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秘密
苏颜醒来时,天色已黑,她估计着晚膳时辰也过了。而以楚府的规矩,时辰一过,所有的东西都不会再留。 她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换了衣服下榻,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不意外地发现什么都没有。就连茶,都是冷的。 她扶着腰向外走,恨恨地咬牙,在心里不知把楚南骂了多少次。车驾再舒服再平稳那也是巴掌大的地方,哪里能允许他滚来滚去。他倒好,卯足了劲折腾她,害得她现在到处都是撞出来的淤伤,还要饿肚子! 有时候,她都不禁要怀疑,他和她上辈子认识的当真是同一个师叔么? 刚走出屋子,迎面便碰上徐嬷嬷:“表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我自己的院子,这里鸟都没一个!”苏颜继续向外走,却被徐嬷嬷抬手拦下。 “公子说,表小姐以后和他同屋,就住这主院里。” 她蓦然瞪大双眼,怒道:“我和他一没嫁娶,二没婚配,哪有表妹住表哥屋子的?传出去岂不是坏我名声,他还想不想我嫁人了?” 徐嬷嬷被吼得愣住,楚南想她嫁人么,大抵是想的,先前也提过只等南恪事毕就带她回去完婚,但这与她的名声有何关系,她总归不是还得嫁给他们少谷主…… 待苏颜的身影离了有段距离,徐嬷嬷方回神,想起了正事:“晚膳备在隔间,表小姐不用可是要撤掉?” 苏颜猛地停下,又啪嗒啪嗒地跑了回去,一脸不相信地朝隔间看去。 “还没过晚膳的时辰么?”她对着那一桌丰盛的饭菜惊讶道。 “这是管家特地吩咐留着的。” 苏颜狐疑地看向徐嬷嬷,仍是有些难以置信。老管家素来以楚南为尊,对她虽谦和有礼但一直保持适当的距离,怎么今日竟突然热情起来了? 她又凑近瞄了眼,还全是补身子的,难道是因为她要吃的那药? 一瞬间,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她皱着眉头,神思恹恹地朝徐嬷嬷伸手:“拿来吧。” 上辈子她意外掉过一个孩子,而宁泽烨不仅没有安慰,反倒以此为理由拒封她为后。自那之后,她索性不再要了,每每事后都当着他的面灌下避子的汤药。 却不曾想,到了这一世,她在这事上的经历竟出奇的相似,甚至于更糟糕,之前好歹她还是宁泽烨位份最高的妃,而现在,表妹?真正的无名无分。 等了许久也不见徐嬷嬷拿药来,苏颜厌烦地抬头,意外对上楚南的眉眼。 她略过他眼中的波澜,直接去够他手上的玉盒。 “就这样不想要我的孩子?”他避开,声音里有压抑的冷意。 苏颜怒极反笑,从凳子上蹦起来道:“不是你让我吃的么?不是你担心有孩子后会被人拿捏住弱点,坏了你的计划么?不是你担心会多出个累赘的么?” 话音未落,她便被他揽入怀中,力道之大,似要将她从此嵌入他胸怀。 “苏颜,你太小。”他附在她耳边沉声低道,“孩子于你还太危险,等我五年可好?” 苏颜攥着他的衣襟,声音发闷:“那你还让我吃药。” “已经让翁老换过了,这药是给我的。” 她愣住,不受控制的湿意从眼底蔓延泛滥,他终究不是宁泽烨。她在他衣上蹭了蹭,直到将那湿意都擦去,她才挣扎着抬起头来,撇撇嘴:“那老管家怎么今日就肯坏规矩了?” 他却没有回答,只将她重新按到位上用膳。而他自己,则在里面的桌案前坐下,处理起近日积压的事项。 然而没一会儿,苏颜便忍不住扭头问道:“黄泉花开指的到底是什么时间?” “青花宴。” 苏颜诧异,忽然想起宁泽烨最近也在准备青花宴,但他又不是真的游商,所准备的必定和商家参选无关,那和流风所指的二者之间会有关联么? “等开宴母亲也该来了,到时候肯定很热闹,我要去转转。”最好,能让他们两个面对面坐下聊几句,彼此有个准备,免得将来她真和师叔在一起了,母亲还反对。 两个都是她在乎的人,她可不想有谁的心里留下芥蒂。 “不可。你母亲身份毕竟特殊。” 苏颜不满,嘟嘴道:“我又不会当众叫她母亲,换声师父不就好了。再说我只是她抚养长大的养女,这都不行么?” 楚南突然停笔。徒弟也好,养女也罢,这本身没什么大问题,可一旦落到她身上,尤其是现在的她,便通通都不行。两人只有杜绝同时当众出现,那个秘密才能继续守着。想必,她母亲也是因为意识到这个问题,才会选择送她到这里来。 