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破落院子寒风不止,申不易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光景,也是思绪万千。 那个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申不易的身旁。 “今天考核怎么样,是什么天赋。” 那个老者问道。 “下士之资。” “那你有何打算,是去武魁院吗?” “炳爷爷,我的事情你也应该知晓一二,我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入学的,虽然有人给了何必达的身份文蝶,但是我和何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又怎么会认贼作父。” 申不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今天去那道通广场,不过就想看看这些年自己的努力,有没有让我的身体状况变的好了些,即使不能得大道,那我就走练体之路也是可以的。” “孩子练体之路,虽然是比较适合你当下的情况,可是将来又如何能登堂入室呢?” 申不易,没有回答他,心里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是谁给了我何必达的身份文蝶呢?” 需知,大鑫王朝对所属子民的身份文蝶管理十分严格,伪造冒用身份文蝶者,动辄杀头,轻則流放九千里。 那个老者见申不易沉默不语,还以为自己的话语戳到了申不易的痛处,也是沉声无语了片刻,后来又把头摇了摇,连声说道: “罢了,罢了” “申不易,老夫和你相识一场,也是缘分,老夫就将平生所学的神通传授于你吧?” “啊,你老会神通?” 申不易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貌不惊人的老者,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六年。 六年前,申不易八岁,那天早上,申不易跟踪何安之,准备偷偷的杀死他。 没有想到就在街巷的转角处,正当申不易准备从何安之背后拔刀向相的时候,从街巷角落里走出了一个瞎老者,头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只手拿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仙人指路,另外一只手却是拿着一根清脆的棍子也不知什么材质,在地上杵杵点点的前行着。 另人惊奇的是,这个瞎老者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在逼仄的街道角落里,竟然避开了何安之那肥胖的身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瞎。更奇怪的是,在他堪堪错过何安之身躯,申不易正准备用刀刺入何安之后背的时候,申不易的余光竟看见那个瞎老者对着他摇了摇头,申不易吓得赶紧把刀、收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安之摇摇晃晃的走远。 更可气的事,那个瞎老者对还着申不易有些急切的说道: “少年郎,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你有大大的凶兆啊,不过嘛,老夫行走天下,接济苍生,我可以帮你解厄除困……。” “滚,丧门星。” 申不易没好气的呵斥道。 “哎呀,少年郎真是人小鬼大,你看刚才不是我帮你解了血光之灾吗?” “你你……,” 申不易被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哈哈哈哈,你是想问我是真瞎还是假瞎是吗?” “老夫瞎則瞎已,但是老夫得上苍眷顾,断生死,卜未知…要不我替你算一卦!” 申不易被那个老者搞的都快崩溃了,也不理他径直就要走。 “哎,小哥,别走啊,你还没有给钱呢?” 申不易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呵斥道 “什么钱。” “刚才要不是我,你说你一刀下去,那后果是不是很严重啊!免不了牢狱之灾,更会被杀头的。这样吧,我看我和你也是十分投缘,一见如故。我给你打个折,你就给我纹银一百两吧。” 申不易被气的都快七窍生烟了,下意识的摸摸了怀里的那把刀。 “咦,要杀人灭口啊,来人啊,杀人了。” 那个老者突然呼喊起来。 申不易被吓了一条,赶紧四下里张望了下,还好这条巷子十分偏僻,四下也无人。 “你要怎样?” 申不易已经彻底崩溃无语。 “哈哈哈哈,”这老者捋了捋胡须,说道: “这样吧,我看你也没有什么钱,老夫呢?四海为家,也没有落脚之地。正好,我去你家暂住一下。那你欠我的一百两纹银就当房费怎么样。” “你你你…。”申不易感觉自己是猫抓糍粑,惹上了狗皮膏药。 “不答应啊,那我可就到处吆喝,你要杀人了哦。” …………………… 从那以后,那个老者就赖在了申不易家里,而且那个老者特别懒,每天都要申不易帮他买烧饼做早餐,家里什么事都不做,颐气指使,申不易稍有反抗,他就说何安之是申不易杀的,要去报官。搞得申不易头很大。 当然除开这些,那个老者对申不易还算可以,平时申不易没有钱了,也是伸手找那个老者拿,还美其名曰收:房租。并且那老者,还教会了申不易一些不入流的符道之类旁门左道。所以几年相处下来,两人也算亲密无间。 “哼,人不可貌相,知道吗?” 