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册立皇太子的消息传出,群臣虽然觉得诧异,但是想着国本稳固了,大宋帝位有传承人了,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他们一起去给皇太子恭贺,恭贺大宋帝位有了继承人,恭贺皇位传承的稳定。 但是他们没想到,等喜事操办结束之后,宫内传出了即将返回故国的北宋宗室当中有赵佶十个儿子的消息。 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送出来的,但是赵佶有十个儿子存活于世的消息确实挺让人感到惊讶的,与此同时,群臣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感情皇帝那么急着想要把皇太子的身份确定了,为的就是防止赵佶那十个儿子回来之后可能对帝位传承造成影响? 皇帝还是棋高一着啊。 现在就算有人想要借这个话题再起争执,恐怕也不行了。 皇太子已经有了人选,他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孙后代考虑,万一争夺失败,现在这为皇太子登基为帝,那登基之后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对他们这些老糊涂们下手,狠狠报复他们。 被皇帝报复,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于是这个内幕没有在朝廷中引起什么太大的争议,群臣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明哲保身。 倒是北宋宗室即将返回的消息引发了临安城内百姓和士子们的热烈争论,这个话题瞬间成为临安城内的头版头条,霸版数日之久。 尘封的往事逐渐被人提起,三十多年前的屈辱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之中,种种人们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再次成为议论的话题。 于是一群文人墨客怀着悲怆的心情写诗作词,向罹难的皇室们表达他们的哀思。 当然也有一些反思人群,反思为什么皇族们不是被大宋自己救回来,而是被光复军救了回来。 他们觉得这对于大宋来说未必是好事。 不过这样一来,金国覆灭的消息也终于在临安城内坐实,再也没有人怀疑光复军没能解决掉金国,也没有人会去认为金国还能卷土重来。 一种迷茫夹杂着庆幸的情绪逐渐弥漫在临安城内,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在确定金国真的已经完蛋的消息之后,莫名的感到迷茫和庆幸。 被视为大敌的金国就那么完蛋了,任谁也会感到迷茫。 南宋被金国威压三十多年,三十多年来的屈辱经历在他们看来是刻骨铭心的。 金国完蛋了,任谁也会觉得心里轻松,感到庆幸,因为不用打仗了,不用面临生命危险了,没有金兵会南下了,危机解除了。 消息越传越远,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人怀着轻松和庆幸的心情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别觉得百姓不会这样想,百姓其实是最高兴的,因为金国完蛋了,岁币这个压在他们头上的沉重负担也就随之消失了。 每年都要给金国上供的岁币也是出自百姓身上,是一笔沉重的负担,不仅要加重赋税,还要加重徭役。 金国要黄金和白银,这笔财富需要从南部山区一路运送到两淮地区交割给金国,这其中一路奔波劳碌就是需要沿途百姓来承担。 不仅要出钱,还要出力,一年一次,折腾的岁币北上沿线地区的百姓苦不堪言,于是土地荒废,百姓大量逃亡,造成更大规模的流民潮。 而现在,金国没了,岁币也没了,岁币北上沿途附近的百姓是最开心的。 消息传来,他们载歌载舞,欢欣鼓舞,讴歌着即将到来的美好、幸福的生活。 在如此的氛围之中,值得一提的是有那么一批数量极少的人,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光复军取代金国之后北方形势的变化和各种可能,以及南宋的外交战线上是否可能出现某种变故。 在他们看来,覆灭了金国的光复军已经做大做强,虽然同属汉人,但是未必臣服南宋,如果双方不能在外交谈判场上取得进展,那么很难说未来是否会形成新的割据对峙形势。 乃至于光复军会独立建国,成为下一个金国。 这极少数人俨然是把光复军当做一个并不友善的势力来看待的,且对光复军怀有戒备,代表人物是张浚才召回临安不久的主战派人士胡铨。 在得到光复军攻破中都的消息之后,胡铨和少数视野比较宽阔的官员就建议张浚要戒备光复军。 他们的理由是覆灭金国之后光复军一定会膨胀,说不定会有称帝建国之意,到时候该如何面对光复军,就要拿出个章程来。 胡铨知道张浚力主和光复军谈判,希望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但是他认为光复军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自己通过死战得来的东西,觉得张浚的想法过于简单。 不过他们的声音很小,并不能引起什么人的重视,在眼下被轻松氛围席卷的临安城内并没有什么市场。 张浚对于这样的看法也是不认同的,还让胡铨不要公开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这样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种氛围之中,苏咏霖于六月中旬安排以荣德帝姬赵金奴为首的一千零一十七名北宋皇室及其相关人士从中都南下。 一行人笑逐颜开,归心似箭,于六月末顺利抵达了宋国和光复军的边境地区海州。 在海州,他们见到了以陈康伯为首的迎接团队。 陈康伯看到了六十岁的赵金奴,忍不住老泪纵横,跪在赵金奴面前哭的非常惨烈。 赵金奴也哭得很厉害,弯下身子扶起了陈康伯,又一起哭泣,他们的哭泣带动了很多人一起哭,于是很多北宋宗室和在这里谈判的南宋臣子们一起哭泣,哭声震天。 虽然哭的那么凶,不过眼下还不是宗室们回归的时候,宗室们需要等待南宋朝廷的正式诏令和正式的迎接队伍,然后才能回去。 眼下,他们初次见面之后还要在海州居住一阵子,等待朝廷方面派遣正式的迎接使团来迎接。 所以陈康伯收拾收拾就准备返回临安了。 临走之前,他向跟随而来的赵作良表示感谢。 “宗室失陷于敌手,是大宋一直以来深感痛心之事,如今宗室得以回归故国,是领帅阁下与光复军对大宋的恩情,这份恩情,大宋绝不会忘记,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赵作良呵呵笑着,握着陈康伯的手笑道:“同为汉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了,关于开封的事情,还请陈相公不要忘记。” 陈康伯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在下回国之后,一定会向陛下禀报此事。” “那就好。” 之后,在赵作良的目送之下,陈康伯带着使团离开了海州,回归宋境,去临安商议大事了。 戚绍辉站在赵作良身边,连连叹息。 赵作良转过身子看着戚绍辉,笑道:“你叹什么气?” “回领帅,末将只是觉得南国太过于无能了,三十多年了,居然连宗室子弟都救不回去。” 戚绍辉看着返回的宋人的背影,一脸不屑:“这要是咱们丢了兄弟姐妹在金贼手里,拼了命不要都会去把人救回来,他们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把一个公主从二十多岁放到六十岁,六十岁啊!” 赵作良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回去看着逐渐消失的宋国队伍的背影。 “人之无情能到这个地步,雨亭说的对,宋国的赵官家果然是完全不能信任的人,宋国也不能信任,绍辉,你要多加整备,多方训练士兵,以备不时之需啊。” 戚绍辉一愣。 “宋人难道还敢北上进犯咱们?” “打金人他们不敢,对付咱们,估计还是有点胆子的,毕竟咱们没有交过手,未来,他们难免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赵作良的声音很低。 戚绍辉撇撇嘴。 “他们若是敢来,我会把来犯之敌全部杀死,在这里筑一座京观,哼!可别以为金国没了,咱们就是好欺负的!” 赵作良不置可否,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