济原来已将马车停在了药铺面前,可这家苏记药材铺并不是她和爹爹卖药的那家,这苏记药铺的老板可黑心的很,收药价格极低。 “爹爹说过,这药不卖这家,价格不公道。” “傻丫头,这时间本就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公道,走吧,卖了药材,估摸着还有时间,本公子犒赏你一顿好吃的,作为报答报恩怎么样?” 阿宛小脸纠结,可这用好吃的报答低过那重金酬谢,这平时山里也没啥好吃的,好不容易来了这镇子上,她的馋虫早就被一路的香味勾起起来。 “可是···” “别可是了,这少了的银本公子我补给你,回去你可尽管向你爹爹交差,走吧。” 得了幕远济的话阿宛背着那框草药踟蹰的走进了药铺。 卖完了草药,安置好了马车,幕远济和阿宛并肩走在了镇上,水云镇不大,但人口居住众多,这短短狭窄的一条街道就已是摩肩接踵,阿宛睁着一双好奇的亮眸,四处张望。 “这有什么啊,尚···”幕远济突然想起了老者的话来,看着阿宛心满意足开心的模样,将欲脱口而出的尚京吞了回去。 寻了一家镇上看上去最好的酒楼,幕远济点了一桌好菜,看着阿宛胃口大好吃的开心的模样他的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扬了起来。 那日皇宫内除夕之夜宴会上,某人也是这般低头不语只顾吃食。 “幕云舒,我吃好了,送君千里终于一别,今日虽送君十里但也须一别,你一路走好。”说完阿宛便学着那话本上的人,有模有样的端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向着幕远济。 听着她这怪怪的相送之言幕远济皱起眉来,但还是笑笑举杯收下了她的祝福,相识一场本就是有缘,何况还是这救命的缘分。 “好了,你早些回去吧,我也得赶路启程了。”幕远济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不说了。 看着蹦蹦跳跳走出酒楼的阿宛幕远济勾起的嘴角渐渐放下,这一段经历也算是他人生中难忘的经历了吧,现下回到尚京,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些时日对箔歌的思念。 这些时日他好像更加确定了自己对箔歌的心意,可对于三哥,他又该如何面对,就算是他与柳姚秋被赐了婚,可三哥心里至始至终也装着她。 “这位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啊?” 面前小二的招呼声赫然入耳,不再多想,幕远济大步跨进客栈,“住店,再备些好菜来。” “得嘞,您楼上请。” 幕远济跟着小二上了楼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包袱中从长云山采到的珍贵草药,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上有人下来。 “嘭”的一声,两人迎面撞上。 “对不住。” 幕远济的不好意思挂在嘴边还未说出对方便先行赔了不是。 楼梯间本也不窄,可两位小二分别领着两位身材高挑的男子,这一撞便让楼梯瞬间显得狭窄了起来。 对方已将先赔了不是幕远济便一个侧身欲让对方先下,可对方男子竟也同时与他侧身,礼让对方。 能在玉衡遇到这般有礼长得又好看的公子,他幕远济不可能没有结交过啊,可看着对面的人幕远济确实从未见过,但这眉眼之间他总觉得有一丝熟悉。 “哎哟喂,我的霖二哥,您别搁这谦谦有礼了,赶紧上街追人啊。”男子身后的小二似乎比这眼前的男子还要着急一般。 对面男子对幕远济微微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慌张,没有再多言半句便先一步通过,下到大堂,“阿大,刚刚你确认没有听错,那公子嘴里喊着芍药二字?” 幕远济耳力不弱,刚刚转身跟着小二踩了两步楼梯,刚刚那男子口中的芍药二字清晰的落入耳中。 “等等。”幕远济回头叫住了那名男子,又看了一眼小二,“把爷的东西放好,要是丢了一样,爷要了你的命。”说完便将包袱塞到了小二耳中。 男子被叫住在大堂内,看着下楼奔着自己而来的人有些不解,刚刚自己已经道过谦了,莫不是还要找茬? “霖二哥,别理了,找人要紧。”阿大在旁边着急的促催着,距离刚刚那两名醉酒男子已经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了,他这好大哥才慢悠悠的回来。 可急坏了阿大,错过时机,这现在抓紧时间满大街去寻都未必能够寻到啊,还在这耽误工夫。说完便拉着曲宇霖向客栈门外奔去。 “哎,我说等等,公子寻的可是哪朵芍药花,是这玉衡的芍药还是?” 身后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曲宇霖顿时停下了脚步,愣住回头望去。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眼刚刚撞上的男子,眼中有了波澜但很快掩盖下去。 “不过巧了,在下在玉衡恰好见过一朵风姿卓越的芍药花。”男子继续开口说道。 “这玉衡的芍药花虽美,但我听闻江夜的芍药却是更胜一筹,寻自然是寻世间最美的那朵。曲宇霖漫不经心似的回答道。 这让阿大更加摸不着头脑,这芍药究竟是人还是花,怎么两人比起花更美来啦。 “我说霖二哥,咱还找不找人了啊。” “阿大,你先去忙吧,这人我自己找好了。”曲宇霖对阿大说道,可眼神放在面前男子身上不曾片刻移动。 这正主都发话了,阿大也只得咽下了其他话不再言语。 见阿大忙活张罗了去曲宇霖这才将挪动了脚步,向着那名男子走去,“公子,我这江夜的芍药你可曾见过。” 这话一出幕远济眼中也是一震,眯起眼来狐疑的望着曲宇霖,这人是谁?为什么要寻找芍药,在没弄清楚来人目的之前,幕远济准备先试探一番,“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看着男子衣着打扮曲宇霖直觉自己眼前之人并非寻常普通公子,言语之间曲宇霖似乎觉得他仿似认识自己要找的人,莫不是皇宫里的人?是敌是友? “姓屈单名一个霖字。”曲宇霖不敢直接告知真名刻意隐去了一个字换了谐音姓氏,可顿了一顿又道:“家中排行老二。” “不知公子又如何称呼?”这回轮到曲宇霖来提问。 幕远济眼珠晃动了两番,邀曲宇霖在客栈一处僻静角落坐下来,不慌不忙的倒起面前桌上的茶水,缓缓吐道:“幕远济。” 自报了家门,幕远济嘴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趣的一般看着这位屈霖兄的反应,果然,自己和这曲二皇子的缘分着实不浅啊,今日便又再让他幕远济碰到了。 不过没有想到,这回来了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