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帮主事毫不犹豫的掏出揣在怀里里竹筒花炮,左手高举过头,右手伸手抓住尾端引线,猛地用力往下一拉。 “啾”的一声,“二踢脚”喷发出火龙烟柱,犹如狼烟冲天而起,发出响亮刺耳的鸣嘀声。 三息过后,阴山县县治沣渡城里,各个坊市接力似的,不停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钟声。 当当当! 片刻过后,遥远的天际密密麻麻的黑点,变成了一堆蝼蚁,插翅似的飞奔而来。 县城衙门里,脸色铁青的大旗门刀客楚放浪披挂上一副金丝锁云甲,率领着身后披甲的两百精锐,沿着东西走向的城中大道策马冲向县城西门。 壮班皂役立即出动,剑开锋,刀出鞘,镇压城中所有敢冒头的一切不法之徒。 呵令之下,敢有不从者,当街射杀!哪怕练皮练肉,《大力牛魔拳》小成的硬功高手,挡得住弓箭流矢,也扛不住弩箭攒射啊。 不少人被当街射成刺猬,前胸后背都插上箭矢后,终于知道厉害了,纷纷躲进就近的坊市里。 人面熟悉的还好些,毕竟彼此之间有过交情,至于一些人生地不熟的江湖人,稍微过分点,就被坊市里的坊主检举了。 哪怕他们全都是无辜,就是看到热闹,人来疯似的跟风一二,也会被壮班的皂役当场拿下。 胆敢反抗者,当场射杀,从重从快处决,丝毫不给一点情面! 不少来自关内的高手,看着同道中人被官府衙门残酷镇压,兔死狐悲的有之,警惕戒惧的更多。 不过,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看到前几天还是推杯换盏的狐朋狗友,变成了亲自过来镇压场面的朝廷鹰犬,威风凛凛的,不由得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想法。 直到,桀骛不驯的武林高手里,出现了罡气护体,不惧怕衙门壮班弩箭攒射,当场反手暴打朝廷鹰犬的大高手。 这时候,实力大幅度提升上去的武云龙出面了,时常与大旗门刀客楚放浪切磋、交流武学,双方都进益良多。 更何况,武云龙在阴山令手里,得到一本《狂风奔雷腿》,集合腿法、身法、轻功于一体的宗师武学。 极其注重爆发力的腿招,被半步武圣人的楚放浪学会上手,持续不断的改良后,返璞归真,又推陈出新,变成了一门杀伤力强到可怕的武学。 仗着罡气护体,无视衙门壮班皂役弩箭威胁,正气山庄二庄主齐漱溟,刚刚察觉到不对劲,坊市墙头恍然出现的一道人影,瞬间化作一点风烟。 啪的一声,齐漱溟整个人身体对折似的,往后飞去,沿路撞断了十七八根手臂粗的柱子。 什么护身罡气,什么正气山庄,在这一脚面前,统统不管用。 罡气破碎,胸口肋骨根根折断,二庄主胸膛塌陷,面如金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没想到,一招格杀齐漱溟后,武云龙丝毫没有停留,脚下留下大片蛛网状的裂纹,整个人借力飞起,朝着下一个闹事出了乱子的坊市奔去。 正气山庄派驻沣渡城的一支势力,甚至连格杀二庄主的人都没看清楚正脸,只知道此人武功登峰造极,恐怖如斯! 此时,沣渡城县衙里,阴山令看了身边的主簿一眼,大成仙人列缺子恭敬的看了过来。 “你也去吧!武云龙这人一只脚踏入大宗师境界,体内真气呼应天地元气,举手抬足之间就有风雷之力,难得放他出去透透气,恐怕杀孽不少!” 三一教掌教自然是无有不可,转身走出了县衙大堂,临了回头望过去。 “我走之后……堂尊身边可就没人了!” 阴山令笑了笑:“你们都离开了,幕后黑手自然会自己跳出来!” 大成仙人列缺子看了一眼,公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文房四宝,自己就在现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此时才心里凛然,知道阴山令决计不是自己预想中的,区区一介普通人。 没想到,三一教掌教前脚刚刚离开县衙大门,一位裴家的武儒竟然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白衣胜雪,头戴戒淫花,手里提着一根鹅蛋粗枣木霸王枪,红缨如血,稍微用力一抖,竟然真的抖出血来,仔细看,分明是此人的两条眉毛在滴血。 “气血如汞,如珠走盘!本官坐镇阴山县,还是头一次看到读书、练武两不误,还能直入宗师境界的武儒高手!不错,不错……” 没想到,白衣武儒嘿嘿冷笑,体内的杀气逐渐攀升,每往前迈出一步,杀气就暴增一成。 与周围天地元气相合,渐渐的凝聚成一头战争圣兽,隐隐约约的仿佛插翅白虎。 “可惜,儒学不能通天!儒法无法显圣!武道源头纷乱,杂驳不精,两头都想讨好,偏偏两头都博而不纯!换言之,你没有得道,无法触及儒士的至诚之道!” 阴山令摊开面前的生宣,笔沾浓墨:“我以书法载道,冥冥之中得了一副《七杀帖》,烦请仁兄指点一二……” 话音未落,周围的气氛顿时骤变,时常待在衙门堂屋之间,伺机啄食谷仓的雀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扑扇着翅膀飞快的逃走。 白衣武儒也是头皮发麻,隐约看到阴山令身上,有天杀星、七杀星、黒杀星等许多大凶大恶的星君虚影。 “天……生万物以养人!” 出人意料的是,阴山令竟然落笔在生宣下端,一笔提勾,仿佛一个“刁”字的末笔,却贴着宣纸,射出一道墨色煞气。 白衣武儒不敢怠慢,赶紧挺枪撩击上挑,没想到笔墨锋芒竟然锋锐如神兵。 笔墨煞气与霸王枪两两相交,发出了刀剑交击的脆鸣,出人意料的是,霸王枪的百炼枪尖,崩出一道米粒大的伤口。 初具灵性的霸王枪顿时发出凄厉惨绝的哀鸣,插翅白虎的圣兽虚影,更是犹如梦幻泡影般的炸裂当场。 “人……无一物以抱天!” 阴山令得势不饶人,又是笔走龙蛇的一下,仿佛“诛”字的最后一笔,面前立即出现一个交叉,如同八卦里的爻卦,充满了无穷变数。 可是,笔墨煞气喷薄而出后,白衣武儒却遭了大罪,不知道多少人盘过的百年枣木枪杆,竟然被一击两断掉。 “连《七杀帖》第一个杀字都没坚持写完,你就惨败当场了!武儒小宗,本官念你修为不易,退下吧!” 白衣武儒低头看着手里的霸王枪,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可是对面的阴山令放自己一马,却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自己能退吗?裴家供养自己多年,几十年下来,可曾亏待过一丝半毫? 一瞬间,三十年养成的浩然正气,直面关外风雨,傲霜斗雪的武道真气,融汇断成两节的霸王枪,几乎将这件神兵利器重铸出来。 “死士!武儒死士?愚不可及的人啊!莫非本县世家净出些自视甚高的酒囊饭袋?” 阴山令愤然收笔,笔锋停留在两笔交叉下方:“不知蠹虫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 笔墨煞气即将喷薄而出,白衣武儒再也不敢小看轻视阴山令,耳边传来一阵细如蚊蝇的声音,分明是武道大宗以传音入密传来的指点。 “此子一身修为不过真罡境,以参星拜斗借来神鬼之力,言说《七杀帖》,那便是神鬼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