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记得那个傻丫头(五)
韩鸦跟着老大夫一起进了马车,马车悠悠地往三里屯村的宋家茅草屋驶来。 这边大夫,还没到家,宋晓这边,宋爷爷正呕吐不止。 撕心裂肺地呕了一阵,宋爷爷吐了嘴里的酸水,无力地伏在床边低声咳嗽。 声音越来越大。 “爷爷!”宋晓又端来一碗药,蹲在床边。 “晓…晓,”宋爷爷咳嗽越来越大,先是闷咳,后是大声咳,他咳得厉害,浑身发颤,简直像是要把心肺一起咳嗽出来似的。 “爷爷!” 宋晓噙着泪扶着宋爷爷坐好,看到地上的血沫星子,一句话没说,眼泪像不要钱的珍珠似的,大粒大粒地滚落下来,宋晓哽咽道,“爷爷,我送您去看病!” 宋晓匆匆把药碗搁到地上,站起身来想要去套牛车。 “晓…晓,”宋爷爷抓住宋晓的手臂,四下张望了一圈,没看到韩鸦,宋爷爷眼里闪过一抹沉痛,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位壮…士呢?” 韩鸦? “他,他去集市买盐去了,爷爷,”宋晓强止住泪意,“咱存了许多马肉,不腌制的话,容易腐烂,爷爷您不是最爱吃肉酱吗?你快快好起来,晓晓给你做!” 肉酱啊…… 宋爷爷怀念地点了点头,他似听进去了,又似没听进去。 一会儿道:“啊!他去买盐去了?去了好,去了好,是个懂得疼人的!” 一会儿又道:“不行!这不好!这种人才,天天守着都怕他跑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门呢?!” 宋爷爷瞪圆了一双因为病情加重,越发浮肿的眼睛,“晓晓,你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他要是没回,回来,你去镇上找他,找到,就不要回来了。” “如果他回来了,你带他来见我,晓,晓快去——” “爷爷!”宋爷爷虽然语无伦次,宋晓隐约猜出他的意思,更是伤心,拽着床被一时泣不成声。 宋爷爷却像疲惫至极了,耸拉着脑袋,闭着眼缓缓入睡。 “爷爷——”宋晓吓坏了,睁大了眼,摇了宋爷爷两下,宋爷爷没反应,宋晓抖着手伸到宋爷爷鼻下。 还有气息。 宋晓虚惊一场,给宋爷爷换好被子,转身跑出去抱着牛脖子放声大哭。 “爷爷!” 宋晓崩溃大哭。 心神恍惚之际,她自然没听到院门外鬼鬼祟祟的说话声。 “死了没?” “……死了……” “宋老头真死了?” 一个稚嫩的恼怒声,“没死的话,她会哭得这么惨?宋家臭丫头可是被狼咬住都能死活不吭声的!” 周围的少年默契地点了点头。 一头顶镶金皮帽,穿着一件皮质坎肩的半大小子陆小海扒在宋家院门口,看了宋晓痛哭流涕的模样好一会儿,转过头来。 她哭成这样,宋爷爷肯定不好了,陆小海非但没觉得痛快,反而觉得一阵怅然。 他手里还拿着装着蛇的麻袋。 陆小海紧紧地皱眉。 又看了看周围的小伙伴,手里要么拿着木棍,要么拿着蛇,眉头皱得更紧。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怪没意思的! 陆小海沉吟了片刻,招呼着人到远处的草垛旁。 陆小海虎头虎脑,不是这群人里面最高的,也不是最壮的,偏偏这里的小伙伴多半都听他的话。 陆小海在草垛前站定,转过身来,低声咕哝道,“被退亲的事就算了!” “她爷爷不行了,她现在就是孤女!” “陆爷爷我看不上她一个孤女!” “欺负一个孤女忒没意思!走了走了!散了吧!” 少年们没有说话,听着院子里传出来宋晓呜呜的哭泣声,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反正被宋晓追上门去退亲的人是陆小海,陆小海自己都想得通,他们更没说法。 一个个把手里的蛇,木棍往远处一扔,呼啦走了一片。 待陆小海他们走了,从草垛里冒出几个灰头土脸的人头,亲眼看着陆小海等人离去,这群人回头盯着宋晓家的茅草屋,皆是冷冷一笑。 他们是鹿子沟里的人,山里贫苦,几人都是无父无母的人,东一点西一点,凑了半辈子,凑得眼睛都绿了,好不容易凑出二十两银子给宋晓做聘礼。 哪知宋晓去了一趟鹿子沟,知晓是嫁给他们几人后,不仅不愿意嫁,还把银子扔下悬崖,打伤他们兄弟! 这个宋晓,真真是该死! 很好! 她不是愿意嫁给他们吗? 那她就去死吧! 瘦高个儿的领头人转过头来对着旁边几个半大青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围人看着他的动作,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宋晓既接了他们银子,就不应该悔婚。 这是她自找的。 领头人身边有一个形容猥琐的少年,一双刻薄的三角眼不断闪烁着幽光。 五人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猥琐的光芒,拿出大刀、绳索和迷药粉,五人沿着墙根慢慢靠近宋家院门。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宋家,前几次来都被彪悍的宋晓给逼退了。 一个只有病重爷爷拖累又毫无庇护的孤女竟敢拒绝他们,还敢对他们动手! 实在是孰忍孰不可忍! 这次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就不信还治不了她! 透过门缝看到哭得撕心裂肺的宋晓,只觉得异常痛快! 会打猎怎么样? 会武功又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他们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她居然还敢拒绝! 一个破落户孤女竟然敢撅他们的面子!真是不知好歹! 领头人恶狠狠地哼了一声。 这饱含杀意的一声,终于惊动了院子里的宋晓,“谁?!” “谁在外面?!”宋晓擦去眼泪,手紧紧握着匕首,警惕地望着半开的院门。 门外五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慢慢直起腰来。 领头人眼神示意周围的两个青年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看到进来的人,宋晓脸色微变,心里慌乱了一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着声音喝骂道,“你们还敢来?!” “我们不敢来?”领头人刻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晓,“你是我们下了定的媳妇,是我们的人,你的地盘就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怎么不敢来?!” 宋晓自认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闻言还是忍不住暴怒,拔出腰间的匕首,就冲领头人冲了过去。 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