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缓缓传出,但足足数个呼吸,老者的身影才出现在药神谷前。 这是一位腰脊佝偻,一手提着一盒药箱,一手提着悬壶济世号牌,如同一个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的老人。风雨飒飒,但岁月却未在这位老人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除却那眼角细微的皱纹,谁也不曾想,这老人活了已有一百五十多岁。 牧阳眸光轻轻扫过,落在那老人的身上。 他脑海中闪过老人的身份,药神谷老堂主,华世新! 据说,他祖上便是那名震华夏的神医华佗。 事实如何世人自不会去争辩,但华夏武者皆知的是,这位老者,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宗师强者,更是一位许下宏愿的医师。 曾在年幼,这位老人曾许下宏愿,愿一生救治八万病患。 事实上,在这位老人一百五十多年的岁月之中,他所救治的人,早已经超过了八万之数,恐怕就连华世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救下了多少人。 “你,便是杀了水仙和靖儿的牧大师?” 老人拄着悬壶济世之旗,抬头与牧阳的眸光对视。 药神谷大长老,宁水仙,多年前,还是这老人身边悟性磨药的药童。七长老权靖,更是老人曾在地下世界收养的华夏孤儿。 两人之死,即便是老人菩萨心肠,也无法视之无堵。 所以,但好巧不巧的正值他归来。 华世新的脸上,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愠怒。只是静静的望着牧阳,没有半点气势,就仿佛只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 牧阳轻轻一笑,点着头。 “不错!” 老人的眼角微微的抖了抖,他深吸一口气。 “不知我那两位徒弟如何得罪了阁下,要以命来赔罪?” 药箱不知不觉落在了地面上,发出微沉的响声,老人拄着旗帜,整个人似乎与天地相融。 内炼天地,大宗师威势,崭露无遗。 牧阳迎面直视,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大势迎面而来,厚重如山。 这大势,是老人常年徒步走在华夏边疆,走在海外地下世界,跋山涉水所积累的。 纵然有泥沙拦路,泰山在前,亦不能阻挡老人的脚步。 这是一种大势,只不过,这种势对于牧阳而言,太过渺小。 “做了错事!自然要以命来偿!” 牧阳的声音微冷,似乎想到了什么。 做了错事? 老人的眸光之中终于升起愠怒,死去两人,甚至包括现在的药神谷的各大长老,皆是他昔日收养收留,又岂会不存在感情? “好,好,好!” 华世新怒极反笑,“老夫行医数十载,走过万水千山,从不愿与人争。但今天,这天地容不下你!” 最后一字落下,老人仿佛气质,他的背后,有无数祥云升起。 神通自成! 七彩祥云,萦绕在身周,似有鹤鸣声不绝于耳。 下一刻,华世新的身影便骤然消失了,难以想象,这老人的速度竟然也超越音速。一个平日里只会治病救人的医生,此刻摇身一变,突然化作了一位实力滔天的强者。 老人的身影出现时,已经出现在牧阳的身前。 旗帜如龙爪,轰然落下。 牧阳的脸色依旧平静,眼眸中似是升起一抹淡淡的冷意。 他仅仅是抬手,一拳轰出。 肌肉暴涨,筋骨齐鸣。 刹那间,牧阳脚下的土地下沉三寸,双足深陷在大地内,周围青石已经裂开了无数裂痕。 老人神色发冷,手中旗帜再次变化,如斧戟一样,由下而上的轰向牧阳的胸口。 轰! 音若雷霆炸响,牧阳的手掌握在了那旗帜之上,恐怖的距离让牧阳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这位老者,恐怕早已经有超越普通大宗师的实力了。 便在这时,华世新背后的神异终于变化,七彩祥云之中,七只仙鹤骤然飞出,直冲牧阳而来。 所过之处,空气尽数被撕裂,只有那几缕璀璨的银芒,闪耀在众人眼中。 “这便是大宗师的实力么?”有一名长老瞠目结舌。 “师父的实力在这数十载内又变强了!”