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 屋内阴森森的可怕。 一阵风吹进了门,灵堂的油灯摇晃起来。 老一辈的说法,油灯灭了,就表示死者的灵魂已经不存在,这是一种不好的现象。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风过,灯灭。 灵堂如坠冰窖。 突的一声响。 草席掉落,一个人直挺挺坐了起来。 诈尸了? 裴尘茫然四顾,呼吸逐渐急促,脑袋撕裂般的疼痛。 我,穿越了? ……还结婚了? 望着昨日刚扯下的红纸红布,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层白绫! “一门喜事成了丧事。” 裴尘嘴角扯起一丝讽刺的笑! 闹洞房是传统,但一个闹不好……却闹出了人命。 死的是可笑又可怜。 杀人要偿命吧。 但偿命的,却是刚过门的妻子。 真是荒唐极了! 不过,这又怪得了谁? 大周王朝,男尊女卑。 又由于常年战乱,男少女多。 当下,女人就是生孩子干活的工具。 大周有律,女子在适婚年龄后若不出嫁就要征收赋税。 要是一个女人嫁不出去,下场不是饿死,就是贩卖为娼妓奴隶。 这年代,女人是没有地位的。 作为丈夫的自己死了,她被诬陷克夫、是灾星、并为自己殉葬,也就没什么荒唐的。 可在自己眼里,这就是荒唐。 想到这,裴尘不能淡定了。 ………… 祠堂里,围着人,中间位置,一个女人手脚被绑着,脖子上套着绳索。 说是女人,有所欠妥。 身体还没有长开,又由于饥饿劳累,瘦弱黝黑。 在大周。 女子在十四岁至十八岁就是适婚年龄,而她今年是十六岁。 她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眼睛带着惊恐,强忍着没有掉落眼泪。 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各位乡亲父老们,裴尘死的冤啊,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一过门就害死自己的丈夫,这样的女人留不得,留着指不定连累村子。” 说话人三十来岁,有着一撮胡子,名字叫曹文信,是澜山村的村长。 正常情况,村长应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年纪轻轻就当上村长,是他上头有人。 “村长说的对,她该死。” 有人应和着。 秦宓儿看向说话的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都是闹洞房时最凶的人。 换言之,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除了应和的人外。 其他人都保持着沉默。 裴尘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 秦宓儿又不是本村人。 即便受到不公,也没人会站出来说话。 六月的太阳高高悬挂,照得人火辣难受。 “时辰已到,可以开始了。” 随着曹文信话落。 脖子上的绳索在收紧,双脚一点点的悬空。 面对死亡,秦宓儿挣扎着,可惜她的手脚都被绑死,在她的脸上呈现着痛苦。 相反的是。 那些真正的杀人凶手,嘴角露出笑意,眼中有着窃喜。 “给我住手。” 一个声音响起,一个人来到。 寻着声音看向来人,大家都受到了惊吓。 火辣的太阳下,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死人竟活生生的出现。 来人不是谁。 正是裴尘。 “鬼啊。” 不知道谁喊了句,其他人都吓得往后退。 顾不得人群里的骚乱,人群拨动,裴尘三步并两步冲上去解开绳索,一把秦宓儿抱进了怀里。 严格来说,这是第一次和异性的亲密接触。 动作看起来很生疏,可感受到怀里颤抖的身体,却忍不住想要呵护。 “夫君,是……是你吗” 秦宓儿看着裴尘。 在死亡边缘得到拯救,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滑落。 其实,对于裴尘,她并不熟。 从认识到成亲,前后不过三天的时间。 彼此间,只不过是陌生人。 可这一刻,只有裴尘的怀里能让她感到安全。 对于秦宓儿的问题,裴尘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自己是自己。 可自己,还是他原来的夫君吗? 环视着四周,裴尘淡淡吐了句“我看起来像鬼吗。” “你们看,他有影子,鬼不会有影子。” 退后的人纷纷又围了上来。 “你还没死?”曹文信神情复杂。 “我要是真死了,不就让你们草菅人命了。” 裴尘很生气,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秦宓儿就死定了。 “怎么能这样说,谁草菅人命了,这不都是在为你讨个公道,这个女人克夫,就是个灾星。” 有人说道。 说话的依旧是那些熟悉面孔。 裴尘冷哼:“闹洞房的是你们,当灾星,克夫的反倒成了她,还要不要脸?” 说话的人脸上火辣辣的。 扫过一众为自己“讨公道”的乡邻,裴尘嘴角的冷意更浓! 什么灾星,什么克夫! 不过是没人想担下他这一条人命! 顺带着,再吃个绝户罢了! “回家吧。”裴尘放下了怀里的秦宓儿。 “嗯。”秦宓儿乖巧的跟着裴尘身后。 没有节外生枝。 也没有要讨个公道。 是没有必要。 明摆着有人在针对自己。 他们甚至连道歉都不说。 自己也不稀罕什么道歉。 但,事情不会这样算了的。 回到家后。 裴尘把灵堂一扫而空。 家很大,依山傍水 还有一个院子。 这对比澜山村其他村民的住处,可以称得上豪宅。 可就是这样一座豪宅,存在半荒废状态。 可以种植蔬菜水果的院子杂草丛生。 屋子里除了老旧的床,桌子……其余是空荡荡的一片。 这都是由于原主放着好好的院子不利用,缺钱花,就把家里的值钱物品拿去典当。 裴尘悲哀的发现,穿越后的自己是一贫如洗。 “先去煮饭吧。”裴尘道。 肚子在咕噜叫着,毕竟在死后都没有吃过东西。 当看着秦宓儿端上桌的稀粥后,裴尘陷入了沉默。 这稀粥二字形容得无比恰当,依稀能瞧到几粒米粒。 秦宓儿认认真真的把所有米粒舀进裴尘碗里,然后看着锅里剩下和水一样的稀粥,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坐下吧。” 秦宓儿却不敢坐下。 男尊女卑的社会。 男人吃饭的时候,女人只能在一旁看着。 只有男人吃饱后,女人才能够坐下吃饭。 “我说了,让你坐下,我的话不管用吗。” 这话加重了语气。 秦宓儿不敢再迟疑,啪的一下坐下。 不凶反而不听话。 可怎么就让人觉得是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