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致丞的舅舅和舅妈对钟致丞带秦苒回家这件事,有无法比拟的热忱,舅舅“老陆”甚至不顾自己身体没好,还不能出院就往家赶。 秦苒提着四人份的粥以及其他一些适合做宵夜的食物回到病房。 整洁的屋内,装修、规划,严整不怠,一如现在室内的气氛,也仿若冰寒三尺。 舅妈端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有口难言,只能默不作声,眼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势均力敌的较量。 原本严肃的舅舅见到秦苒后,立即眉开眼笑,丝毫不顾刚才还和自己生闷气的钟致丞。 秦苒疑惑地看了三人,提着东西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她笑着对舅舅“老陆”说:“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随便买了点宵夜。” 舅妈见她回来,也上前帮忙,一起讲买来的东西拿出来。 舅舅心满意足的看着忙活的两人,面容和蔼,犹如春风拂面般惬意。 “吃完就休息,明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听医生的,”钟致丞命令。 舅舅改脸,瞪他一眼,“明天回家!” “你――” “好了好了,”舅妈赶紧拦住二人,“小苒在你们还吵,也不怕让她看了笑话。” 秦苒将打包来的粥分好,端一碗递给舅舅,“舅舅,身体为重,他也是为了您好,我知道您执意要明天出院就是想大家一起吃团圆饭,”秦苒抬眼看了钟致丞一眼,眉梢带着温和和暖心,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今天就在病房里吃团圆饭吧,我们大家都留下来陪您。” “这怎么能行?”舅舅“老陆”不乐意,“小苒你进我们家,连顿正式的饭都吃不上,这不是亏待你吗?” 秦苒摇摇头,“不会,您和舅妈对我这么好,我心中有愧,哪敢想什么吃亏的事。赶巧不如赶早,虽然食物简陋,但是大家心意在就好,就是希望您和舅妈别嫌弃这些。”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买的宵夜。 “老陆”端着秦苒递过的粥,其实粥已经温凉,只是比体温稍高一点而已。此时他握在手里,只觉得这碗粥滚烫的似乎要吞噬自己期盼已久的心,然而这份“吞噬”,他乐见其成。 “那就听小苒的,”“老陆”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有砂砾硌在喉咙中一样。 舅妈一听舅舅松口,欣喜的端着宵夜赶紧摆在茶几上,“家里多口人真不一样,果然热闹多了,阿丞,别站着,过来吃,你喝了不少酒吧,过来吃点东西,胃能舒服点。” 秦苒也帮着舅妈一起,将食物在茶几上摆好。 很简陋的一顿饭,却堪比山珍海馐,温凉的粥不知从何处散发着滚烫,将原本清冷萧肃的病房烘的暖洋洋。 从舅舅“投降”的那一刻开始,钟致丞便一言不发,不过他并不是怄气或者生气。 秦苒能感觉得出,他很放松,他没有皱眉,也没有面容紧绷,很平淡,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而且此时的他正毫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疲惫的气息。 或许这才是家的真正定义。 吃完后,舅舅劝他们都回去,毕竟今天也算“忙”了一天,然而秦苒坚定的摇头,说不回去,“既然答应您了怎么能食言?” 或许对于他们来讲,回去与否都不过一晚而已,然而对于生病中的人来说,有没有亲友的陪伴往往意义重大。 这样的例子在医院很常见。 同为重症的两个病人同房,一个有家人陪伴,一个由护工照看,结局是一个病情稳定可以回家,另一个没几天就一命呜呼。 精神因素往往比药物更能影响病情,钟致丞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秦苒看一眼钟致丞,示意他帮忙一起说说。 钟致丞微微叹息一口气,他唇角挂着一丝欣慰,“你和舅妈回去吧,这里我来。” 没料到钟致丞竟然还有这出,秦苒微微嗔怪道:“你难得有休假,今天又喝了那么多酒,要回去也是你回去。” “听话,”钟致丞微微皱眉,语气似乎也严厉起来。 不过一边的舅舅可见不得钟致丞这样凶秦苒,他脸一拉,“阿丞,听小苒的话,不许凶她。” “是啊是啊,”舅妈也赶紧添几句,“小苒都是为了你舅舅好,你怎能凶她?” “我――” 舅舅舅妈合力“攻击”钟致丞,让他顿时无话可说,一边的秦苒突然掩面偷笑起来。 仗着舅舅舅妈都站在自己这边,她不禁露出得意的神情,钟致丞向她投去一股无奈而又略带质问的寒冰眼神,秦苒吐吐舌悄悄躲在舅妈身后,假装没看见。 最后,钟致丞不得不妥协,三人一起陪舅舅“老陆”在病房里过了“中秋节”。 第二天一早,秦苒提着早饭回到病房时,在沙发上沉睡的某人盖着舅舅的外套,他侧颜微微倾向沙发内侧。 额上细碎的刘海随着他偏过的头搭在右侧的浓眉的眉梢,或许因为沙发上睡不舒服,他眉头微凝,不怎么轻松。 