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一对更夫敲着梆子,口中喊着号子缓缓从大街走过去,街边上一处‘门’楼仍挑着大红灯笼。 里面的油灯还在照着一片光亮,这种灯每隔三个时辰便要续一次灯油,根据燃烧的正旺的灯焰就看得出来,‘门’房还是很敬业的。 ‘门’楼上悬挂着一额匾幅,书着“郡守府”,这里正是大河以北的平原郡郡城所在。 时值三更已过,郡城内的大牢内可谓是人满为患,里面大部分是一些流民,牢中的刑房内还不时传来拷问刑讯的动静。 “大人,到今日已经死了十几个了,还是没有人招供出谁是首领!”刑房旁边的一间房间里,一名狱吏正在向一名中年男子报告。 正在喝酒的男子有些微醺醺的,听了手下的汇报怒喝道:“今天若是还没人招供,明日就拉出来十分之一的人砍掉,看他们还招不招!” 原来当日,朱睿在官府的抓捕中,没有被平原郡捕快发现自己的首领身份,前面招募流民时,朱睿只是在暗中主持大局,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后来那些部下被拷问时也没有招供,这也算是万幸了。 刚才问话的中年男子正是这平原郡的郡尉,这时已经是后半夜,加上喝了些酒,说话间已经是趴在桌子上,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就在郡尉模模糊糊的想着明日一定拉出一批人砍了,以便威‘逼’这些死贼囚供出贼首时,好像听到有人在求饶,郡尉醉醺醺的笑了,有人求饶了,明日一定有好消息。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踢开,一名壮汉闯进了房间内,郡尉惊醒,刚要坐起来破口大骂,只觉喉咙一凉,紧接着就看到一道亮光从自己面前划过。 ‘好疼呀!’郡尉最后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他是等不到听明天的消息了。 “统领,咱们的兄弟除了惨死的十几名外,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刚杀死郡尉的那名壮汉对一名年轻男子说道。 “先把咱们所有的兄弟救出来,然后打开所有的牢‘门’,将那些囚犯都放出来!”年轻男子命令道。 大牢内足足关押了上千人,除了朱睿的手下外,还有六百多名当日反抗捕快的流民青壮,都是有着一身武艺在身,要不然也不敢对捕快动武。 除了这些人,其他的都是之前关押在内的囚犯,相当一部分人是得罪了鲜卑人或者是一些豪强之后被关进了大牢的,这时北齐也没有什么法律,有一部分已经被关押了好几年了。 “三统领在哪里?”年轻头领急切地问手下。 这时一群青壮抬着一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出来了,青壮中有人认识这年轻头领,对他说:“曹队长,三统领在这里!” 原来年轻男子正是苍狼营的大队长之一曹安,当日他奉命与曲六郎一起乘船从海路进入黄河,秘密潜入了平原郡城内去营救朱睿。 曹安的大队中有一个中队的‘精’锐士兵,平时都是和苍狼营其他士兵分开训练的,被王泽命名为“狼牙”,曹安觉得这个名字确实很好,本来自己所在的营头就叫做苍狼营,那么苍狼营中的‘精’锐当然是像狼的牙齿一样锋锐了。 今夜三更之后,狼牙秘密潜入大牢内,将看守的狱卒悄无声息的‘射’杀,最后将大牢秘密控制住了。 曹安一听到朱睿已经被找到了,心中大喜,准备安排隐藏在城‘门’附近的士兵抢夺城‘门’,以便大队人马冲出城去。 “曹头领,且慢!”朱睿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阻止了曹安的命令,他说:“曹头领,虽然这大牢里的兄弟基本上都被救了,可是郡守府内还有不少兄弟被关押在那里,还望头领前去相救,我等皆一同前往!” 曹安思虑片刻,点头应道:“好!且待我安排一番!”说罢命令自己麾下的士兵一番,然后将大牢内关押的这数百名青壮武装起来,准备一起攻入郡守府。 这时有数名男子来到曹安面前,一起抱拳说道:“这位大人,我等久受官府欺压,鲜卑人凌辱,今日愿随大人一起报得大仇!这牢中的都是得罪了鲜卑、豪强才被关押进来的,都愿一同前往。” 听到此言,曹安大喜‘这下又多了数百人,手下就有一千多人可用,足可成大事了!’ 当即一千多人从已被狼牙秘密控制的郡城武库中取得了兵器,然后有近千人去进攻郡守府,郡守府内毫无防备,仅有百十名守卫,当即被攻破。 还有上百名苍狼营‘精’锐迅速杀死守卫南‘门’的兵卒,夺下了城‘门’后迅速的换上了齐军的装束。 其他的人手则是到处放火、鼓噪,至于造成的普通百姓的死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曹安杀入郡守府,救出了数百名关押此处的流民青壮后,从城西军营赶来的平原郡兵已经赶了过来。 