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明给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黑着脸。　　“滚去睡觉！”　　难得两人独处，这么好的机会，孟仲春哪里肯放过，磨蹭又哼唧。　　“晚上韭菜吃多了。”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他不介意自己费点力。　　顾明明冷笑一声，“别忘了我的专业。”一个医学生，想要把弟弟变成妹妹，也不是很难。　　孟仲春愣了一秒后，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在她动手前，从沙发上一弹而起，“我这就去睡。”　　孟仲春回了房，客厅安静了下来。　　顾明明原本以为可以做点自己的事了，但她只是盯着电脑一直直发呆，什么也没看进去。　　等到洗衣机停了，她将电脑一扣，把东西拿出来晾在阳台，关了门准备回房。　　孟仲春还没睡，站在房间门口，整个身子都在房间里，只探了个脑袋出来。　　顾明明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孟仲春嘿嘿傻笑，“明明姐要是不困，我们可以做点别的啊。”　　他再傻也看得出来顾明明心情不好，除了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对着人耍流氓的时候不怕没了分寸，这时候却也没辙。　　顾明明终于忍无可忍的把脚上的拖鞋朝孟仲春砸过去，然后踩着一只鞋子回了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拖鞋正好砸中孟仲春的脸，他摸摸鼻子，关上门，骚扰刘江去了。　　“明朗是谁？”　　这名字是他从顾明明手机里听到的。　　刘江今天陪孟仲春演了场大戏，正准备休养生息，猛不丁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就给问懵了。　　他回：“是你儿子吧。”　　连个姓都没有，问个屁，真当他这个电脑高手是挖人祖坟的了？　　……　　次日一早，孟仲春起来时，顾明明已经做好了早餐。　　孟仲春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观察着顾明明的脸色，“明明姐，今天我们出去转转？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　　顾明明摇摇头，她懒得动弹，刚把杨同那边给推了。　　闻科早前就跟她说过了，约上杨同一块去打球。　　不过，眼下她眼闻科，还是少见面的好。　　顾明明不喜欢闻科总拿孟仲春说教于她，他们是师兄妹的关系，也仅此而已。　　说句不识好歹的话，她的事业怎么样，跟孟仲春又怎么样，跟他都没关系。　　只是把杨同夹在中间，顾明明又放了他一次鸽子。　　顾咕咕这名号，算是坐实了。　　顾明明道：“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吃完早餐去吧，你再看看缺什么，一并买了。”　　孟仲春美滋滋的应下。　　两人去了商场，买的主要还是水果干粮之类，还有一些日用品。林林总总的，一辆购物车也堆得满满当当了。　　顾明明没想到会在商场碰上蔡姐，毕竟这商场离她住的地方近，可离蔡姐住的地方就远了。　　蔡姐就手上拿了盒酸奶，“我来逛街，刚好渴了，就进来买盒酸奶，没想到碰到你们。”　　这理由倒是过得去。　　顾明明跟她聊了会，蔡姐拉着她拍了张自拍，直白的道：“朋友圈素材。”　　蔡姐以前也经常这么做，用她的话说，这叫朋友圈社交。　　本来平时就没什么机会跟别人接触，朋友圈再不发点东西，让朋友们瞧一瞧，会逐渐被遗忘。　　她这套理论听上去很有道理，顾明明每次也配合。　　顾明明看了眼购物车，问孟仲春，“还有要买的吗？”　　孟仲春道：“先这样吧，反正离得也不远，缺了什么再过来好了。”　　两人推着车子去排队结账，顾明明趁着这时间看了手机。　　蔡姐的朋友圈已经发好了，就两个字：周末。　　配的照片是她们方才的那张自拍，顾明明放大照片看了眼，皱了一下眉。　　孟仲春把脑袋伸过来，“怎么了？在看什么？”　　他趁机吹着彩虹屁，“明明姐真好看。”　　看着照片他也发现了不对，“怎么也把我拍进去了？”　　他煞有介事的道，“等周一，我可要找蔡姐要版权费。”　　照片里孟仲春站在两人身后，正低头看着货架上的东西。　　至于货架上的东西嘛，有点微妙。　　顾明明眼皮跳了一下，“你不解释解释？”　　孟仲春道，“该解释的是蔡姐。”　　顾明明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去翻购物车，不过什么不该有的都没找到。　　孟仲春道：“明明姐，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我就是看了眼，又没拿，这不是先了解了解吗？”　　她信他才有鬼，他几岁，女朋友都谈了不少了吧，还在这里跟她装纯洁。　　“你最好是。”　　孟仲春嘻皮笑脸，“当然是了。”　　蔡姐那条朋友圈底下很快就有不少人留了言，倒是验证了蔡姐的那套朋友圈社交理论。　　顾明明能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所里的人。　　孟仲春他们自然也认识，那照片拍得清楚，一眼就能认出来。　　