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石岭监狱的大门,张宇便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韩莹莹。 看到张宇缓步从三米高的铁门之中走出来,韩莹莹一张略显憔悴的俏脸上立马显露出惊喜的神色,加快步伐赶上前来,还未等怔住又回过神来的张宇出声道好,韩莹莹眼角便挂起两道晶莹的泪光,一个扑身跃到了张宇的怀里。 张宇尽管并不想与仅有一面之缘的韩莹莹发生亲密的肢体接触,但人家已经扑过来了,总不能躲开,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丫头啃一脸泥巴吧? 于是无奈之下,张宇只好是被动地接住了韩莹莹柔软的娇躯。 “对不起,张大哥,真的对不起……” 看着怀中女子泣不成声的样子,张宇无奈之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显得有些阴森的石岭监狱,不由得有些感慨万千地说道, “傻丫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是一场专门针对我的阴谋,与你无关,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韩莹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张宇愈显刚毅的侧脸,芳心莫名一跳,哭声也由此渐渐止住,但仍有些哽咽地说道, “张大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也不会跟那些人产生冲突,也不会……” 韩莹莹话还未说完,就被张宇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打断了, “你这丫头,我是该说你聪明好呢,还是该说你傻呀?难道你以为就算没有你,他们就找不到别的途径来陷害我了么?” “就算张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通过别的途径来害你,但这件事既然是由我而起的,我当然要负起一定的责任!” 韩莹莹依旧是固执地摇头说道,她非但不傻,反而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聪明,不然的话,她不可能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政法大学,也不可能在大学课程都还没学完的前提下,拿到比毕业证书更金贵的律师资格证,更不可能在遇到那样的事情后,以无比缜密的逻辑与张世平这位老刑警争锋相对,甚至步步紧逼。 所以韩莹莹自然不会是个傻瓜,不过在很多事情上,她却有着她自己的坚持―― 只认死理,不讲道理! 张宇在她被人侮辱的时候替她解了围,这是事实,而后张宇因为这件事,被那幕后指使者陷害锒铛入狱,这也是事实。 所以张宇对她有恩,而她韩莹莹,则是对张宇有愧,至于除此二之外的一切阴谋诡计,都与她无关,她既不想,也没那个能力去管。 而见到韩莹莹那副固执的表情,张宇自然能猜到这个貌似娇弱的女子,内心深处究竟是怎样的倔强坚持与骄傲,因此张宇也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后,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说实话,韩莹莹一个娇弱的女人,能够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做到这个地步,张宇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感动的。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后,随着一阵阵清幽香气从怀中女子的身上传入鼻中,张宇渐渐感觉到有些吃不消了,于是故作打趣道: “唔……韩莹莹同学啊,你能够从我身上下来了么?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不过就怕你一个女孩子会害羞啊!” “呀!”听得张宇促狭的话语,韩莹莹也是猛然发现他们二人此时的暧昧姿势,于是不由得惊呼一声,两抹绯红一般飞速从她两边脸颊上浮起,如同涂上了两抹最好看的胭脂一般,煞是动人。 不过别人如何,反正将韩莹莹这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看在眼里的张宇,此时那颗心脏是忍不住欢快地跳跃起来了的。 强忍住去看韩莹莹那两片诱人樱唇的冲动,张宇侧过头去,装出一副看风景的样子,漫不经心问道:“韩莹莹同学,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出狱的啊?” 听到这话,韩莹莹一下子沉默了,因为昨天下午法庭上所发生的一切,让韩莹莹深刻地体会到面对超出法律之外的权力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哪怕因为昨天下午的那场辩论,她韩莹莹未出校门,就已经在律师界博得了“律师界的女诸葛”的美名,但她却非但没有因此得到任何的喜悦以及自豪,反而是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 恐惧! 因为她知道,她之所以能够替张大哥洗刷冤情,成功翻案,并不是由于她有多么精通法律,口才有多么善辩无双,而是因为吴平家人的突然撤诉,以及法官不知何由的故意偏袒。 特别是在昨天早上,韩莹莹接到那封神秘的电子邮件,听完邮件里那段关于阴谋的录音后,这种恐惧,在韩莹莹的心里累积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在无形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躲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吴平的家人,自己,甚至是法律,都成为了他任意揉捏的玩偶。 不过这些话,韩莹莹自然是不可能说给张宇听的―― 张大哥本来就因为自己遭了太多的罪了,要是再让他为自己担心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太过忘恩负义了? 于是韩莹莹摇了摇头,正待说话的时候,她的口袋里,却是响起了一阵听起来异常刺耳的手机铃声。 虽然没有拿出手机去看,但韩莹莹的第六感却告诉她,这通电话,必然是打给张宇的,而打电话的人,也绝对不是自己这种女生所能想象的恐怖存在。 “不接么?”