舅舅年纪大了醒得早,秦苒和舅妈提着早餐回来时,舅舅已经醒了。 他靠坐在床上,眼神一直看向钟致丞睡着的方向。 直到秦苒和舅妈进门,舅舅摆摆手,示意她们小声一点,还指了指钟致丞睡着的方向。 秦苒不禁心中一暖,钟致丞虽然没了父母,但舅舅和舅妈给他的爱不比亲生父母少,或许这也是钟致丞能健康成长的另一大因素。 早餐是秦苒和舅妈起大早,去钟致丞家做的。 秦苒和舅妈正在分盛早餐,铁碗碰到桌面时不小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钟致丞被吵醒,他迷蒙着双眼挺起上身,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意抹了把脸,他打起精神坐起,看到舅舅的外套,他微微一滞,单手拎起规整的放在沙发扶手上。 “小苒带了洗漱用品,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吃早饭,”舅妈走过去,轻轻拍着钟致丞的背。 钟致丞因为刚醒,对外界的反应似乎都满了半拍,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捞起秦苒带来的东西,转身进了病房内的洗手间。 “他有起床气,”秦苒不禁扬唇,“像个孩子,挺可爱。” “以前没有,工作以后才有的,”舅妈叹口气,“都是当医生给累的,当时我和你舅舅劝了他多少次,别学医,他非不听。” “阿丞就这点非要和我拗,”舅舅说:“他明明更适合学金融,他爸爸也是自小就培养他的‘经济头脑’,高考前说好了报金融有关的专业,出了那件事以后他就非要去学什么医。我当时就怕,除了医生是个高危职业以外,我还怕他因为工作没时间顾及到家庭。他性格又比较冷,真怕他以后连媳妇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怕他没本事照顾好人家。” 舅舅看眼秦苒,欣慰而慈祥的一笑:“幸亏是你啊,你真是阿丞的福星。” 秦苒被他说得脸顿时红起来,“舅舅,他哪有您说得那么糟糕,您都不知道,医院里好多护士见了他就像见了大明星一样。”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钟致丞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拎着装洗漱用品的带子从洗漱间推门而出。 秦苒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除了看病,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可能知道。” “恩,看来你和那些护士已经混的很熟了,正好,明天去买喜糖,等她们上班就发。” “喂――” 秦苒无言以对。 一边的舅舅舅妈看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调侃,其中流露出暖暖的温馨之意,两位老人自然品得出真假,不禁互看一眼,跟着乐呵起来。 原本定在第三天的饭局因为舅舅住院的事被耽搁。 钟致丞继续留在医院,秦苒带舅妈回家好好休息,顺便准备午饭。 趁舅妈休息的时候,秦苒溜回医院准备和钟致丞换班,让他回来先睡一会儿。 毕竟昨晚他没有休息好。 本就三天假,他要是一天都没时间好好睡一觉的话,秦苒太心疼了。 刚到医院,秦苒接到了钟致丞的电话。 “今天请吃饭的事,不想取消了。” “为什么?”秦苒有点震惊,“舅舅还在医院呢,怎么有空去管那个?” “别问了,换衣服,等我回去。” 说完,钟致丞挂了电话。 秦苒茫然的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直至手机屏幕变暗。 她疑惑的冲到舅舅的病房,进门就看见舅甥两人坐在沙发上,一副正在促膝长谈的模样。 见到秦苒进来,舅舅有点惊奇,随即他眉开眼笑,“正好你也来了,这件事我可要当着你的面说说阿丞的不是。因为我的事,耽误了小苒上门,我们也没什么表示,只能以后补上。不过,你们打算请客公布你们的事,这是必须去的。不然太亏待小苒你了,阿丞一个大男人,娶了老婆还藏着掖着,让人瞧了觉得小气。何况这是对小苒你身份的肯定,只有把你以妻子的名义介绍给家人朋友,才算对你负责,对你有交代。” “不,没事,请的都是熟人,想说的话互相知会一声就行,我们还是留下来陪您吧,”秦苒并不在意舅舅说的这些,反而让她去见他们还有点“难堪”。 舅舅可一点儿都不同意,“小苒,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让大夫来,给我办出院,我不住了。” “舅舅,”秦苒为难的看着钟致丞,不想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舅舅有这么大反应。 一边的钟致丞默默坐着,他手支在腿上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拇指相对,不住地摩擦,像是在思索。 不一会,他直起身子,对秦苒说:“听舅舅的,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