留言也很微妙。　　“那后面是孟仲春吧？”　　“这是在超市里吧，还推着购物车，他们这是同居了？”　　“看买的啥就知道了，没想到顾姐好这一口。”　　闻科也留了一条：“你们周末在一起？”　　蔡姐跳过其他人的留言回了闻科一条，“没有，我在附近逛街，刚好碰到，现在跟他们分开了。”　　闻科没再回复。　　周末人多，两人排了十多分钟才排上，顾明明看了会，收了手机。　　等到买完单，顾明明才发现袋子里多了两盒不该有的东西。　　顾明明好气又好笑，“不是说没拿吗？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孟仲春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东西是早就拿了，他就是怕顾明明看到，又给他扔回去，所以拿了就放进了口袋。　　冬天的衣服，有的是口袋，藏两盒小东西还是能藏得住的。　　钱都已经付了，顾明明也懒得再扔出去。　　两人提着东西回去。　　顾明明买了菜，中午两人就在家里吃的。　　吃完饭，顾明明接了个电话就要出门。　　孟仲春死皮赖脸的送她下楼，正好碰上昨天晚上那个逼着他翻垃圾桶的阿姨，那阿姨一见着孟仲春就指着他道。　　“诶，这不昨天那小伙子吗？”　　孟仲春在生人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阿姨就像没看见顾明明似的，一把将孟仲春拉住。　　“你还没告诉阿姨，你家住哪呢？”　　孟仲春一怔，扔个垃圾而已，不会还要被上门教育吧，再说，他都已经捡回来了。　　阿姨见他一脸惊恐，“你别怕啊，阿姨也住这个小区，就后头那栋，阿姨家有房，还能盯上你什么不成？”　　顾明明这套房子是顾太太挑的，都是紧着好的挑的，位置好，升值空间也大，住在这里的，家里起码也算是小资产阶级。　　孟仲春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姨，您这是找我有事吗？”　　那阿姨一脸高兴的瞅着他，“昨天晚上太晚了，没看清，就是瞧着身高啊、身形啊什么的都不错，现在这么一看，果然是一帅小伙。阿姨就是想问问你，你有女朋友没有？要没有，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孟仲春一听这话，差点急得给阿姨跪下。　　顾明明就站在两人几步远的地方，也不说话，就那么瞧着。　　那阿姨看着年龄大，手劲可不小，孟仲春的手臂被拉着，又不能动粗，只能僵着。　　孟仲春脑子一转，“那个，阿姨，我都结婚了。”　　阿姨不相信的盯着他，“你瞧着才多大，就结婚了。我跟你说，你别害羞，阿姨家的闺女长得可俊了，你留个微信，回头我让她加你，年轻人嘛，就当是交个朋友。”　　孟仲春：“阿姨，我真结婚了。”　　他看了眼顾明明，压低了声音说：“你看见没，那是我老婆，我老婆可厉害了，家里也有钱，房子、车子都是她的。”　　阿姨一脸震惊，孟仲春继续道：“真的，要不然您说说，哪个大老爷们，半夜出来扔垃圾，那不都是因为家里有个厉害的吗？我就是想着，先忍一忍，她是家中独生女，以后……”　　孟仲春话还没说完，那阿姨就嫌弃的放开了他，一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样子。　　孟仲春趁机跳开，跑到顾明明身边。　　“明明姐，你怎么也不帮我，差点就要不清白了。”　　顾明明冷笑，“你有什么清白？”　　孟仲春点头，对她的话一脸的赞同。　　“明明姐说的对，我的清白不是给明明姐吗。”　　顾明明要去张主任那里，孟仲春被缠住的时候，她本来可以走了，她自己开车，还省得听他一路聒噪。　　但她鬼使神差的就那么站在里，听着阿姨想拉他去家里做乘龙快婿的话，又听他胡言乱语败坏自己的名声。　　最诡异的是，她居然没有生气。　　……　　张主任找顾明明，自然还是说去M国交流的事。　　名单已经定了，就是顾明明。　　之所以找她过来，就是商量时间的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定下来了就随时可以过去了。只不过这刚好年底，青大这周考完试都要放寒假了，离过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国人看重春节，那边也回复了，如果顾明明想，是可以年后再过去。　　张主任把事情一说，顾明明没有马上回复，只说：“我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　　张主任点点头，“我跟你妈妈有些交情，这事本来也用不着私下里找你，不过，我听说明朗回来了。”　　顾明明笑了一下。　　是，顾明朗回来了，昨天回来了，昨天家里不是顾柔有事，而是给顾明朗接风吧。　　张主任挠了一下头，“你妈妈肯定是想留你在国内过完春节再走的，至于你自己什么意思，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别考虑太久，在学校放假之前，我们得回复上去，不然等到放假，可就找不到人管了。”　　廖所长的事情还没完，闻科回了学校，暂时也没找人过来，张主任就是所里的一把手了，这事自然还是他管着。　　顾明明应了声好，“我会尽快给主任一个答复。”　　张主任又给了顾明明两本书，“我在国外的同学给我寄回来的，你拿回去看看，读书嘛，多多益善。”　　顾明明道了谢告辞，张主任也没多留她。　　……　　顾明明还是去住了酒店。　　她有不少房子，收拾一下住着也方便。　　