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槿心――不可,你强行催动白槿心,不仅是你,便是这具身体也会化为精气,自身生机全无,万万不可!”血莲中的虚影骤然一惊,惶惶劝道。 “有什么不可以,在我眼里,什么圣殿,什么使命,什么天选之子,都不重要。自然这具身体,也不在我心里。在我眼中,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活下去更重要的事了!”白槿站了起来,双手快速结了一个法印。 “龙衣妹妹,快阻止他!”血衣大喊道。 龙衣也看出了白槿的不对劲,当下身躯一晃,便朝着白槿飞掠而来,周身的红光蔓延飞腾。 只是,原本逡巡不动的破岳铁藤,这时如蛆附骨地跟在龙衣身后,并不断攻击龙衣。 “哐――” 这时,一阵凤鸣声骤然响起,漫天红光中陡然升起一把犀利的宝剑,这宝剑全由凤音之气凝聚而成,同时结合无量宫的绝学,挟持着一股开天辟地的威势,狠狠朝白槿方向刺去。 这时候,破岳铁藤倏然飞来,想要阻挡,可是藤蔓碰到犀利的剑气,毁灭之力登时大于生长之力,平衡被打破,铁藤顶端一寸寸地断裂。 剑光骤然飞掠到白槿身前。 白槿此时手中的法印已经到了一半,并没有任何手段保护自己,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抬起头,双眸冷冷望着飞身掠来的龙衣,冷笑着:“刺啊,你这一剑刺下来,的确可以阻止我的施法,但同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会随我一起,命丧黄泉。龙衣,你刺啊,快刺啊!” 挟天地之威的宝剑,在堪堪要刺到白槿额头的一刹那,骤然停了下来,强劲的风不断地撕扯着白槿的墨发和衣裳。 但白槿却状若疯狂,手中依旧快速地结着法印,双掌之心,渐渐凝聚成一颗白色的小花。 龙衣将凤音之气和无量宫的绝学结合在一起,虽然威力无比,但这时,却再也刺不下半分。 她这一剑,足以开山裂石,正如白槿所说,这一剑下去,白槿和傅秋石必死无疑。而龙衣的初衷当然不是杀死白槿,只是想逼得白槿撤手自保。 然而,这一刻的白槿却是疯狂的,也是最可怕的,数次和白槿交过手都占上风的龙衣,这一次彻彻底底地落了下风。 就在这时候,血莲中的虚影忽然站了起来,声音不再柔和,而是变得冰冷起来。 “白槿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为什么不把你当作恋人吗?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自说自话,自以为是!每一次决定,都不问我,你都自己主张。我没说过喜欢曼珠沙华,但你却在黄泉河边采来了那么多曼珠沙华,硬是塞满我的屋子;我没说讨厌圣殿里万年不变的铃声,你却认为我讨厌,私自将悬挂在屋檐的风铃都砸了一个遍,害得我也跟着受罚……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的自作主张,所以才会受那些人类的蛊惑,落得如此下场。” 白槿的手势倏然一止,脸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血衣……你……真的是这么想的?”白槿艰难地说道,眸中一片灰暗。 “是啊,我一直都是这么想得,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有如此悲惨的结局。可是为什么,明明我用天心莲保留了一线生机,你却偏偏还要来害我!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将天心莲注入龙衣的身体里!而我……而我看到那个可怕的命运轨迹……不得不作出选择,放弃了最后一线生机!白槿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不是?”血衣仰起头,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虚空踏步,一步步朝着白槿走来。 白槿已经停止法印,目光木木地望着一步步虚空踏来的血衣,痴痴地问道:“血衣妹妹……你……你真的那么恨我?” 他在圣殿,看到血衣终日郁郁寡欢,目光悠悠地望着圣殿外的黄泉河,他起初不解,后来仔细打量,才发现黄泉河对岸,长满了绚烂的曼珠沙华。 于是,他悄悄地越过黄泉河,须知黄泉水虽然看似平静,但弱水三千,不浮一羽,若稍一不慎,便会坠入黄泉河,便是迷毂,也无法逃脱。 他费劲千辛万苦,采来了曼珠沙华,摆满了血衣的整个房间。 至于圣殿的风铃,他见每次风铃声响起的时候,血衣便会皱起漂亮的眉,虽然这个样子很好看,但白槿不希望血衣不开心,便以为是风铃声惊扰了血衣的心情,于是趁着长老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潜上圣殿,将那些风铃都砸光了。 后来才知道,那些风铃的作用是预警,可以预警是否有外界的生物进入地底世界。