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靖在这玉衡宫中有些憋闷,想着来了玉衡还未见到曲箔那小子昨日只身前往济宁宫,走在半道却忽然被人拦住,看见那些侍卫对自己亮明身份也无动于衷的模样,杨子靖有些茫然。 本想去缦香阁问问觅香情况竟也被人拦了下来,他心中难免对玉衡帝不禁有了不满。 自己现如今已不是那个‘质子’小皇子,可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玉衡限制自己甚是无礼,但他谨记父君来时的教诲,来到玉衡切不可多生出其他是来,并告诉他玉衡帝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和善。 最终杨子靖只得忍住怒意回了自己曾经居身的思哲殿。 “太子殿下,咱们还要在这玉衡待到几时,昨日国君来信催促咱们应尽早启程回皓兰了。”一约莫四五十岁的公公在一旁低声向杨子靖提示道。 “再等等吧。”杨子靖略微涩滞道。 他的手指反复的摩挲在自己带过来的求亲婚书上,心道他和觅香难道真的只能有缘无分情深缘浅了吗? 他不想向命运妥协却又无法不妥协的无力感在心中来回交织着,把他的心紧紧拧皱在一坨难以展开。 杨子靖本想出去随处闲逛一下再散散心,可刚站起身来一道绸面牡丹金丝鞋便出现在自己跟前,抬眼一看,正是自己思念的人。 “杨子靖,你是不是要走?”觅香语间着急不悦,她双手叉腰质问他道。 杨子靖向自己的身边之人冷冷的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心中暗暗许诺定要好好责罚走漏消息的奴才。 可收眼间对着觅香确实瞒眼星光,“额,对,父皇已来信催促,大概就这几日便会离去了。”杨子靖没有再提起自己求亲之事,因为他们彷佛都心知肚明,这玉衡帝没有点头,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哦。”觅香淡然的应了一声,脸上却并无波动,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宫人们,为首的公公眼力见极好,跟着就带着下人们离开屋内。 见屋中没有旁人觅香眨着她圆亮的眼眸突然说道:“杨子靖,不如我们私奔吧。” “咳咳,什么?”杨子靖一口气乱在了喉中,瞬间被呛到,他一边用力的咳嗽着一边确认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就是···我想和你一起走···皓兰或是哪里都好,不当这五公主也罢。”她不着语调的急忙说出这几日自己的心中所想,逃跑的这颗种子落在她心中的那一刻便彷佛生出了根,隐约牵绕着她的思绪。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杨子靖的脑中有些嗡然,他不能也不会拒绝觅香的任何请求,但眼下的私奔确是他不敢想之为之额妄念。 “怎么,你不想和我在一起?”觅香又继续追问着。 “当然想,可是···” 杨子靖本有千言想要同觅香说的,可私奔两字确实让他感到有那么一丝不合适,且不说哪家寻常女子若是跟着男子远走高飞后会被人评头论足不说,这女子家是最注重声誉的啊。 可现下眼前说要跟自己远走的高飞的还不是寻常家女子,是玉衡金枝玉叶的五公主,玉衡帝的掌中宝心尖肉啊。 “哎呀,杨子靖,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这也算不得私奔,咋们目的明确,我就是去你们皓兰做你的太子妃的,只是暂时先瞒着父皇他老人家,等我们到了皓兰他总不能派人把我绑回去吧,况且若是真是如此,我必然以死相逼,父皇吃硬不吃软的。” 觅香一顿妙语连珠,说起逃跑她的眼神中又泛起一层期许的光华来,她呆呆的看着杨子靖期待他的回答。 杨子靖一时怔住,他没想到觅香对自己的情义已经如此的深了,那些身份约束和世俗的眼光的话被他通通咽了回去,他只觉得此时的觅香整个人被照进屋内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像是屹立尘世的仙子。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带着觅香一走远之,可是他是皓兰的太子,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背负,他不能自私的为了自己放弃皓兰,倒不是舍不得这些尊崇的身份,是放不下自己肩上的责任。 可是现在觅香勇敢的向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他若退缩倒真是有些配不上她了。 杨子靖看着觅香脸上流动的灿笑心中一动,他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显得不足重了,只坚定看着觅香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回皓兰。” “真的吗?”