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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焚心以火(1)

江山谁主 寂月皎皎 5580 2024-04-18 07:32
  十一抬眸,“相府找人,是真找还是假找?”  齐小观道:“不论真找假找,他们总得做出个找的样子来。只是如今聂听岚没了夫婿撑腰,在相府不过勉强立足,却不知哪来的本事,可以从守卫森严的相府逃出?”  相府守卫森严,凤卫又何尝不是日夜监视?如果没有得力之人接应,聂听岚想从这重重监视下脱身,根本不可能。  宋昀已听出齐小观言外之意,“你是说,聂听岚根本没逃出来,相府只是假意在找人?”  齐小观道:“不然能怎样?他们总不能说,施少夫人被他们灭了口吧?不如说聂听岚逃了,横竖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干,丢脸不在乎再丢一次。”  宋昀问:“你确定聂听岚与湖州之变有关?”  齐小观道:“若是无关,南安侯赶往湖州时为何派赵池和聂听岚秘密联系?南安侯是不是合谋一时无法断定,但施相必定利用聂听岚做了什么。也怪咱们这些日子急于求成,行动太过密集,施相大约不耐烦了;也可能早已知晓聂听岚谋害施浩初的事,只是想利用聂听岚,才容忍她这么久。如今眼瞧着姬烟的孩子也没了,恨上加恨,便暗暗处置了她?因相府内不太平,昨晚相府几处门户我们都有遣人监视,并未看到她出府。”  宋昀点头沉吟时,十一忽抬了抬眼,“姬烟小产,来往探看的亲友必多,还有祈福的和尚、道士,治病的太医、医婆,都是些不引人注目的杂人,若买通其中一二人,藏于车轿中逃出,你们如何得知?若是施府的人刻意安排她离开,那就更加容易。”  “师姐是说……施相刻意将聂听岚送走,以免我等追杀不休?那还不如杀了她干净利索!”齐小观有些不以为然,“若是南安侯在暗中安排,倒可能心慈手软将她接应出来。可南安侯如今应该已经越过北境,身在魏国了吧?”  十一哂笑,“他都说了济王之事只是无意从水寇那里听来的消息呢……若再来营救聂听岚,岂不是自打嘴巴?”  齐小观甩了甩头,“我总觉得南安侯应该是个知情者,却不知他为何不肯说明白。难道非要咱们认为他和济王之死有关,厌憎他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师姐会厌憎他一辈子。  不论最初他们曾有过怎样深切的感情,曾怎样地海誓山盟,生死与共。  宋昀低头瞧一眼怀中娇儿,沉吟道:“要么,他的确参与了谋划此事,毕竟有花浓别院的仇恨在,不肯释怀之下,有机会顺水推舟也是人之常情;要么,他并未参与此事,只是投鼠忌器,明知被人误会也只得闭口不言。”  “投鼠忌器?”齐小观怔了怔,“我和师姐原也推测,姬烟可能上了施相的当,向济王府传递了些错误的消息,让济王妃误认为闻博的确能为其所用。难道……和闻博有关?”  宋昀含笑看向十一,“柳儿,你觉得呢?”  十一正扶着额出神,听得他问,才“哧”地一笑,旧日伤痕处贴的翠钿般光华闪耀,生生映亮了那张泛白的面容,顿觉瑰姿艳逸,摇曳人心。  她舒展着手脚,悠悠道:“与他们有关又如何?如今正对北魏用兵,难不成还能召他们回京查问?还是先找到聂听岚吧!我希望……她还能开口说话!”  宋昀被她笑容惑得失神,便有种遇到了妖精般的困厄无奈,抚额苦笑,“朕怎么觉得她开不了口的可能更大?”  十一道:“哦,我便不信,她开不了口,我便查不出前因后果了!”  齐小观苦笑道:“后果咱们已经看到了,前因其实也不用查。模糊不清的,无非中间一些具体行动而已。知道又如何?当年柳相被害,最终又能怎样?”  二十年后,风光的还是风光,身首异处的还是身首异处。  便是如今这事,或许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间推了一把,但最后让十一功亏一篑、然后彻底断送宋与泓的,还是那位风光至今的。  十一咳了几声,转身走向内殿。  宋昀目送她秀逸却渗着冷凉的背影消失,眸光不由一点点黯淡下去,甚至有忍不住的痛意萦出。他低低斥道:“小观,她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说这话招她不痛快?”  齐小观自知失言,却叹道:“皇上,她这些日子本就因济王之死伤痛至极,说摧肝裂胆并不为过。发病及病情加重,都是近来的事,哪里还经得起****夜夜为此事煎心如焚?若不能看开些,太医开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宋昀抚摸沉睡的维儿,却觉心头亦似有火煎油焚,许久才压着嗓子道:“为了维儿,她也该多多保重才是。”  