而那一次,正是因为他砸了风铃,所以才会被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类。 他被关了禁足,还好,血衣的惩罚则轻了点,只是让她重新装上风铃,正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潜入地心世界的无量宫宫主和葵水教教主。 是啊,是他害了血衣啊,若不是他自作主张,砸了风铃,那些人又怎么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蛊惑了血衣呢? 虽然历经坎坷,但好歹血衣保留了最后一丝生机,而他,也没经过血衣的同意,擅自为她选了一个上好的肉身,可是偏偏却是天选之子呢。 以血衣的善良,又怎么会做出吞噬天选之子神魂的举动呢? 她能做的,便是成全天选之子吧,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命运。 是的,一切都是他这个白槿哥哥害的,是的! 白槿的双眸留下了痛苦的泪水,痛苦、自责、内疚,充斥着心头。 “白槿心,你以为用白槿心就像弥补你的罪过吗?白槿哥哥,我要告诉你,你即使这样做了,我也恨你,恨你――”血衣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犹如一道道惊雷响彻在白槿耳旁。 “噗――”白槿不由吐出一口鲜血,白皙的脸庞愈加变得惨白。 “龙衣妹妹,还不动手吗?”就在白槿心神激荡地时候,血衣忽然对着站在一旁的龙衣,冷喝道。 龙衣会意,虽有一丝不忍,但很快用凤音气脉锁住了白槿的双手,不再让他结成法印。 “叮――” 即将结成的白槿心倏然碎裂,化为一道道晶莹的光芒。 对于龙衣的举动,白槿充耳不闻,宛若失去了灵魂,失魂落魄地自责道:“我害了血衣妹妹,我害了血衣妹妹……血衣妹妹不会原谅我了……她不会原谅我了……” 他的对面,那个随时就会消散的虚影,这时候却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槿哥哥,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是为了不让你做傻事,才是说那些伤你心的话啊……白槿哥哥,我从未恨过你,从未――”血衣试图抓着白槿的胳膊,可是双手碰到白槿的身体时,却穿了过去。 这只是一道残魂,并不是真身,而这道残魂,这时候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你……你……”白槿总算回过身来,看着泪流满面的血衣,似又怒又气,想要斥责,却偏偏一句狠话都说不口。 血衣最不会骗人了,但这一次却将他骗了。 只是血衣说的也都是实情,是他的自作主张害了血衣。 “你呀你……为什么……尽要做伤害你自己的事呢……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呢……为什么……”白槿轻叹一声,他已看出了血衣的心意,更知道血衣残留的时间不多了,便唠唠叨叨地说道,时光似再度回到了当年圣殿的天真无邪的日子。 回首往事的时候,那些往往认为最枯燥无聊的日子,却会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还未等白槿完,身前的血衣忽然俯下身,轻轻地在白槿的唇上吻了吻。 虽然是虚影,虽然没有真正的吻上,但白槿的身躯猛然一震,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双眸轻轻闭上。 这一瞬,却是永恒。 “白槿哥哥,不要做傻事,答应我,不要做傻事,这是血衣最后的请求,能答应我吗?不然我死不瞑目的……”血衣抬起头,轻柔着说道。 白槿依旧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 不会再做傻事了,不会再自作主张。既然你选了天选之子,那我便全力助他们……血衣……血衣……终有一日,我们会再回圣殿,一起去看曼珠沙华,一起去听圣殿的风铃,好吗?” “曼珠沙华,风铃……好呀……真的好怀念那样的日子,有哥哥宠着,疼着……我好想回去啊……”血衣痴痴地说道,一阵风倏然卷过,那个淡薄到不能再淡薄的身影终于悄然消失。 身后的血莲也如沙河一般,悄然崩塌消失。 白槿没有睁开眼睛,但紧紧咬着唇,终于再也忍不住“呜呜――”地痛苦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一直是腹黑,手段残忍的白槿,此时哭起来,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 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龙衣悄然站在了一旁,已收回了凤音气脉,俏丽的脸庞浮现出了一抹无法掩饰的哀伤。 白槿和血衣的痴爱,一路坎坎坷坷,最终却还是这样的一个悲剧。 那她和傅秋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