觅香像只小鸟似的欢腾起来,兴奋的扑向杨子靖揽着他的手臂,“我们何时远走高飞?”说完她又下意识发现不妥,毕竟自己现在是要和心上人私奔在即了,不可这般高调,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眉尽显灵动。 看着觅香开心的像个小孩杨子靖被她感染,那不自觉上扬的嘴角间尽是宠溺,他轻拍了觅香的脑袋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我皓兰的太子妃可比不上你们玉衡太子妃那般奢靡吃穿用度的哦。” “哎呀,嫁鸡随鸡家狗随狗嘛。”觅香吐舌说。 “哪里来的这些民间糙话,好歹你也是玉衡的五公主,你的那些学识教养都被你吃了?”杨子靖笑着道。 “五公主做腻了,无趣的很。” 杨子靖任由她嬉闹着,享受着他二人难得的独处,这玉衡帝不准自己去见她,可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他们这位小公主来见自己啊,想到此处杨子靖看向觅香的眼神再次深情浓溢。 倏尔,杨子靖收起了情绪来,想到什么皱眉问道:“对了,为什么这次进宫没有看到曲箔?” 听到曲箔这个熟悉却陌生了好久的名字觅香不禁哧笑了,四下扫了一眼且做出了一副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天机般的神秘,收起了笑她附在杨子靖耳边低声道:“这玉衡皇宫里可没有什么曲箔,只有曲箔歌一人。” “曲箔歌?”杨子靖复读了一遍这个名字,还未来得及问便见觅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颇为神秘,见状杨子靖立刻压低了声音继续追问着。 两人坐在了小方桌前,屋外的暖阳已经渐渐流逝暗淡,觅香从曲箔歌女扮男装前赴玉衡开始一点点说起,说到自己是最后一人得知她身份时脸上又浮现出之前的那般恼怒来。 只见杨子靖的脸上是震惊与不解来回交织变换着,等到他听明白和捋清楚一切后是一阵发笑,“难怪啊,难怪宁王和曲兄,不,曲箔歌之间的关系那般微妙,我还说这宁王明明看上去不会像是喜欢····” 喜欢男子的话他不敢当觅香的面说出来,他只能低头一阵摇头失笑。 “喜欢什么?对,没错,三哥确实喜欢曲箔歌,不,算不得喜欢,是爱,大概是那种可以交托性命般的爱。”觅香杨着小脸得意的向杨子靖告知她自认为他不知道的这些实情。 可杨子靖脸上却是难得的平淡,“这不用说也能看得出来吧。” 且不说宁王和曲箔,现在曲箔歌是江夜的公主,幕远宁自然会更加不顾一切的护着她了。 “哦,对了,你刚刚说你没有见到她是吧。”觅香问道,紧接着她缕着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又说:“这么一说我昨日回来好像也没有来得及去看她,这次离宫她定也是为我操心不少,我得去向她报个平安。” “晚些时候我同你一起去。”杨子靖立起身说。 觅香见状连忙轻快应下。 ···· 尚德殿内,玉衡帝仪态威严的正坐殿前,手中不停的翻阅着早间各路大臣们送来的文书,无一列外,大家是听到了江夜起兵的消息,全部一一上书让玉衡阵前压制,江夜翻造如此惊浪,玉衡定然不能退缩失了大国风范。 “哼,朕还真是小瞧了江夜啊。”忽然,玉衡帝将手中的文书一推,堆积如小山的文书奏折散落一案。 玉衡帝一手撑在案前一手轻揉着额间的跳动,“宁王和太子怎么还不速来觐见。” 李公公从身后侧站出来低声回道:“陛下息怒,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片刻就到。” 玉衡帝挥了挥手示意李公公退下后长气一舒,眼下江夜先于玉衡起兵,这位帝王已彷佛被人夺了先机抢了风头一般急躁。 “太子宁王到~。” 正当玉衡帝就要再次发火时殿外宫人来报。 幕远宁和幕远荀是恰巧不早不晚的在殿外一同相遇的,现一起来了玉衡帝也只得压制住自己心头的微火,不可让自己因为发火乱了自己今日商议之事。 “儿臣参见父皇。” 两人不约而同的行礼跪拜。 “免礼,起身。”玉衡帝短促道。 幕远宁起身抬眼看着玉衡帝,心中隐约不安,因为当他的余光扫在幕远荀身上时,只见他冷眼看着自己,彷佛像是在喜欢听戏的人在期待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般悠然。 幕远荀自然是先玉衡帝一步知道了江夜起兵的情况,本该大喜一场,可当他了解了实情后不免有些担忧。 因为江夜虽然已经起兵,但只是驻扎在里仁和安和两座城池之间,那是江夜和玉衡的分界处,江夜军队整装待发严阵以待可也仅仅是在安和城边驻扎,于里仁仅有十里地远,论地界,江夜还未逾越城池,算不得真正意义上幕远荀以为的那种起兵。 可这般阵仗不过是为了让眼前的玉衡帝知道,要战,他们江夜毫不畏惧,要和,也不是不可。 战还是和现下只在他父皇的一念之间了,因为他们此般干戈大动不过就是想讨要回江夜公主罢了。 和是绝不可能了,因为今天幕远荀便要彻底断了一切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