他没有再反对,想着到时再寻个借口理由将她留在别苑里。真想见母亲了,他把人暗中请来便是。 可惜,苏颜对他那是从前世关注到现在,哪里猜不到他的打算,闷闷扒了几口饭便跑回自己院子,第二天更是清早就带着徐嬷嬷离开楚府去往别苑。 她就不信了,人不在他面前,他还能伸长了手来管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真到了别苑同样不清净! 楚南从老管家那里收到消息时,已是临近午时。便在他犹豫着是要放她一人在那里,另外安排护卫盯守,还是要将她捉回来就近圈养,大批的兵马忽将楚府团团围住。 而领头闯进府的两人,则是京兆府尹裴世新和刑部云尚书。 裴世新自出现,便远远地对楚南行了个恭敬的大礼,待近到他身前时态度更是谦卑:“大人,今早在城郊发现一女子尸体,经查证乃是云府的侍女。有证人称她最后是往楚府方向,故特来此地,希望大人能拨冗指点一二。” “裴世新你还与他废话什么,人分明是他杀的!”云尚书喝道,眼眸里闪烁着的喜悦遮也遮不住。 不得不说,楚南是没料到他们能这么快就发现的。 不过早与晚,影响的仅是这云家父女何时进去蹲牢底罢了。所以对他,也根本说不上在乎。 他懒懒抬眸,微讽道:“我却不知,这京兆府与刑部何时是为云大人服务的了?死了个小小的侍女,竟也敢闯进我府里?莫说人与楚府无关,便就是我杀的,轮得上你二人来评断?” “大人休要动怒。此事勿怪云大人化小为大,实在是发现那侍女的地点,离曾经的谢氏别苑颇近。适逢陛下责令我等,严加追查任何有关谢氏余孽的线索,务必不能错放,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裴世新抹了把额上的汗,温声道。 云尚书鄙夷地蹬了裴世新一眼,转而对楚南道:“正是如此。且谁不知楚氏素来与谢氏交好,左相为窝藏余孽杀我府上的侍女也不奇怪!聪明的,还是速速交代,若是去了刑部大牢,可就再不会这般轻松了!” “裴大人,你口中的谢氏别苑如今已是雪镜司的私狱,由副统领流风使管辖,若真在那儿发现的尸体,你们该问的,是他。”楚南并不去看云尚书,只对裴世新道,“更重要的是,我记得陛下是让云尚书和褚相负责谢氏余孽,与你并无多少关系,你真正该关心的,是京都百姓。” 裴世新一脸震惊,扭头看向云尚书。 云尚书涨红了脸,怒斥道:“谢氏余孽流窜在京,你身为京兆府尹,怎可能脱得了干系!况且我府中侍女被杀,查明真相难道不是你京兆府尹的职责所在?” 裴世新面上的震惊犹在,人却有了反应,只见他抄袖对楚南行辞礼:“多谢大人提点。关于云府侍女被杀一案,下官会依律转交给刑部,由刑部接手调查。” 又侧身对云尚书作揖,冷淡道:“下官告辞。” “裴世新,你放肆!” 任云尚书如何地吼,裴世新依旧带着那过半的府兵一去不返。 待人走了个干净,云尚书方转头面向楚南,冷笑道:“你以为支走一个裴世新就能改变现在的局面?来人,拿下楚南!” “敢问云尚书以何罪名羁押在下?”楚南蹙眉,有些后悔没用最简单的法子,以致现在还要对着这张让他厌烦的脸。 云尚书回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杀人,窝藏协助谢氏余孽!” “在下身为当朝左相,品阶在你刑部尚书之上,想羁押捉拿,圣旨呢?”楚南砸了茶杯冷道,刹那间,在堂的雪衣护卫齐齐拔剑而向。 云尚书连退数步,抬手指着楚南,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却只能看见他的手在拼命地抖。 而这时,才离开不久的裴世新又重新出现,手里还捧着明黄的一卷。 云尚书暗淡的眼眸骤然一亮,迅速死灰复燃,他大笑道:“楚南,你要圣旨,好,现在圣旨来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楚南垂眸,暗暗摸上了尾指那处的伤痕。 “无话可说了?来人,全部拿下,打入死牢!” 话音落,跟随云尚书而来的营兵便要上前捉拿,却被裴世新带来的府兵横刀拦住。 云尚书怒瞪向裴世新,神色近乎狰狞:“裴世新,你这是想抗旨不成?” “云尚书,下官正是在遵循陛下的旨意。”裴世新平静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