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骆将军久不经战阵,难免生疏,臣平西将军薛广信愿为大明拓土开疆。”样貌颇为年轻,实际上已经花甲之年的俊郎男子开口。 “陛下,平西将军手下兵将也已经不少时间没打过什么仗了,骆将军之前还跟在计尚书身边,耳读目染。不过既然是在黑龙关,我这个征东将军也算是责无旁贷”。五短身材的史寥开口,除去白白胖胖,胡子眉眼都挤在一起他,朝堂上再找不出更丑的人。 ………… 一时间,朝堂上乱哄哄一片,或是自荐为帅,或是自荐为将,将帅之争连奉天殿外的太监与侍卫都能听见。 “好了,此事相信陛下自有决断,还是安静些,省的敌国还没动手,自家倒是乱了”。一身紫色朝服的计槎站出来开口。 几个已经出列却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武将停下脚步,自觉的退后一步。这话其实是在堵那位静静站在一旁的国师之口,计槎与其向来不对付,在朝堂上一直有些对着干的势头,谁也不想惹来无妄之灾。 枯瘦身躯的皇帝看了一眼旁边的李用,这位太监大总管,立刻会意,面无表情的从袖中拿出一道奏折递给几个出来争抢的人。 “你们看看,镇北将军丁来护提前半个月就将这道折子递上来了,也不知道这个土匪又再打什么主意”。没有立刻下决断,周正澄无奈开口。 “陛下,臣以为丁将军不能为帅,镇北军事关重大,还是应该以防范黎国为主”。黎文博一听到那一纸奏折是那个丁来护的,立刻站出来说话。 周正清看到不少人都捂嘴偷笑,自己也是强自忍住。连自己那位皇兄都要叫一声土匪的人,黎大尚书要是不阻止他恐怕钱袋子早晚要空。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那个燕口拔毛再夺泥的丁来护,他要是做了主帅,恐怕黎大尚书得把这龙椅宫殿全都卖了换钱。 “黎尚书且放心,先听国师说说吧”。周正澄冲着那位一直未曾开口的国师点头。 计槎脸色铁青,先前那番话的作用直接抵消。自己这位皇帝从来不缺手段韬略,更有过人的胆识,不然十几年前,也不会不顾及任何人的阻止,与自己一心谋划扫平野、禹二国。甚至当时的国师同样不同意,但那一次,两线作战,却依旧赢得毫无悬念。 只是这些年来,不知为何,深藏锋锐。若是仅仅内敛,他计槎大可不必与国师做个朝敌。 韩拓律的能耐让他非常服气,二百多年的大明,一直都有他的影子,但有些事,不在服气与否。君不君,臣不臣,朝纲混乱,皇权旁落,这已经不是小问题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次当由计槎计尚书领兵,史寥将军佐之”。韩拓律直言道。 “那就如国师所言,黑龙关所有兵马以计尚书为帅,史寥将军尽心辅佐,让这诸国再难进犯”。脸色蜡黄的皇帝站起身形,两只手拄在桌上,看向殿门之外。 “臣遵旨”。一锤定音之后,三人齐齐躬身行礼领命。 “薛广信,别以为没仗打了,你这几年过得太安逸了些,朕将给你抽调各地战舰五十,十五万云霄军你只能带走兵马五万,绕路到濮国。怎么打是你的事儿,我只看结果”。 “臣遵旨”。刚刚还以为又要闲赋在家的薛广信,面色一喜。黑龙关虽然重要,但显然大明并不会孤注一掷,没有只以黑龙关论成败,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有些事情的弊端很明显,大举出动舰船去往别国,很容易就会暴露行踪。 “骆鲜衣,领云霄军十万,镇守鼎成关”。年轻皇帝再度开口。 “李用,让日游神传令镇北将军丁护儿,我虽然没给他黑龙关的帅印,但我要他向黎国边境靠近。要是能打到黎国国都梁令,我给他封侯。”周正澄停下声音,喝了口茶水。 “再传令安南将军石颂,蜀地天险,要是他不无能,留下五万人马足够戍守,其余十万兵马让他亲自带着,驻守鸭嘴口”。一口气说完,枯瘦的皇帝的头上竟然泛起细密的汗珠。 “老奴遵旨”李用行礼。 “此外,胤王领长戈营、六部所属、漕运司、钦天监等务必全力配合国师调配,违令者视同叛国”。 ………… 一道道指令下达,一声声各色争论,充斥着整座奉天殿。 周正清离开皇宫时,已是夕阳将落。 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安安静静看着他,不像往日的吵闹。 唐果只觉得看着这位黑哥哥,突然就不那么讨厌了,虽然不如大和尚,也还挺好看的。 “瞎看什么呢,吃你家一碗面条而已,又不是不给钱”。周正清奇怪的瞥了一眼。 小姑娘伸手夺过筷子,果然,张嘴说话的时候,真想按在地上打他一顿。 “呐,给你的,好东西”。