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水流湍急的奔牛河,集结后的兽人远征军团,以下山饿虎的气势,自哈瑞尔高地直扑最近的中转补给站,坎伯特堡。, 东邻风景优美的斯卡托克汀山,南抵幅员辽阔的绿谷平原,地形以山地、丘陵为主,面积五万平方公里,原始森林占了五成,耕地面积八十万公顷,常住人口二十万,刨除占绝大多数的奴隶,实际居民人数只有一万八千,其中包含两千常备民兵。 蜿蜒曲折的砾石公路仿佛珍珠项链的细索,连接着临近的贵族领地,并通过密如蛛网的乡间小路与诸多庄园连接,既是坎伯特领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也是南北交通枢纽的重要环节。 与维尔吉尼大公有姻亲关系的坎伯特男爵,最近在副堡大量囤积的战备物资动了坏心,按照贵族的惯例“飘没”半成,也把他吃地满嘴是油。 不过,男爵阁下也有深切的隐忧,一个半月前,玛纳萨斯区域奔牛河之战,尽管名将麦斯登维尔击败了绕路偷袭的敌对方玛利兰公国的贵族新军,并赢得了“石壁”的美名,可惜出现在眼皮底下的敌方军团,以及新式武器的威力,让附近的贵族一日三惊。 自以为待在安全大后方的坎伯特堡,前方有正规军团在边境线对峙的安全感顿时开始瓦解。 奥拉巴度山脉不再是难以翻越的天堑,隔着哈瑞尔高地,隐约听到火炮的轰鸣声,鼻子闻到战争的硝烟气味,种种一切比任何人的说教都更强有力。 对边境军团的不信任感正在日益攀升,坎伯特男爵没有停止把手伸向转运的战备物资,按照惯例“飘没”的数目反而变得更多。 尽管他是维尔吉尼大公的姻亲,地位非常特殊,同时也是实权贵族,负责接收物资的军团后勤官终于忍无可忍,担心自己的肩膀扛不起重担,亲自来到坎伯特男爵的城堡,无视堆满粮食的仓库,指着清单上的数目要求核对。 起先是千方百计地抵赖,眼看糊弄不过去,坎伯特男爵也有些恼火,干脆拉着一张冷脸,振振有词地反驳:“运抵的物资以袋装,转运的时候肯定要以麻袋数目计算。” 出身庄园骑士的后勤官是维尔吉尼大公的封臣,没有直接的统属关系,立即开口反驳:“大部分粮袋封口有拆线的痕迹,火药桶的桶盖腊封有二次融化的残留,按照标准重量两百磅的饱满麻袋,经过坎伯特城堡中转,统统变得干瘪,火药桶的重量也轻了许多。我需要解释!” “什么解释?河运物资沾水受潮,为了防止霉烂扩散,拆线倾倒出变质的粮食,保存完好的干燥部分,这是很正常的解决方法。” 后勤官后悔没有带上军团会计,让他们看看坎伯特男爵的可笑嘴脸,为自己贪婪的辩护竟然如此狡诈。 “你会后悔的!如果边境军团饿肚子,没有充足的武器,被敌方趁势攻过来,你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男爵愤怒地举起手,握紧拳头在面前挥舞,“别用战败的假设,对我进行卑劣的恐吓!武装到牙齿,要塞化的城堡,将会成为阻遏潮水般涌来的敌人的堤坝。嘿……没有石壁将军,我,雷格尼坎伯特,照样能抵挡出现在眼前的任何敌人。” 后勤官看着廉不知耻的男爵,为他的狂妄自大和愚蠢短视叹息不已,可惜他是实权贵族,又是主君的姻亲,维尔吉尼公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岳父,除非把此事捅到军事法庭,否则恁凭自己磨破嘴,对他也不能造成伤害。 就在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处于静默状态,用瞪眼和吹胡子给对方施加压力的时候,从哈瑞尔高地俯冲而至的兽人远征军团,向坎伯特堡不断挺近。 在行进中整理队伍,极具节奏的鼓点,调整着兽人战士的步伐,大地隐隐地颤抖,似乎承受不住这股坚决有力的震动。 远征军团分成左中右三个方向不断接近,无视途经阡陌相连的农田,佝偻身体似乎跪倒在地上采摘的苦工同胞,不过若是有人——多数是自由民监工,胆敢点燃报讯的狼烟烽火,百人队免不了要去热情地问候一番。 除了被皮鞭和枷锁彻底驯服的老人,正值壮年的兽人苦工,或是主动加入,或是被携裹,糊里糊涂地手里被人塞进一把短刀,按照指点捅进监工的身体。 双手沾了血,即使被奴化严重的兽人,也不得不加入远征军团,成为“反抗军”其中的一份子。 压弯的草叶滚落的露水,滴在细小的溪流里,固然溅起许多浪花,顶多炸起几个水泡,荡起些许涟漪,却轻易地融入其中,并使溪流渐渐壮大。 伊安麦卡雷恩冷眼旁观三千多人的远征军团,仿佛磁石不断吸附壮大,忍不住清咳一声,引起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注意,随即小声说出自己的担忧。 “三千四百多的军团,也没过多久,就地征召了六百多兽人苦工,现在估计数目已经突破四千了。特里,你怎么看?” 美德骑士起先默不作声,被他催促了几次,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迈恩,我们换个角度来看,这是一件好事!” “在庄园农田解救被奴役的兽人苦工,就地征召见血转化成战士,意味着远征军团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兵员补充,只要物资消耗跟得上,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太有利了。” 