看着韩莹莹握紧双手,紧咬红唇的样子,张宇不由得好奇问道。 韩莹莹眼神很是复杂地看着张宇,犹豫了一会儿,心想道, 那人既然帮了张大哥,那么按照常理说,就决然不会害张大哥才是啊! 就这样类似于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后,见铃声依旧还在响着,韩莹莹方才一咬牙,将手机拿了出来,接通: “喂,您好,我是韩莹莹,请问你找谁?”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带着温和笑意的男性声音, “韩大律师,小四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翻案,真是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改日乔某定当带着小四登门拜访!” 对方极为客气的态度让韩莹莹心里的警惕放下了一半,但语气仍有些生硬地说道:“乔先生,谢就不必了,张大哥的事情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做这些事也是义不容辞,而且,我也没做什么贡献不是么?” “哈哈,韩律师太过自谦了,现在整个律师界,谁不知道你韩律师‘女诸葛’的名号啊?” 打趣了一句后,乔佑良不再多做寒暄,直接话锋一转道, “对了,韩律师,小四……哦,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张大哥,方便让他接电话吗?” 乔佑良并未问小四在不在你身边,而是直接问方不方便让他接电话,这不容拒绝的语气,尽管让韩莹莹心生不满,但又很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是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张宇。 在张宇点头表示同意之后,韩莹莹方才将电话转交给张宇。 “二爷,这么大的手笔,果然只有您老人家才有这个实力做出来啊!”一接过电话,张宇便打趣道。 “哈哈,你小子,够聪明,马屁拍得也不错,看来这段时间以来,你那些书,没白读啊!”再次听到小四的声音,电话另一头的乔佑良显得很是高兴地说道。 张宇咧嘴一笑道:“嘿嘿,那还不是有赖于二爷您的不吝教诲么?” “打住,赶紧打住!马屁这东西,虽然谁都爱听,但是听多了也会厌烦的,怎么刚夸了你小子几句,这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呢?你这可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啊!”乔佑良笑骂道,不过语气中却处处透露出一股子轻松与自然。 张宇兀自笑了笑,并未接腔,因为他知道,乔佑良打这通电话,可不仅仅是来跟自己叙旧的。 果不其然! 在沉默了数秒钟之后,乔佑良极富感染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小四,现在你也从里面出来了,怎么样,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正戏来了! 张宇神情为之一正,但却是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小****一个,能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哪儿还有什么打算啊?要不,我来跟二爷你混?” 电话另一头的乔佑良也沉默了起来,但没过多久他又继续说道:“小四啊,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是在怀疑我帮你的用意,觉得我之所以把你从牢里捞出来,是想要把你招揽到我手下做事,对么?” “难道不是吗?”张宇反问道。 “不是的。”乔佑良很是平静地说道,从他的语气中,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我之所以帮你,是觉得你这个年轻人是个可塑之才,如果在监狱那种地方呆上个三年的话,的确是有些埋没了你的天赋,所以才尽了点微不足道的绵薄之力,仅此而已。” 说完,乔佑良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小四,一个人的路该如何走,终究还是得靠他自己,别人哪怕再如何有心,也是无力的,所以,我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以后就是你求到我这里来,我也不会再给你更多的帮助,因为那不是帮你,而是害你!” 很是严厉地说完那句话后,乔佑良的语气又变得柔软了起来, “不过如果你现在要是真的找不到落脚地的话,我这里倒是缺人手,虽说不能让你飞黄腾达,但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话,张宇开始沉默了,他的大脑也开始飞速地运转开来, 乔佑良说这话的用意到底何在? 是真心实意地递出邀请,还是―― 试探? 张宇不敢冒险,因为他有一种很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 绝对不能这么早就接下乔佑良跑出来的橄榄枝,否则的话,即便不死,也会一辈子得不到真正的重用。 尽管张宇脑子里思考了这么多的东西,但在现实中,仅仅只过去了一眨眼的时间,几乎是在乔佑良说完之后,张宇就好像是想也不想地便回答道, “得了吧,我小四这个人什么脾性二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天生就是个不服管束的犟犊子,所以啊,我还是不到您这儿添乱喽!” 得到张宇的这个答案,乔佑良一直紧握茶杯的左手,终于是彻底松了下来,不过哪怕他心里再如何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仍旧是挂着和煦的笑容, “呵呵,说的也是,就你小子的脾气,还有惹祸的本事,我可不敢把你放到我手下来做事,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小韩律师叙旧了,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联系吧!” 张宇不禁翻了个白眼,但也懒得去纠正会错意的乔二爷了,于是一挑眉道:“成,那二爷你自个儿忙活去吧,不用管我了。” 说完,张宇便主动挂掉了电话,而他脸上的表情也是立马随之沉静,抬起头来,望向天际―― 那么,从今天开始,“毒刺”,才算是真正启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