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胜一家老小住在妙王村404号,已经有很多年了,越过明后两年,就满一个甲子,这房子任凭谁也夺不走。 别看房子狭小逼仄,每逢下雨必漏水,天寒地冻会透风,却是黄胜一家安身栖息所在。 五十八年前那场旷世剧变,城狐北狩、社鼠难逃,神鸦蒙尘、梵鼓焚烧,就连往日香火鼎盛的社庙,也变得空无一人。 借妙王地仙的遮掩,黄胜一家不仅回来了,还潜伏在村里几十年,一直相安无事。 没想到,头顶香云宝盖华章伞不知为何撤了去,黄胜一家老小再也没了庇护,窃取妙王村的气数被新任地仙察觉,再也没有通融的余地。 黄家头顶的一片天,被二指钉耙扒拉开,洒金似的天光犹如无数利剑刺了进来,所过之处,污气秽氛顿时烟消云散。 黄胜内心仓皇失措,却也没有坐以待毙,甘冒箭矢,亲自冲上房顶,放出洪宣宝气。 中央戊己黄云腾空而起,震退了几个挥舞神器,掘毁黄天的天人。 黄胜一家老小看见这一幕,顿时鼓噪叫好,惊起隔壁邻居,乌家频频看顾过来。 他们也没落得了好处,更没有黄胜的手段,慌不择路的卷铺盖走人,眼睁睁看着神人们弄喧捣鬼,强行拆毁了寄居的402号房子。 转眼过后,百万天雷凭空而降,无数雷霆闪电劈啪作响,轰散了中央戊己黄天,盖压住了黄家赖以为生的洪宣宝气。 刺鼻硝烟弥漫散开,黄胜一家老小死的死,伤的伤,更有下落不明者,不知道有多少。 眼看大势已去,黄胜也没了指望,只能先逃命了,再说以后将来。 这时,妙王村施工队拆建闲置仓库也到了尾声,扒拉泥瓦的老砖瓦工看到有黄皮子出没,差点没被臭屁熏了一脸。 立即按照以往惯例,或者说是传统,直接点着、扔了一串八百万响的鞭炮进去。 炸醒一条街的爆竹,前后持续了三分钟,惹来熬过通宵,回家后刚刚躺下没多久的租客,不约而同的一通破口大骂。 村施工队队员都是老地头蛇了,根本不带怕这些租客的,了不起不租就是了,还能吃了我? 反倒是两座闲置多年的仓库,不仅逃出了一窝黄皮子,就连同行同住的几只社鸦,也在他们眼皮底下仓皇逃走,留下一地乌漆麻黑的鸦毛。 没了这些碍眼的小东西,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无非是戴上口罩,家里条件好的,干脆戴上防毒面具。 有一位村施工队队员家里有人,大概率是资深伪军迷,得知最近消息后,特意送来了一个战术兵装备系列cs野战04防毒面具mich防暴头盔。 平平无奇的普通队员戴上后,转眼过后就成了“工地”里最靓的仔,走到哪里都被人摸一把,弄的他不胜其烦,却不好当场发作。 一墙之隔的两间仓库,不出所料的已经成了黄皮子的别墅,到处都是霉烂的骨头残骸,发黑发臭,粘连在一起,不用力都弄不动。 老队员们都知道利害,许多杂物拖拽出来后,直接点火烧着了。 无数鸡零狗碎的骨头残骸,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哔啵作响,火红的焰苗都被磷光染绿了,恶臭根本就没停过。 好在,仓库里闲置的杂物不多,最后队员们发现,泥胎木塑的梵教魔神,才是黄皮子一家的老巢,里面早就都被掏空了。 也是照章办理,先拖拉出去,众人一起上前捣毁,再点着了,一把火烧个干净。 什么污浊秽气,在高温高热面前,都不够看,更坚持不了多久。 这样一来,那些旧房梁方档也不能留用了,谁知道里面会潜藏了什么玩意。 木材厂老板是最高兴的人,随着施工队队长一声令下,他又送过来十几方木料,票据上的价钱不能再乱写一通了,不然过不了王国栋这一关。 看到如此听话懂事的供货商,村治保会主任也没继续为难了,毕竟是戴主任的人。 仅仅是签字时的迟疑一阵,木材厂老板就拍着胸脯保证,今晚在村口旺旺饭店做东,请王主任等人搓一顿。 王国栋心里满意了,嘴上却笑骂“不差你这一顿酒肉饭!”,随即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木材厂老板点头哈腰的致意,兴冲冲的转身离去,找村会计要钱。 治保会主任立即意识到,与上一张票据不同,戴主任肯定给了具体的指示。 “老戴究竟在想什么?以往都是一拖二怠,给钱给的让人捉急,有一次连仙城城建局施工队的钱都敢拖着。这一会,究竟是发了什么疯?” 村集体经济账上是有很多钱,以往都是到了年底,一口气突击平账、花钱,置办过年过节的福利,甚至到村里五保户人家送温暖。 当然了,这些本分应当的事,都得拍照录像做台账,最好归功于戴雨亭戴主任身上。 那时候,也没人跟他抢c位,都是重点突出戴主任的领导带头作用。 “不会是为了明年换届选举作铺垫吧?”王国栋忍不住摇摇头,放过了这个最狂野,最不可思议的想法。 未免也太早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妙王村换届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类似村治保会主任王国栋这样的人物,才知道,只要上面点头了,哪怕选出了其他人,也会被打回来重新选,直到真正的候选人选上为止。 “老戴准备用两个临街店面做人情,跟街道办事处的谁谁谁搞好关系?” 这里面有太多的门道,王国栋忍不住摇摇头,没有继续深思下去。 “这样说起来,今天找老戴喝茶的两个地产皮包,肯定是白跑一趟了。他们想第一手接盘,我估计是不可能了。最多拿到第二手的转包!” 那种一万块一年租金拿到手,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敢十万块转包出去,甚至一万块都不用自己出,直接白票九万块“零花钱”,只有戴主任敢做了。 亏的是村集体的经济账,表面上根本查不出来,也不会有人去查。 “如果是转账,就没问题。假设用现金,那肯定是规避了监管,里面就有鬼!” 王国栋看着不到半天,就彻底腾空,开始架设房梁方档的仓库屋顶,还没怎么做声,就有相关的供货商请吃饭了。 请自己一人吃独食的事,治保会主任早就不想碰了,折现成稍微高档一点的大盒饭加绿豆汤,所有人都没话说。 换作以前,人停活不停,只是现如今村施工队的队员都上了年纪,王国栋仔细安排着,中午轮流着午睡休息几小时,自然赢来了一片感恩戴德。 锃光瓦亮的深色琉璃瓦铺设极快,密密麻麻的方档网格成型后,一块琉璃瓦就是一枚钉子。 七八个新老搭配的砖瓦工踩着架梯上房梁后,前后两个面,也没多久,就差不多铺好了。 也不像以前,琉璃瓦还要拉线对直,只要方档规规矩矩不出错,打钉子固定的瓦片,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就连斜看也是一条线。 这时,也不过是下午四点左右,距离正式下工还有一个多钟头。 待在附近看热闹的几家供货商们,看到给钱如此麻利爽快,都知道好处,不用王国栋打电话联络,已经在旺旺饭店开好了两个连通的小包厢。 治保会主任很懂事的打电话摇人,给戴雨亭打了个招呼,结果戴主任说家里有事,就不去了。 王国栋还以为老戴跟自己客气,再三坚持请他过来,结果戴雨亭借口说,施工队烧了许多杂物,都惊动了仙城消防队。 不是他用关系压下去,罚单都要下来了,弄的王国栋不再言语啰嗦下去。 至于实情究竟是哪样,电话里戴主任没说,王国栋也没仔细问。 “老戴家门口附近是没装监控,村口村尾可是有视频摄像头的,我就不信抓不到这个,需要戴主任亲自在家里接待的贵客!” 既然是供货商们联手请客,王国栋也没客气,直接打电话给村会计,顺便叫上了出道修士的儿砸,一起去旺旺饭店随便吃点。 正所谓,吃席不避亲,蹭吃一家人! 正好村治保会的骨干成员都在饭店里,王国栋有心给儿砸铺路,决定将王磊推上前台,准备让他接自己的班。 跟着王国栋蹭吃蹭喝都习惯了的老队员,也是纷纷带上了自己的家属,一下子,两个小包厢都不够用了。 这一会,王磊没有待在小孩桌,而是坐在了主桌上。 老队员们看到这一幕,大多数是知道了村治保会主任兼村施工队总队长的意思。 想上位的第一副手看清楚了关键,知道自己肯定上不去了,就主动站起身。 在场众人都知道戏肉来了,纷纷平心静气,等着这位“二哥”接下来的不易之论。 没想到,副队长开口了,却是另一番说辞:“诸位,举荐身边有才能的人,即使是亲属也不能回避!“ “我觉得,王磊自帝国四大名校,金陵玄武学院出道,有足够的器具雅量,足以担当更重要的责任!” 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没想到“二哥”竟然如此光棍,为了王主任儿砸上位,甘愿在前面铺路。 王国栋也是个聪明人,顺水推舟的直接点头称好,伸手指点着主桌下首位的王磊。 “不懂事!还不谢谢你二叔!”。 王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起身,端起牛眼杯,给村里老人都知道的“二哥”,恭恭敬敬的敬了一杯。 “二叔,走一个!” 王国栋闻言忍不住摇头,笑骂一句:“没大没小!没礼貌!老二,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二哥”喝了王国栋父子两人敬的酒,知道治保会主任以后肯定会有补偿,自己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不过,当他听到王国栋当着众人的面,指着自己的儿砸,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村治保会副主任!”,心里软肉还是微微一颤,泛起酸来。 于是,王磊酒劲还没上来,就有些迷迷糊糊了,停滞许久的境界,终于稳定下来。 练气四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