伊安麦卡雷恩也不是蠢人,稍微转动脑子,就明白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言下之意确有所指。 身为玛利兰公国的贵族一份子,与维尔吉尼公国边境对峙的军团就有家族的骑士团和武装士兵,由于阵营对立的缘故,加上奔牛河之战大败亏输的事实,使他自然而然地站在破坏者的阵列。 前身是奴隶的兽人远征军团,以分散成小股部队避开监视,在玛纳萨斯区域集结成军,悍然进入维尔吉尼公国,不仅要夺回凝聚同胞血汗的大量物资,还会趁机解救被奴役的族人。 至于伊安麦卡雷恩的目的,表面上是破坏维尔吉尼公国的战备物资运输,对边境军团造成干扰和影响,实际却是砸锅卖铁,不惜透支借债,压上所有本钱,一场以自己的人生为注码的豪赌,博取洗刷恶名的惊天战功。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心思却简单多了,以帮助好友伊安麦卡雷恩的名义,搅动战火渐渐冷却下来的时局。 既然双方都忙于秋收等相关事宜,粮食入仓,修备兵甲,当然得要主动出击,让对手处于被动捱打的局面。 第三方势力兽人钢铁部落,在双方犬牙交错的夹缝地带崛起,由于全民皆兵的特性,打烂的废墟根本无法种田,更谈不上恢复生产。 没有能够扎根的土壤,没有关乎可持续发展,最重要的基本盘,在拥有统筹全局眼光的顶尖战略家看来,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放任它们坐大。 奥德里奇特里斯起先也只是把来自群山之国的兽人远征军团,当作一个可以撬动战局的支点,试图以打击维尔吉尼公国的补给中转站,对边境军团赖以为生的运输线造成掐脖子的窒息,尝试能否在锋线的偏僻角落撕开缝隙,改变中土各国联军开战后被动捱打的战略劣势。 当他看到远征军团在农田、庄稼地轻松补兵的一幕,不由自主地想起南方公国总数八百万的兽人苦工,而所有公国的“常住人口”也不过九百多万。 即便只是抽走其中的一成,使用奴隶的种植园经济就会卡壳,苦工价格就会提高,使奴隶贩子和捕奴队疯狂地冲向黑大陆,至于从中土各国猎取兽人,由于无处不在的战火,危险性变得极高,收益又不足以弥补损失。 如何策动种植园的兽人苦工逃离南方,奥德里奇特里斯心里已经有相关的腹稿。只是以如今南方公国还延续维持旧时代残留的种植园经济体系,分散在乡村城镇,一个个全封闭似的顽固堡垒,除了烈度惊人的战争砸碎一切既有秩序,恐怕刚刚燃起的反抗火苗,还在萌芽阶段,就会被奴隶主的强势反扑飞快熄灭。 “嗯……兽人想要挣脱被奴役的命运,需要一个类似斯巴达克斯,拥有超凡的个人实力,势不可挡的魅力,绝高的军事素养,以及钢铁般的意志,将解放被奴役的同胞的信念贯穿人生的领袖。” 想到这里,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摇头,除非有奇迹发生,生存在社会最底层,没有接受相关的教育,没有从小培养的经历,兽人苦工的群体再庞大,能出现几个合格的军事统领都属于罕见的特例。 不过,来自黑大陆的兽人,他们的萨满有一种秘密的传承,以摩顶祝福和歌唱的方式,对脑子一片空白的懵懂兽人,进行智慧启蒙的仪式。 如果不是艰难地维系着古老的传统,被奴隶主送上战场的炮灰,兽人绝对不会在战争中飞快地积蓄实力,并强势地崛起,成为令人侧目的第三方势力。 各种思路不停地碰撞,乍现的灵感火花稍纵即逝,缺少关键的资料和情报,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计划,更谈不上什么布局了。 “目前来说,战局错综复杂,各方势力大体形成两个阵营,不过内部都不是铁板一块,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维尔吉尼公国后方搅地天翻地覆再说。” 恰在此时,坎伯特城堡的瞭望塔民兵终于发现兽人远征军团的前锋,心惊胆颤不已,还是坚持履行职责,吹响牛角号角发出警报。 边境军团后勤官与雷格尼坎伯特面面相觑,尤其是前者,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耳光,他的乌鸦嘴又灵验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快步冲到墙头,望着成千上万的棕色身影潮水般的不断涌来,没有熟悉的大型攻城器械,却看到更加危险的迫击炮,男爵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没有经历战争的城堡守卫,以及只接受过基础训练的民兵,慌忙地整理武器装备而乱成一团,如果现在兽人叛徒发起进攻,坎伯特城堡将会很快沦陷。 幸好男爵的亲卫队心理素质够强,还能勉强压住内心的不安,迅速进入自己的岗位,侍从们双方奉上长弓,雕翎箭搭在牛筋弦上,半拉开的程度,只要敌人踏进射程范围,就是连续十几轮的速射。 酋长克鲁伦石心察觉军团前锋抵达弓箭的射程,立即举起图腾权杖重重一顿,令行禁止的兽人战士随即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