楚天老心中叹息,对于老人更加敬佩。 “哼!这下子好了,那个牧阳一直狂妄无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狂妄到几时。”终于是人满怀恨意的说道。 面对那神通,牧阳也仅仅是身躯一震,心脏内血海沸腾,血气从四面八方蔓延。 血气如江海洪流,萦绕在身周,仙鹤冲入这血海之中,如利剑刺进沧海,固然剑锋再犀利,又如何能够刺破沧海,只不过化作沧海一粟罢了。 华世新眉头一皱,声音徐徐响起。 “有如此实力,难怪敢如此狂妄,肆无忌惮!” 他的声音之中出现一抹凝重,仅仅接触之下,他便知道这位牧大师有着狂妄的本钱。 骨龄还差几天方才十八岁,却已有如此逆天的实力。 天资比天,简直可怕。 若是再成长几年,华夏还有谁能够与其匹敌? 华世新心中叹息,若不是两位弟子身死,他真的不愿意得罪一位这样前途无量的妖怪。他一生之志只在救人,而不是武道,更不想参与华夏武道界的阿虞尔诈。 但,这一次华世新是真正的暴怒了,两名如子女一样的徒弟身死,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医者仁心。 “破!” 华世新冷喝道,身后的七彩祥云,霎那间便降落了。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便压成了真空,仿佛落下的不是云,而是天! 牧阳眸光微动,血海滔天,血气如罡,身不曾动,身后的血海便腾出九条血龙。 吼! 九龙齐啸,药神谷内尽是龙啸之声回荡,那七彩祥云更是在这一声龙吟下,直接溃散。 华世新面色骤变,微微后退半步,纯罡之气化作丝线,瞬间从自己的药箱内取出足足九枚金针,在丝线的牵引下,落入到华世新的手中。 “我这一生,只专研医术,武道不过触类丝毫。不过,医者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华世新的声音愈加冰凉,“我祖上华佗自有传承一套杀人针术,此生我动用不超过一手之数,七十年前国难当头,我曾动用过,诛灭一位和之国天忍,不曾想,如今竟然会被逼得再次用出。” 九枚金针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金芒,金针后,有丝线悬挂在上面,这些丝线纠缠着,繁复难解,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与那金针相同。 “是华家的九玄金针!” 陈蜜儿面色骤变,脸色微微变得苍白。 九玄金针?! 药神谷长老无不露出喜色,他们虽然都不曾习得这门针术,但却也知晓这针术恐怖的威力。 凭借此针,七十多年前华世新不过区区一位先天大成宗师,却硬生生的杀了一位大宗师初成强者,最终保下了性命,存活至今。 牧阳望着那仿佛有无穷变化,蕴含着无限杀机的九根金针,微微一笑。 仿佛这九根金针于他,不过是个笑话一样。 “愚蠢之极!” 牧阳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冷意,声音朗朗传出,却弥盖住这针之锋芒,“一门凡尘针术,又能奈我何!” 他身遭的血气,在这一刻近乎沸腾到了极点,直面那九根金针。 牧阳的身影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已经出现在无数大宗师之力所成的丝线,和那九枚以炼金铸成的金针前。 他简单粗暴的一拳轰出,刹那间,拳落在那金针之上,却发出如晴天霹雳的轰鸣之声,震得周围许多人脸色苍白如纸。 “药神谷,还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叫华世新对吧?你真的觉得,自己医德无上,就应高高在上么?” 牧阳的话语冰冷,霎那间,一枚金针,便被他轰飞了,倒飞而出。 华世新神情一变,喝道:“我一生保持医者仁心,何曾高高在上过?” “你没有?” 牧阳冷笑的意味越来越浓郁,再次一拳轰出,背后血海之中,九龙咆哮着腾出,汇入到牧阳的手臂之中。 刹那间,华世新便感觉一股磅礴巨力传来,差点将自己所操控的纯罡之气震断。 