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币这种事情,别说纸币时代了,金属货币时代铸造伪币的事件也没少过。 各种缺斤少两大泉当千,官方民间一起搞劣币驱逐良币,每一次都能血洗百姓,搞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一举把货币市场打入无底深渊。 只能说这玩意儿太赚钱,类似于杀鸡取卵,只要民间没有防备,则一波清洗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吃的满嘴流油。 至于之后的一地鸡毛……又有多少人真的在乎呢? 高门大户自然有高门大户的止损办法,统治阶层更不用说,最后血洗的还是民间的财富,这种事情统治者才不会在意。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有良心的官员提出反对,也不能改变大局。 官方会这样玩,民间当然也会这样玩,不是每个人都有良心,这种赚大钱的活计,谁不行动?所以有真币,必然有人搞伪币,只是数量和难度上的差别。 有些货币货真价实,币值坚挺,搞起来有利可图,有些货币烂得一塌糊涂,搞起来无利可图。 苏咏霖就想起了那个神一般的段子—— 你为什么造假钞? 因为我不会造真钞。 对于这种事情,苏咏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辩证思考会不会出现,而是应该考虑什么时候出现,以及出现之后的应对策略。 因为这一时半会儿的,苏咏霖没有那么宽裕的本钱能够放弃白条。 为了修黄河,为了各地水利工程的上马,为了让中原大地恢复生机,明帝国的白条政策必然还会继续使用下去,借债办事的“传统”还得持续一阵子。 虽然眼下还没有接到任何伪造白条的消息传来,但是未雨绸缪是必须的。 为了避免未来因为作伪的事件导致政府信用败坏,以至于影响到未来的布局,苏咏霖觉得必须要对白条进行一次升级。 防伪升级。 经过考察,苏咏霖决定防伪升级之后的白条全部使用特制水纹纸作为材料。 水纹纸又名花帘纸,这种纸迎光看时能显出除帘纹以外的发亮的线纹或图案,目的在于增添纸的潜在的美,起源可上溯至唐代。 早期水纹纸多用作信纸、诗笺、法帖纸,纯粹是文人墨客们闲情逸致的体现,主要价值在于艺术层面,也只有有钱有闲的艺术家们才会在意到这种美。 而苏咏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就下令把大明国境内全部制作水纹纸的作坊、工匠买断,以政府命令强制垄断全部水纹纸产业,不准民间私人制作、贩售。 全体掌握相关技术的人员全部被政府强制雇佣为大明国工部下属雇员,给予吏的身份和待遇,全部强制迁入中都居住、生活,以便就近看管、监视。 并且苏咏霖还下令在民间大量回收尚未使用的水纹纸,在行动之前就把水纹纸全部搞到手,断绝民间水纹纸的存储。 好在这种纸张本身也属于高档纸,价格不菲,并非是民间可以广泛使用的大路货,除了文人墨客等有钱有闲的人群喜欢,在民间并不受欢迎,产量也不高,牵扯也不大,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最后相关人等要么投效大明工部,要么拿到了足够的补偿闭口不言。 于是建国第十三天,苏咏霖下令工部,要求水纹纸制作司制作全新花纹的水纹纸,力求复杂、不便伪造,以此作为白条的基础材料。 花纹可以是艺术品,可以是鸟兽,乃至于山水画都可以,总而言之要复杂,要留有细微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小法门。 最好,可以让想伪造的人绝望,让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可以获得的利益,从而逼迫他们放弃伪造。 之后在白条的页面行文方面,书写材料统一使用朱砂。 朱砂要么用于炼丹药,要么用于官府行文书写,在这个时代普遍有神秘、庄重的象征意义,以此颜色代表白条的重要性。 文字方面,苏咏霖也要求统一使用规定字样的文字,且一律采取雕版印刷模式,雕版储藏于财政部仓库,枢密院和工部若要使用,必须要通过财政部的允许才能使用。 多层加码之下,全新一套白条式样出现了,苏咏霖在登位之后第二十八天看到了样品。 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唯有对着太阳光时看到的那副深藏于其中的山水画相当曼妙,给这俗物平白无故的增添一份浪漫的意境。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货币做成了艺术品一样,颇具美感。 将来的纸币,就这样弄吧? 苏咏霖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虽然可能成本稍微高一点,但是到底还是一张纸,有的是时间改进工艺,怎么弄也比用铜铸钱要来的划算。 苏咏霖下令嘉奖完成这次创新的工匠,并且将这一批白条量产了一部分,用做储备。 而这一次,为了征发山东地区的十万民夫相助军事后勤,枢密院应山东地方官府的请求,向财政部提交了一批白条的申请。 财政部审核之后,确认这是合规的,可行的,就审批同意,把这一批白条下放了,流入了民间。 与此同时,山东行省地区开始对新白条的式样与不同进行讲解,并且开放了用旧白条等额换取新白条的业务,鼓励百姓将手中没用掉的旧白条兑换为新白条,为下一步整肃白条在民间的流动情况做准备。 苏咏霖又下令旧有白条和新白条互相之间的兑换要限时,超过一定时限旧有白条直接作废,不再允许兑换,如此加速民间白条的更新换代。 旧白条想要伪造实在是太简单了。 借着战争的机会,苏咏霖统领之下的明政府筹备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并没有一味地等待战争的胜利和岁币的获取。 这一战固然要打赢,但是明政府需要做的事情实在也是太多太多。 而与此同时,在山东行省海州前线,周至也通过深入宋国内部无孔不入的天网军第二行动组获知了大量的宋军动向情报。 从宋军动向情报来看,宋军也并非完全没有做情报工作。 他们显然也已经知道了明军正在海州集结,且有大规模行动的准备,并且相对应的加强了江淮一带水军戒备力量和长江南岸镇江府、建康府的防备力量。 从明军的布置来看,宋廷方面显然判断出了明军打算从海州发起进攻,一路南下,突破淮河长江防线踏上江南土地的想法。 所以他们加强镇江府、建康府防备的行为一点也不奇怪。 根据明军方面的情报,可以得知镇江府宋军人数号称五万,实际在四万左右,建康府宋军人数号称七万,实际也在四万左右。 两支军队都有被吃空饷的情况,只是一边吃得多,一边吃得少。 这样看来,王权的确是个草包。 而水师方面,宋军在两淮地区的水师基本上只能算作巡逻戒备,战船数量不过数十,而作为战斗水师的一部分集中在长江防线,战船数量突破二百,水师人数约在三千。 明州水军战船三百余、水兵七千余作为宋军水师主力依然停泊在定海县港口,并未做出行动。 据此判断,显然宋廷认为明军水师有从海上突击直抵临安的可能,所以要求明州水师成为临安城的海上长城。 所以这一战就是明军水陆两军六万三千对宋军水陆两军九万。 双方兵力差距不算太大,勉强算的上是势均力敌,但是考虑到宋军作战有主场优势,随时可能增兵,所以明军还是需要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