周正清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淡紫色的杏,递过去。 小唐果用鼻子嗅了嗅,差点没淌出口水,三两口吃下去,将杏核丢在桌子上,然后伸出手,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分明就是还想再要。见黑哥哥摇了摇头,才失落的收回小手,然后背过头去,抱起了肩膀。 “怎么,生气了”?周正清试探道。 “哼,好久都不来看我,每次只有阆苑姐姐自己过来,总说你在忙,快走吧快走吧,才不要看见你嘞”。小唐果伸出一直手笔,背对着周正清摆手,一副嫌弃的样子。 “那我可走了,下次再来,可能你都该嫁人喽”周正清站起来,慢悠悠迈步。 听见半天没有动静,小唐果双手捂着眼睛,回头,打开一条指缝,然后迅速合上。只是好像并没有看见人,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再回头,依旧没有在指缝中看见自己的黑哥哥,一下子放下双手,崛起嘴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儿。 “嘿,爱哭鬼”。 小唐果听到声音忽然回头,看见那个黑哥哥就蹲在自己面前,一下子就扑过去,眼泪止不住的掉下。 “我不是爱哭鬼,爱哭鬼都不知道去哪了,爹娘说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下次不要这么晚才来好不好”!小唐果趴在周正清的身上,死死抓住不放。 周正清一愣,那个跟小唐果一样大被叫成爱哭鬼的小男孩,永远留在了那一夜。而自己,下次再来,恐怕比这次还要更久。 “我跟你说,阆苑姐姐有一个特别大的房子,比你的学堂还要大,里面有好多好吃的,想不想跟我去看看”。周正清摩挲着唐果的后背,这个还在抽泣的小姑娘,实在让人有些心疼。 “真的吗?你背我去”。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下子擦干了眼泪,兴奋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黑哥哥。 才出了皇宫,周正清又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小姑娘,回去见另一个让自己心疼的人。 一路之上,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抓着杏核儿的小姑娘,趴在周正清的肩膀上,耀武扬威。 “哇,这里怎么金光闪闪的”? “哇,这里的人怎么都把脸遮住了”? “阆苑姐姐,这里这里”! “这个哥哥好瘦呀,但是比黑哥哥好看”! 深夜中,日游神登门褚家。既然有人如此舍不得死,他计槎好人做到底,帮一帮忙。 同时,奉天殿内灯火通明,大明境内数得上号的各家仙门或派出执事,或宗主亲临在此,龙椅无人。 所有人围着桌子落座,掩鹿宗的位置由一位年轻女子落座,椿山是一位年轻男子。韩拓律坐在首位,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把竹制剑鞘,有一个次席空位,确是无人。 “辛苦,掩鹿宗与椿山记下一功”!中年男子开口。 成辞苦笑,自家人知自家事,先前诸国拜访掩鹿宗,之后自己便从所有人眼皮底下消失,其中缘由还在自家父亲摇摆不定。 而这件事,还连累了居易。这些天,若不是做下些事情,恐怕至今还要整日担忧生死。 “无论如何,若大明亡国,诸位现在所得,可能会点滴不剩。镌律境与镌律境之上不会出手,这是仙门的规矩,所以大明才有了争胜的可能。希望诸位坚信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若是想要临阵倒戈,我的话语有多少份量,还请多做考虑”。韩拓律轻声说道。 这样警告意味浓重的话语,却没有激起任何人的反感。 脚步声响起,有人从阴影中走出,很明显是一直站在那里,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秦家向来认可大明,此番同样出力,所以若是不愿出力,秦家将不会在与其有任何生意往来”。高瘦的麻子脸自阴影中显露。 此话一处,倒是将众人吓了一跳。以符箓闻名的秦家在仙家耳里有一句隽语‘符道有山,秦川在前,后辈担山’。 秦家很出名,出名到天下仙家大多敬佩,其子弟修为资质并不被外人看重。只要确为中都秦家血脉,无论去往哪座仙门,必会被作为上宾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