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 银雀酒楼。 整个一楼大厅中都闹哄哄的,一群人围着一名满面绯红,满口酒气的肥胖中年人。 “你别着急走啊,跟大家说说,你那个朋友到底是谁啊?” “是啊,你昨天就说那个被撞的路人是你的朋友,那怎么不见你带着他去胡府领取赔偿啊?” “我看你是吹牛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中年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你才吹牛呢!我认不认识跟你有什么干系?哼,我已经把消息告诉了他,至于他什么时候去胡府,我怎么知道?” “不跟你们啰嗦了,又不是给你们银子,你们跟着起什么哄?”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不满的嘟囔着,推开了围在周围的众人,摇摇晃晃的向酒楼外走去。 “你就吹吧,喝了二两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就算你认识,那银子也到不了你手里,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看着中年人要走,人群中有人不屑的喊道。 “哼,我明天就亲自去胡府,代我那位朋友去领取赔偿!” 中年人气急败坏的丢下了一句话,径直离开。 酒楼中的人们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中年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就在中年人离开之时,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从黑暗中闪现,跟在了中年人身后。 而在酒楼对面的一条巷子口,同样站着一个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的身影,看着离开的中年人和那名黑衣人,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疑惑,缓缓跟了上去。 正是裴杰! ... 夜色越深,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 步履蹒跚的中年人一路摇摇晃晃,边走边在嘴里嘀咕着什么,手舞足蹈,偶尔还发出几声冷笑。 良久之后,中年人跌跌撞撞的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扶着墙壁慢慢挪动着脚步。 看起来,他今晚喝了很多的酒,能找得到回家的路,已是万幸。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全身黑衣的人出现在了中年人的身后,径直向中年人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中年人也听到了脚步声,踉跄着转头看向了身后,然后便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 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拔出了手中的短刀。 “你干什么啊?!你也不信我?觉得我在吹牛?!” 中年人睁着有些迷离的双眼,打量着黑衣人,咽着唾沫问道。 “你真的认识那个被撞的路人?” 黑衣人盯着中年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当然,他是我的朋友!” 中年人点着头,拍着胸脯说道。 “你见过他?” 黑衣人继续问道,手中的短刀已经缓缓举起。 “哎?你干什么?拿刀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啊?想干什么?!” 中年人看到了短刀,浑身吓了一哆嗦,指着黑衣人大声问道,紧接着转身扶着墙壁开始往家的方向逃,可是两条腿早就不听使唤的他,逃得比乌龟都慢。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黑衣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短刀,狠狠地向中年人的后心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一闪而至,一片刀光之中,拦下了黑衣人刺向中年人后心的那一刀! 裴杰! 同样是刀,可是他的刀却比黑衣人手中的短刀更快,更狠! “你是什么人?!” 看到突然出现的裴杰,黑衣人愣了一下,惊呼出声。 “你又是什么人?!” 裴杰盯着黑衣人,冷冷的问道。 可是黑衣人用黑布蒙着脸,根本看不清长相。 黑衣人看了一眼已经踉跄着逃出去有一段距离的中年人,握了握手中的短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挣扎,转身向着巷子的另一头急速狂奔。 可是裴杰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冷哼了一声,发力追了上去,瞬间就冲到了黑衣人的近前,接着又一刀挥出,直接劈向了黑衣人后背! 似乎是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呼呼风声,黑衣人只能停下脚步,情急之下将手中的短刀挥出!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传来,紧接着便听到黑衣人惨叫了一声,短刀脱手而飞,人也忍不住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裴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黑衣人。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瞪着裴杰,大声问道,刚才握刀的右手上已经满是鲜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手腕上。 “你不认识他。” “但或许会认识我。”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一个人影从巷子口出现,缓步而来。 正是胡非! 听到声音,黑衣人转头向身后看去,随着胡非的靠近,黑衣人借着月色看清了胡非的脸,紧接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 “看来你的确认识我。” 胡非走到近前,看着哑口无言的黑衣人,笑着说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可是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谁。” 胡非说着,向前迈了两步,直接蹲下了身,将手伸向了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黑衣人浑身一颤,刚要有所动作,可是紧接着脖颈上一凉,裴杰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吓得不敢再移动分毫。 随着黑布被扯掉的那一瞬间,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了胡非的眼前。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确切的说是胡惟庸的儿子不认识这个人,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 “你不是主谋,谁派你来的?” 胡非依旧蹲在地上,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问话,黑衣人强吞了几口唾沫,紧咬着嘴唇,只字不说。 “你们的计划还不错,先是派人收买了胡府的车夫,再选个良辰吉日,派一个人与我乘坐的马车相撞,导致马车侧翻,趁机摔死我,神不知鬼不觉。” “我一死,胡惟庸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然后你们再把这件事闹大,这样自然就把火引到了胡惟庸的身上,你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胡惟庸,我说的对吗?” 胡非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黑衣人整个人都愣在了地上,惊恐的看着胡非脸上那丝人畜无害的笑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是不想说,不能说,而现在是真的说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裴杰同样愣住,心中的惊讶不比黑衣人少,他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居然是有人想要对付丞相! “看来你并不想出卖你的主子,很不错,我喜欢忠心不二的人,但是我讨厌被人当作棋子!而且还是一步无口申辩的死棋!” “不着急,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慢慢陪你们玩。” 胡非冷笑了一声,缓缓站起了身。 “把他带回去,看看他的主子会不会来救他,我这个纨绔子弟别的没有,时间有的是。” 胡非抬头看了一眼裴杰,冷冷的说道。 话音落下,胡非已经转身向巷子口走去,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摇着折扇,异常的惬意。 裴杰愣了愣神,一掌将黑衣人打晕,背起了黑衣人,跟在了胡非的身后。 直到这一刻,裴杰心里才明白,从少爷释放阿水设宴款待,再声称口喝了去了银雀酒楼,再到揭穿阿水,让银雀酒楼的钱聚故意放出风去说胡府要赔偿被撞路人,再到今晚这一幕。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毫不相干,甚至莫名其妙,原来都是少爷一手策划出来的一招引蛇出洞。 可是他怎么都无法理解,往日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到处惹事生非的纨绔少爷,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聪明,甚至有些老谋深算的味道。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裴杰的心里,除了震惊,只剩下深深地敬畏,让他后脊发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