那个老者有些气急得说道。 “你会什么,除开信口开河的瞎忽悠帮人算命,也就是一些符篆之道而已。” “嘿,你还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那个老者不服气的说道。 “孩子,实话给你说吧!记得六年前,我跟你说的话吧,我们很投缘。本来六年前我就想要告诉你的,可是六年前就在我搬进这里的第三个夜晚,我发现有人来过你的院子里看过你,那人的确很强大,他先用神通禁锢了这一方小天地,让人昏昏睡去,那知我的修行异于常人,即使这样我还是在那人的神通之下,处于一种恍惚欲睡的状态,方才发现那人趁你熟睡的时候,应该仔细探究过你的身体。” “啊,”申不易把嘴巴张的很大,感觉自己的心绪突然有点乱。 “炳爷爷,你不是瞎子么?” 申不易问道。 “不错,我是瞎子,但是我修行的是《元丹子书》,这种神通修行到紧要处,即使没有眼睛,也可以用神识力感知到周遭的一切。所以那人才没有发现我并未昏睡过去。不然他免不得要和我大打一场。” “而且那人还尝试过用真元去帮你打通经络,只是你先天经络断塞的厉害,他好像也束手无策。” “后来,又过了半年,又有一个人在半夜的时候来过,不过那人并未进屋,只是在窗户外面看了看你。” “他们是同一个人吗?”申不易问道。 “不是,前一人太强了,是这世上少有的高手,而后一人就稀松平常了很多。” 听着老者娓娓道来,申不易的脑海里满是波澜, “前一人难道就是我那了不起的父亲吗?” “而后一人又是谁呢?” 那个老者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些年来,我只是先让你跟我学了些符篆的东西。并未传授你任何神通,也是有这里面的考量”。 申不易突然有一种想要掐死那老者冲动。 “我给你买了六年的早餐?你就这样对我。” “没有办法啊,老胳膊,老腿的也怕得罪人啊,万一那人找到了可以助你方法呢?” “再说我虽然住在你这里,但是,你这些年吃的用的可都是我给的银子。” “我呸,那还不是你在压榨我,逼我画符篆,逼我上街去卖那些符篆,挣得昧心钱。” “咳咳,不要那么生气嘛。” “其实那也是在历练你,而且我发现你在符道上很有天赋。” “想来时间过去这么久,那人应该不会再来寻你了,既然今天你是下士之资,《武学练体》那一套修炼之法,于你已无大用处。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学习那神鬼莫测的的《元丹子书》吧。” “啊,《元丹子书》那是什么,阿炳叔你确定我是经络断塞之人,也可以修炼。” “哈哈哈”,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要修炼这《元丹子书》,有一禁忌。” “什么禁忌?” 申不易忙声问道。 “哎,你也不要一听禁忌就感觉可怕!比起你一介下士之资,如果不修此道,一辈子都会寂寂无名来说,还有什么禁忌,是可怕的呢?” 那个老者有些猥琐的说道。 “哦,说来听下呢?” “咳咳”,老者清了清嗓子,又直了下身子,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的样子。 “小子你可曾听闻’天道五十,大衍四九,人遁其一。” “书上看见过,讲的是天道不全。” 申不易回答道。 “不错,大道五十,人遁其一,但这世上之人,勘破此理者却是少之又少,人人都追求完美,追求极致,却忘记了不完美,不圆满才是天道。而这玄元决窥破天机,有神鬼莫测之威能,所以它对想要修炼他的人有一个严格的要求,如果那个人没有达到要求而强行修炼就会遭天伐,而神行俱灭。” “什么要求,总不会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吧!” 申不易想着以前看《志怪记》,里面曾讲有一门神功,要求修炼着必须先自我阉割,下意识的说道。 “咳咳,”老者差点被申不易的话给咽死。 “那是邪道,不是正途,这《元丹子书》要求修炼着必须是天弃之子。” “那什么是天弃之子?” “所谓天弃之子就是天生残缺之人。” 申不易眼睛里突然闪现了一抹光彩。 “照你的意思,我也是那所谓的天弃之子了哦。” “哈哈哈哈,当然,当今之世,修真之道,大行天下,莫说我朝,就是哪些化外之地的蛮族,荒人,戎人,还有山野的妖族兽族,有那一族不是在天道一途上孜孜以求,奋而图之。而你生在这滚滚红尘,大千世界,虽是天地一蜉蝣,却不能顺应其道,得天地之滋润,你不是天弃之子,还有谁是。” 申不易感觉自己突然热血沸腾,有一种想要呐喊的冲动,难道真如书上所说:“”老天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却又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就这么简单。” 申不易又有些狐疑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你天生经络残缺,在《元丹子书》看来,的确是千真万确的天弃之人,就连那个神秘人都没有办法帮你,看来也只有玄元决适合你修炼了。” “申不易,实话给你说吧,老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胡乱收徒之人,当年老夫也是用天衍算法窥得我的师徒之缘在这康城,所以老夫才不远万里来到这康城,遇见了你。这六年来,老夫无时无刻不在考验你的心性,须知这天弃之子,普天之下多如牛毛,既然老夫择你为徒也是你的机缘。” ………………………………… 深夜里,寒风依然不止,火光更是凌乱 那个老者坐在木床上,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着那似玉非玉的棍子,嘴里却是不停的诉说着什么。