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容歌步步惊险,竹莺虽唯命是从,可总是忍不住往最坏处想,怕容歌一时激愤,便引火烧身。 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竹莺以为容歌回斥责她一二,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容歌说话。 半晌,容歌浅浅笑了笑,让竹莺起来到她身边坐,竹莺懵愣的坐了,容歌这才徐声:“若是没有七分把握,我也不敢让韩宜年走一条死而后生的路。” 竹莺:“小姐当真就能猜准渊王的心思吗?” 容歌忽凝噎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江驰禹的猜测同质疑来自哪里,单单一想起这个人,就足够烦心的了。 就像现在,容歌眼前闪过江驰禹的脸,她不忍的蹙了一下眉尖,继续道:“江驰禹本就出身高贵,若是江家父辈还在,他的前路必然是汴京贵公子里最坦荡的一个,上至王爵,下至朝臣,哪怕看在江老爷的面子上都不敢薄待了他。” “可你看看现在,江家无人,江驰禹用了近十年,才在我死后勉勉强强的袭了爵位,说实话,这一路苦尽甘来,他孤身一人走的一点都不顺坦。” 容歌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江家太冷清了,江驰禹不再有父辈的来作倚靠,所以他才不得已自己拿起了刀,悬着的刀尖将他的心割的冰冷,让他变得无情,自私! 缓缓晕了口气,容歌抿唇:“江驰禹袭爵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朝中言官多的是记恨他四年前汉州失利的人,时刻盯着他,抓他的错处,随时准备对他诛笔讨伐的更是数不胜数,江驰禹又惯是那副自命清高的虚伪样,玄铁案现在捂的再严实,结案后还是要各司核实的,他能拿韩宜年挡的了一父皇,挡得住三司吗?” “所以小姐才笃定,渊王是绝对不敢用三爷的命交差的”,竹莺明眼,“是奴婢想的浅了。” “你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容歌笑说:“江驰禹已经尝过一次因滥杀无辜被朝臣逼在府中寸步难行的日子了,他羽翼未丰,要是个爱惜前程的,这次就不敢杀了韩家几十口人,一旦最后被汴京查出来,他这辈子也只能顶着个渊王的名头做个闲散的下等人了。” 竹莺点头:“那奴婢彻底放心了,三爷明早定能平安归来。” “韩宜年不会有事的”,容歌微一挑眉,面不改色道:“他只要心够沉,嘴够硬,铁心求死,江驰禹反而没办法?况且韩家瓷器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横空而出的韩家瓷器,这会怕已经入了江驰禹的府院了,韩宜年也知道了,那他就没必要顺着认罪这一条路走到黑了。 究竟如何回转,容歌帮不上韩宜年,得靠他自己脱身。不想是否真的有背后操控全局的阴谋者,就把失而复得的瓷器权当老天赏的机会,韩宜年靠着寻回的瓷器完美翻身,未尝不可。 竹莺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说:“那用假证据戏弄渊王殿下的事呢?也不小呢,毕竟渊王殿下睚眦必报,被三爷戏耍,必然心生记恨。” 这件事情的后果虽不及私藏玄铁谋逆,可也是触了大不敬的,毕竟韩宜年当众欺的可是堂堂殿下,为此丢半条命也是可能的。 “韩宜年必定要得罪江驰禹的,他接下来的日子想必都不会太好过,可到底是保住了韩家众人的性命”,容歌幽幽道:“若是一点为难都忍受不了,那他就不是韩宜年了。” 江驰禹雷霆之下,韩宜年最多磕几个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继续卖惨,他本就无辜,江驰禹该明白这无妄之灾不该他来承受,旁边再有人替韩宜年宽解一二,凭借这点过错,江驰禹断然不会置韩宜年于死地? 至于这皮肉之苦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韩宜年忍忍也就过去了。 “况且这后面不还有人同他一起扛罪呢么”,容歌不忍再想,继续说道,“别忘了还有咱们堂堂知府大人呢,史鸿云可是从一开始就帮韩宜年的人,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韩宜年死的。” 江驰禹近卫一走,史鸿云就待不住了,他不敢明着同韩宜年使眼色,踌躇老半天,给自己憋了一头的汗。 终于,史鸿云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急切道:“涝山出现的瓷器,下官越想越不对,王爷的人运回来还得花费着时间,要不王爷派下官先去看一眼?” 江驰禹一直在暗中审视着韩宜年,瞥见了韩宜年的由惊疑、恐慌、释然……到现在有喜有悲的一副样子,他暗暗琢磨,看来涝山瓷器一事,韩宜年先前应该是不知道的。 那这份大礼,是谁送给他的呢? 韩宜年背后之人? 轻咳一声,江驰禹沉道:“史大人急什么,是真是假,待会就看到了。” 史鸿云一噎,苦兮兮的退到一边,继续焦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