只是张主任把出国的事情一说，她又懒得去折腾了，如果年前走，那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原本她还准备在孟仲春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里再住几天，但孟仲春那狗东西，一天到晚净想着不纯洁的事，她觉得不自在。　　她没亏待自己，找的酒店是五星级的，她不缺钱。　　只是没有自己的东西，到底还是不方便。　　顾明明在酒店呆了会，还是回了趟顾家。　　顾家昨天的接风宴不知道闹到几点，顾明明回去的时候，顾明朗好像刚起床的样子，身上还穿着睡袍。　　顾明明不似他这么自在，从来没有在家里穿过睡袍。　　两人面对面，都愣了一下。　　顾明朗手上端着杯咖啡，上下打量了顾明明一番。　　“明明，好久不见。”　　顾明明笑了一下，“大哥。”　　顾明朗点了一下头，优雅的坐下，喝了口咖啡，又抬头看她，问：“昨天怎么没回来？”　　顾明明无奈，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顾明朗从来没有苛待过她。　　但她在顾明朗面前，就像个过街老鼠似的，难堪得很。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顾明明道：“不知道大哥昨天回来，去朋友家里住了。”　　顾明朗脸色淡淡的，好像就是随口一问而已，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　　“妈妈身体不好，你在家多陪陪她。”　　顾明明低下头，“大哥说的是，我以后注意。”　　顾明明找不出话跟顾明朗说，脚下也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青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　　“小姐回来了。”　　顾明明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这会才能动弹似的。　　她嗯了一声，“大哥，我先回房。”　　顾明朗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顾明明上了楼回了房，青姐跟在她身后，恶狠狠的盯着她。　　“你回来做什么？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顾明明感到一阵窒息，但还是解释，“我回来拿点换洗的衣服，拿完就走了。”　　青姐没再应声，盯着她，像是在判断她的话的真假。　　顾明明找了个小箱子，拿了些衣服随意的丢进去，见青姐还没离开，她道。　　“妈妈在做什么？我能去看看她吗？”　　青姐神情顿了一下，“太太在房间里，你去吧。”　　顾明明深吸了口气，缓了一下表情，去了顾太太的房间。　　顾太太正在摆弄着梳妆台上的一瓶花，顾明明边往里走边说。　　“妈妈，我有个好消息……”　　顾太太回头，笑着问，“什么好消息？”　　顾明明回想着孟仲春演戏时的神情，努力做出高兴的样子，她道，“出国的名单确认了，有我！”　　顾太太伸手整理了下她的头发，“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　　顾明明高兴得直点头，“我好开心。”　　顾太太：“妈妈也替你开心。”　　顾明明拉着顾太太说出国的事，“不过这样一来，我出国的时间可能就要提前了，很可能就不能陪妈妈在家里过年了。”　　顾太太迟疑的问，“这么着急？不能等到过完年吗？”　　她虽然极力支持顾明明去M国的事，但走得这么急，还是有点意外。　　顾明明道，“原本也是没有这么急的，但是所里最近不是出了不少事吗，估计也是怕再生什么事，我早点走，大家都能安心。”　　所里的事，顾太太自然知道，她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妈妈让青姐帮你准备。”　　顾明明抱住顾太太，埋着脑袋摇摇头。　　“不用了，我都长大了，自己会准备的。”　　顾太太轻轻拍着她的背，“再大也是妈妈的孩子啊。”　　顾明明嗯了一声，眼睛发酸，不敢再说话。　　顾太太拍着她的背，见她久久不语，笑着道，“怎么，在妈妈身上睡着了吗？昨天去哪了，你大哥回来你都没在家。”　　顾明明暗暗的吸了口气，把情绪压下去。　　“妈妈别怪我，我故意的，姑姑在嘛，我怕忍不住又跟她吵起来，大哥刚回来，闹起来没脸。”　　顾柔这时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　　顾太太笑了笑，“你姑姑可能还要在这住几天。”　　顾明明心中一喜，那就刚好了。　　她正愁着找个什么借口出去住呢。　　她拉着顾太太的手臂撒娇，“妈妈最疼我了，姑姑在这，我就出去住了，妈妈不要生我的气。”　　顾太太道，“好好好，依着你，你避着点也好，你大哥回来了，你爷爷妈妈那边估计也会来得勤。”　　顾明明一脸喜色的在顾太太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妈妈最疼我了。”　　顾太太问她，“那你去哪里住？你同事那里，还是你自己的房子那里？我让青姐找人去给你收拾。”　　顾明明道：“妈妈，您别操心了，我还没想好，也不用谁替我收拾，我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