而申不易坐在他身前的空地上,一双眼睛散发着痴迷的光彩,认真的看着老者,仔细倾听着老者的话语,不想漏掉一个字,极其认真。 “师父,你说我们的祖师爷是数万年之前的元丹子圣人,我看过《修仙录》和旁的几本书,怎么祖师爷不显其迹呢?” “这个嘛,历史说到底还是由人来书写的,数万年之前的事,早已湮没在过往的云烟里了。老夫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本门功法的确不同于这世间任何一门修真之术。” “怎么不同?” 申不易好奇的问道。 那老者缓缓讲道: “自古以来天下修真界都把’万般诸法皆从筑基始’奉为圭臬,认为充斥天地之间的灵气才是万般诸法的根本,那修真之人必须先筑基方能引气入体,化气为精,炼精合神,炼神还墟,金丹大成。然小道尔,舍本逐末矣!” 申不易震惊不已,“筑基引气”是千万年来天地间亘古不变的至理,陈始皇,鑫太祖,禁绝百家,焚书坑修,却也还是认为“筑基引气”为修真界万般诸法的根本,怎么到了师父这里确成糟粕了呢? 申不易有些疑惑的等待老者的给他解疑答惑。 “是不是觉得老夫危言耸听了,那我且问你,你仰望过星空吗?” “有啊,经常看的。” “那老夫告诉你,我们所在的这一方天地,其实只是满天繁星里的一颗漂浮的尘埃,你知道吗?” 申不易吞咽了下口水,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师父,书上不是说’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盘吗’?” “哈哈哈哈,那些书上讲的对与不对,老夫不去妄加置评。” “但本门祖师曾云:天了无质,仰而瞻之,高远无极,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中,其行其止,皆需气焉。夫气者,日月星辰之有光耀者………。” 申不易认真听完老者的讲诉,低头思索了片刻,似乎想道了什么。 “师父你的意思是日月星辰的光耀是可以转化为灵力,我们可以吸纳入体,助我们修得神通的法门吗?” “孺子可教也。” 那个老者满意的捋了捋自己长长的银须,又继续说道: “日月星辰皆有灵力,那我们为什么要舍弃它们,而只把自己禁锢在我们身处的这一方小天地中间呢?” 申不易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弄透彻,还有些疑问,又感觉不知该从何言说。 “你是不是感觉为师说的有点玄妙,那好,老夫问你,为什么今日白天有那么多的寒门子弟去那灵石广场参加应试。他们去参加考试可不都是报效朝廷吧!” “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当今之世,天地灵气比之洪荒之时已有不足,所以千年来,天下飞升之人的确是寥寥无几,而且好像都是皇室之人。” 申不易静下心来想了想,老者所说的确是事实,那史书上都有记载千年以前,飞升者的确很多,成仙者不知几何,而最近这一千以来,的确是少之又少。 “所以要想修炼得大道,窥的得天机,就必须引气入体,不断的炼化它们,但是,亘古以来,飞升者不计其数,这方天地间的灵气,早已被他们炼化的所剩无几,所以后来才有大能者,为了飞升成大道,才创造出了炼化晶石丹药之法,来补天道之不全。而丹药晶石之类的资源,谁最多呢?当然是朝廷,皇家,所以天下的寒门修士才会如过江之鲫一般想要成为天子门生,博出一条成就大道之路来。” “而那些世家豪门子弟,则根本不需要参加大试,只要依托家族的势力,用海量的丹药晶石就可以堆就自己的平坦大道。” “但是,他们的眼界却还是拘礼于这方小天地中,无法窥探宇宙之无穷无尽,也就无法享用上苍赐予的宇宙星辰之力,又如何能夺天地之造化。” “师父明白了,但是我怎么才能化这宇宙间日月星辰的灵力为已用呢?总不会还是让我筑基引气入体吧。我可是气脉不通之人的。” “非也,我们靠什么和宇宙天地相通呢?是我们的眼睛,眼睛是我们人体唯一的阳穴,丹元子祖师爷曾说:人生先生两目,死先死二目,人与天地相通,其机在目,阴阳合处即玄牝,天地根也,目之所至,心之所至,心之所至,气亦至焉。” 申不易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说道: “师父,你不是眼盲吗?怎么和宇宙天地相通呢?” “哈哈哈哈,老夫的确眼盲,但老夫却不是那无眼之人,本门功法要紧处便是需要在脑海里凝结出神念,然后把那神念归之于眉心处的祖窍,最后让那神念发之于祖窍,从两目而出,与宇宙天地相通。” “这样也行吗?那师父,我跟你学得了大道,是不是可以用眼睛里的神光乱射一通呢?” “咳咳咳咳,嗯,这个嘛,应该可以的。不过要达到那样的神通境界,你必须学完三卷《丹元子书》才可以,但是本门历代先师传下来的只有这第一卷《丹元子书人道篇》而已,那第二卷《丹元子书鬼道篇》据传当年被公输祖师爷遗落在了某处大凶之地,至于那第三卷《丹元子书仙道篇》,祖师爷也曾言说,时机到了,那卷书经自会显现人间。” “好了,闲话少说,即然入了本门,那现在老夫现在就传你《元丹子人道篇》第一层心法,回光决。” “回光之功,全用逆法,归神识于祖窍,意动为目光者,外交日月星辰之光也,光是何色,取象金华,在内是先天太乙之真炁,两目是役神之宅,日月星辰不制,则易神驰于外,心求静,必先制眼,神游于眼而役于心,最妙者,光己凝结,为法身,渐渐灵通,欲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