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府衙的书房里,坐在刘益守对面的于谨瞥了韦孝宽一眼,有些不明白这厮为什么还不离开,难道他是看不到自己跟刘益守有大事要商议么? 于谨比韦孝宽大了十多岁,如今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语,心中轻视韦孝宽是正常的。 事实上,他之前没有干涉韦孝宽在荥阳活动,就已经是很给刘益守面子了。 韦孝宽作为降将,被派遣到荥阳单独公干,调配荥阳的资源又不归于谨统辖,实际上这件古怪事,今日于谨本来想询问一下刘益守的。 如今大家都知道刘益守要一统天下,将来必定要当皇帝。曾经的老兄弟,将来还算不算“老兄弟”,其实于谨心里也没底。 历朝历代卸磨杀驴的不知凡几,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主公亦是如过江之鲫般多不胜数。 于谨看得清刘益守这个人可以共患难,但能不能同富贵,他心里还没底。目前没问题,可不代表将来也没问题。 “韦孝宽虽是新投之人,但善于谋划,精通情报。就让他在这里听一听吧。” 刘益守按住想起身告辞的韦孝宽,那只手压在对方肩膀上不放,一直到韦孝宽坐下,他才把手松开。 “如此也好。” 于谨微微点头不置可否,随即继续说道:“野王城防守薄弱,如今高欢也无余力坚守野王,故而我军拿下野王城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荥阳周边军屯遍地,我们抽调荥阳兵马坚守野王也非难事,主公亲自前建康有事,要建洛阳新都?” 于谨疑惑的问道,他有点搞不懂刘益守亲自带建康禁军来荥阳是为了什么,春耕在即,要打仗也不是这么浪的吧? “我打算沿着长平故道,取上党。若是能再接再厉取晋阳那就更好了。如此我只能在前方督战,不然不足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刘益守叹息说道。 这话有点假,因为以于谨手里掌控的资源,打穿晋阳或许做不到,但攻克晋州问题不大,甚至尧雄会不会拼死抵抗都要两说,并不需要刘益守带人增援的同时临阵指挥。 他来这里指挥的主要原因,除了协调各部外,还是为了自己的威望,为将来改朝换代做准备。 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如果江山不是自己打下么?显然是不能的。于谨或许看破了,但是以他的智商情商,也不会说破。 “野王到上党山路崎岖,并不适合骑兵对决。反倒是江州南部的山民,适合在此地作战。从野王攻上党台地,地势为劣,前期需要精通山地之战的部曲以为前驱。 主公不妨下令从江州调兵。” 想了一会,于谨沉声说道。 谁都知道这次攻野王城就是顺手而为,关键在于后续能不能夺取上党。 若是夺取了上党,梁军在北方的棋就下活了。上党乃北方屋脊,北可以取晋阳 ,东可以取邺城,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好不快活!()?() 只要兵力雄厚,想怎么撒泼打滚都可以! ▋携剑远行的作品《都督请留步》??,域名[(.)]▋9▋.の.の▋ ()?() “长猷(陈元康表字)正在督办此事,后续还有充沛兵力会沿着运河到荥阳。这次我让八千台城禁军前来,便是防着高欢狗急跳墙,防止野王城得而复失。()?() 攻打晋州的部曲另有其人。”()?() 刘益守眼中寒光一闪说道。 这次高欢要是不派人来也就罢了,若是敢派人来,刘益守定然要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高欢要是把仅剩的精锐打没了,刘益守不介意挥师东进,去邺城跟对方好好谈谈人生与理想。 “属下以为,此番高欢不会出兵野王。或者说可能性极低。 我军斥候去河北侦查,也并未发现河北有兵马与粮草辎重被频繁调动的迹象。” 于谨不以为意的说道。 刘益守的准备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用不用得上,还要两说。 战略谋划就是这样,你准备的后手,不见得有机会使出的这个道理。 韦孝宽坐在边上,看着刘益守和于谨聊天,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刘益守这边的战略决策水平,比贺拔岳那边要高多了,一旦涉及到具体打法,他就完全没办法参与其中。用善于吃苦耐劳的江州兵去攻上党,显然比建康没办法参考的。 “主公,那营建新都的事情……是不是也要办一下呢?” 提起这一茬,于谨欲言又止。 这种事情不能不说,但说了又很犯忌讳。 “营建新都的事情,现在还不着急。但是呢,我们可以让外人以为我们要营建新都,以掩盖出兵野王与上党的真实意图。 建康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道,似乎根本没把这些事情当做大事看待。 举重若轻,在于前期把准备做足。 他回建康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已经谋划好了,到时候只要按部就班的推进就行了。 如今刘益守也算是日理万机之人,他又不是整天都在床上跟小娘子们玩耍,绝大部分精力都是在政务与军务上。 “主公是说,我们放出消息要营建新都,必定有很多运粮运辎重的队伍出现在荥阳周边。用这些假消息,让高欢他们摸不清我们的真实意图。 至于高洋和尔朱荣,一个顾不上野王,一个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不提也罢。” 于谨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这些事情都是演给高欢看的。刘益守最担心的事情,便是大军主力出击晋州上党后,被高欢从背后打闷棍! 这些烟雾弹放出去,可以很大程度减少高欢的作战准备时间。一旦准备不充分,高欢在手里本钱不多的情况下,还会不会贸然出击,就很难讲了。 至少,不会把手里那点精兵随便浪。 等刘益守攻克晋州,又进一步攻克晋阳后,那个时候想怎么盘高欢都无所谓了。 “没错,这也是试探一下,国内有谁跟我们不对付,顺手除之。 我已经部署下去,就看谁会跳出来了。” 刘益守做了一个向前劈砍的手势。 从前不断清洗梁国的反对势力,都是留有余地没有赶尽杀绝,以瓦解为主,杀人为辅。 这一次引蛇出洞,刘益守不打算再跟他们讲客气了。 如今他已经掌握了一统天下的“大势”,谁敢在大势面前作妖,刘益守不会讲情面,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一家哭好过一路哭。 不杀人,无法震慑那些蠢蠢欲动又无脑的江东鼠辈。 听到这话,于谨还没什么感觉,韦孝宽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刘益守这个人搞事情太可怕了,完全没有因为权倾梁国而得意忘形。 他很难想象,这个人一统天下以后就会放松警惕。对麾下势力的整顿与安排,想必是紧锣密鼓的伴随。 韦孝宽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请求入关中比较好,免得将来被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