苍狼营近两百名士兵,一边组织获救的青壮们紧急向城南撤离,一边阻击紧追过来的郡兵。 十几辆满载柴草的车辆迅速的被停在路中央,排成一排燃起了熊熊大火,郡兵们在对面挤成一团。 一名百人将组织人手,找到十几杆长棍准备把车辆推翻,腾出一个缺口来,好冲过去。 就在这时街道两边房顶上出现了数十名苍狼营军士,每人手持数枚火‘药’弹,依次点燃后丢进下面挤成一团的北齐郡兵中。 在爆炸声和平原郡兵们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中,曹安率领剩下的苍狼营士兵迅速撤退了。 “所有的人都上车没有?”当最后一批掩护的苍狼营士兵撤出郡城后,曹安问留守城外的曲六郎手下。 当日潜入郡城前,曹安提前准备了许多大车,这次趁着救人,从城内抢来不少骡马。 这回从城内救出了一千五百多人,加上曹安的部下近两千人,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全部乘坐马车。 于是身体弱的上车,身体强壮的跟在马车后面,一路点着火把迅速前进,到天‘色’微亮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黄河大堤了。 就在这时,有士兵发现了队伍后面,隐隐可以看到的追兵‘激’起的烟尘了,看来是有骑兵。 这时的北齐军队果然还是战斗力较强的,加上边境无战事,大批边军调回北齐腹地,就这么小半夜工夫,大概也就两个多时辰,就有他处骑兵来追了。 看到后面有追兵,曹安大急,冲队伍吼道:“快快前进!苍狼营随我殿后布防!” 队伍仍然迅速前进,苍狼营第一大队的三百多名士兵和两百多名自愿留下的青壮在队伍后面缓缓后退。 看着远处的烟尘逐渐接近,心中焦急的曹安这时看到了一处很好的阻击地点,那是靠近黄河大堤数里外的一处小河,有一座木桥横跨在河上。 看看追兵距离还远,曹安大声命令道:“快快退到那处河对岸布防!”当苍狼营退到河对岸时,已经来不及拆掉河上的小桥了。 曹安只是一面破坏桥面,一面组织士兵在桥上燃起一堆大火,希望借着大火烧坏桥梁。 显然曹安低估了齐军的战斗水平,追击的齐军马匹数量不到一千,骑兵也就在八百人之内。 看到桥上燃起火焰,齐军将领迅速选出几匹战马,点燃马尾后驱逐向桥头奔去。 几匹战马嘶鸣着冲向桥头,当先的一匹战马前蹄踩中桥面上的坑‘洞’,轰然倒地,重重砸入火堆中。 火堆中的柴草本来就不多,被砸中之后火势迅速变小,后的战马悲鸣着陆续从火堆中踏了过去。 齐军将领一见火势变小,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然后向苍狼营的阵地直杀了过来。 就在他快要冲到苍狼营阵前时,猛地有数十根树干削成的木矛,从苍狼营的军阵中抵了出来。 齐军将领的骑术非凡,急忙一紧缰绳,战马紧贴着木矛的尖头向侧面跑过去,身上挂出一道明显的血痕,齐军将领的坐骑发出一阵悲鸣。 紧跟着齐军将领的追兵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齐军将领身后的十几名骑兵躲闪不及,相继被木矛穿透身体,挂腊肠了。 逃回去的齐军将领召集两百名骑兵下马,个个手持步弓来到河边,就向河对岸的苍狼营‘射’了过去。 由于河流很窄,两岸之间的距离最多也不到二十丈(约合五十米左右),苍狼营身上只是穿着皮甲,助战的青壮更是全无防护。 曹安无奈之下只好命令军阵后退,幸好这时远处的队伍已经到了黄河大堤了,再坚持一刻钟就可以撤退了。 齐军将领也看到远处黄河大堤上的队伍,心中也是着急,一边命令弓手向对岸‘射’击,一面又选出数十匹战马在前冲阵,自己则是率领骑兵紧跟在马群之后冲锋。 这回曹安可是顶不住了,本来苍狼营只是主攻山地作战和丛林作战的轻步兵,对付骑兵并不擅长,要是周通的铁甲营还差不多。而且苍狼营连着青壮一共不过六百来人,进攻的齐军骑兵可是有七百多人。 就在曹安将要绝望的时候,回头看到从黄河大堤上冲下来一队人马,为首一名骑兵高举一面熟悉的大旗。 “那是我们的援兵!”有苍狼营士兵认出了那是王泽的旗帜。 围攻曹安的北齐将领见来的至少有近两千名骑兵,知道再无消灭苍狼营的机会,于是命令麾下骑兵匆忙撤退。 只是这回北齐骑兵悲剧鸟,河上的小桥先是被曹安破坏了一些桥面,然后又用大火烧过,虽然看不出有多少损坏,可是内部的结构终究被破坏了一些。再加上齐军骑兵大规模的冲锋而过,早就不堪重负了。 这次在冲过去百多骑后,终于在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中,木桥轰然垮塌了,桥上数十名骑兵一同坠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