齐小观道:“总要设法解她心结,至少让她出了这口气,不然……”  宋昀便抬头,“这几日京中流言更多,听闻多是议论施相如何跋扈矫旨、济王如何无辜惨死的?”  此事多由凤卫安排指使,齐小观料得瞒不过宋昀,只得眉眼弯了弯,“其实传言并不假。好在皇上回来后并未向施相问罪,施相虽然不悦,也无法迁怒皇上。”  宋昀微露嘲讽,“你觉得朕怕他迁怒?”  齐小观怔了怔,忙道:“枯木将朽,于皇上当然不足为惧。”  宋昀道:“怕就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才真正令人忧心。”  齐小观细品他言外之意,已然心神大畅,笑意顿时通透明朗,若朝阳曜曜,“皇上放心,小观必领凤卫全力以赴,助皇上剪除剑佞,还朝堂一个清明气象!”  宋昀轻轻一笑,“那也是你师姐一直想要的。她要的,朕都会给!”  他的柳儿要的,他都会给。  不论历过多少年,做过多少事,他依然是渡口那个被小朝颜救起的乡间少年,努力地涂亮自己天空,并踮着脚尖妄图将她灰暗下去的天空也涂上明亮的颜色。  从一无所有,到手握江山,他已有足够的资格站在她身边,站到她统领的凤卫的上方。  韩天遥、赵池换着寻常商旅装束,依然低垂帷帽,在入夜后悄悄潜入了赵池的小院。  小院中只一老仆守着,见他们回去,喜不自禁,连忙去收拾饭菜时,赵池已止住。  “李叔,你且告诉我,近日可曾有人过来打探过我或侯爷消息?”  李叔笑道:“说来也奇怪呢,前些日子是有人过来问过公子可曾回来。我想着公子跟着侯爷去战场都几个月了,如今北魏未平,怎会忽然回京?差点把那些人当傻子打出去。如今瞧着倒是他们有先见之明。”  韩天遥闻言,已向赵池道:“看来此处目前应该还算安全。”  赵池点头,“我上次回京并未回这里住,他们打听得我不曾回来过,自然不会指望能从这边得到消息。”  他叮嘱了李叔小心行事,又将点起一盏红灯笼,高高挂在一侧檐角,出神看了片刻,方才和韩天遥进了屋,倒了些冷茶喝着,眉眼已极郁闷。  他叹道:“侯爷,你说聂姑娘到底去哪里了?如今她离开相府,又有什么地方可以投奔?”  回京后,正值相府专权和湖州之变种种流言传得沸反盈天。  宋与泓英姿侠慨,仗义爽直,纵然不够帝王之姿,却也颇得人心;薛及、李之孝、盛樟等施铭元的亲信狠毒剑滑,被称作“四凶”,则是恶名远扬。于是如今十人倒有九人在传说济王无辜枉死,竟不顾施铭元处重擅权,对其唾弃不已。  这议论之中,便少不了相府诸多异事。  诸如姬烟六七个月的身子忽然小产发疯,诸如施铭远被刺伤,诸如施少夫人莫名失踪,以及相府仆役四处寻人,甚至一再和人发生冲突。  若论施铭远在朝中权势,敢得罪相府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便是和他走得近的“四凶”也得罪不得,宦员稍有忤逆,往往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更别说寻常百姓了。  可偏偏就有人三言两语不合,便跟相府那些仆役动了手。或者换一个说法,就是找岔把横行京城的相府走狗痛打一顿,打得鼻青脸肿,瘸着回府告状。那边卫士领了宦府的人还没来得及抓人,已有禁卫军出面保人,公然将那些人放走。  据说,这些人乃是从湖州护送济王灵柩回京的宋与泓部属。因宋与泓之冤,他们对施相恨得切齿,****在京中游荡,的确是在寻机报复。  施铭远心痛未及出世的儿子,又因姬烟之事受伤,惊怒之下病卧在床,估料着下面的人也不敢说得太严重。  何况,济王府旧部原与凤卫走得亲近,涂风、段清扬等更是齐小观的好友,便是相府遣出高手,有凤卫相助他们也吃不了亏。  待要闹到朝堂时,云太后因心痛济王之死已经病倒,柳贵妃明着护定了济王旧部,文武百宦虽已认定宋昀为大楚之主,却多对宋与泓这个原先的继位人选暗怀同情,如今见其枉死,更有不少人愤愤不平,宋昀有的是借口推托过去,不加惩治。  因着这种种混乱,几方人马早顾不上监视韩府的动静,更不会再注意到赵池这方小小的院落。  韩天遥连李叔端上简单饭菜都未察觉,只默思着京城内外局面,然后轻叹道:“聂听岚……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哦,侯爷是说她躲起来了,还是……”赵池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地惊痛而呼,“侯爷的意思,有人……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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