他怒喝一声,九枚金针刹那间组成了金针之阵,若仔细望去,这大阵似乎与那当初的药神大阵有那么几分相似,只不过,这座大阵无需借助灵脉,无需借助灵药之气。 仅凭借华世新体内的纯罡之气,以及这九枚金针多年来积攒的浩然正气,化作大阵,将牧阳笼罩在周围。 “九玄金针,针之封印!” 华世新屈指一指,一枚毫针便在无形之中,刺入到了牧阳的百会穴。 而这一针,乃是封神,足以封住一切感知。 但很快,华世新的脸色再次骤变,因为这一针在接触到这个青年的身躯的时候,无物不可入的毫针竟然迸发出了火花,仿佛是刺在了非牛顿体上。 轰! 牧阳再次轰出一拳,身后血海之中,九条血龙合一融入手臂之中,近乎将牧阳的手臂都染成了赤色。 而这座大阵,竟然在这一刹那,差点被轰得爆裂开来。 “你没有,那么,你自己所放任不管的徒弟呢?” 牧阳冰冷的声音徐徐传来,使得华世新心中一乱。 “那个宁水仙,也就是药神谷大长老,落井下石,借口给林家林琼疗伤的缘由,索取传家之宝森然鼎,九株灵药。若是如此也就算了,可她却误诊林琼的伤势,不知林琼体内将断之经脉,还有高飞残余的罡气便胡乱施针,差点害得林琼身死,若非我在,恐怕早已经身死道消!” “这件事,你这位药神谷,自认医德无上,救下八万人的药神谷老谷主,可知曾知晓?” 华世新呆住了,心神震荡,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还在地下世界,这如何知晓? 轰! 又是一拳,这一拳,将大阵轰碎一角,甚至还将一枚金针后的纯罡之气震断。 “你誓要报仇的徒弟,权靖,数十年内,买卖妙龄女子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凭借药神谷长老的身份以及人脉,那些女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天地之间,你可知道?” 牧阳的喝声,仿佛一个响亮的巴掌,让华世新的心神剧震。 “师父,别听他胡说,他只是想要施展阴谋诡计动摇师父你的仁心而已。”楚天老大喝道,眼眸深处,却隐约之中也有一丝慌乱。 华世新猛然反应过来,爆喝道:“小儿好胆,我两位徒儿已经死了,你还要如此污蔑么?” 牧阳的嘴角闪过一抹淡淡的嘲讽,“污蔑,他们也配?” 这一次,牧阳背后的血海以及九条血龙尽数融入到手臂之中,漠然无情的眸子望着华世新。 “有些事情不知者无罪,但有些人若是睁眼说瞎话,那便死!” 牧阳的话语让远处的楚天老神色骤然变得苍白无比,身躯更是不断颤粟。 “你,还知道些什么?” 轰! 这一拳,直截了当的轰出,如破九霄,不可阻挡,只是一个照面,八枚金针齐齐倒飞,爆射折返,整座九玄金针大阵,更是在这一刻爆裂,化作了虚无。 华世新足足退后九步,每一步,脚下都有一个三寸深的鞋印。 他脸色涨红,将口中的腥味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牧阳神色冰冷,他甚至懒着一一细数,而是充满讽刺的望着这位老人。 “一生救下八万人?你可知道,你所谓的那些亲如血肉的徒弟,那些在药神谷庇护下,肆意妄为的医师,害了多少人?” 牧阳踏着药神谷的大地,轻撇一眼那面色苍白的华世新。 牧阳腰间光芒大作,一道流光直冲向药神谷外已经被斩为两半的牌匾。 “你还觉得这所谓的药神谷是医道圣地么?” “就凭这些狼子野心之人,配么!” 呲啦! 一道剑光闪过,无声无息,便将那烫金牌匾彻底斩为齑粉。 “住口,药神谷立足华夏数百年,岂能容你这样轻辱?” 有医师怒喝道,偏偏,楚天老等几位长老脸色变得一片惨白,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因为他们清楚,无论这个苏江的牧大师是否身死,他们的师父都会去彻查。那么他们这些年借着药神堂的人脉所作出的各种出格的事情,肯定会毫无保留的被发现。 还用辩解么? 似乎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同时,他们心中未曾不对牧阳充满无尽的恨意,只不过,他们的理智告诉他们,面对这位苏江的牧大师,他们完全不是对手,就算动手,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