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见你 第五十五章 去滑雪吧(9)
如果冯樱樱有时光机的话,大概她一定会让时间倒流半个小时。她醒来以后大可以在床上看一会儿电视,等一等俞皓亮,也许他就回来了。 或者,至少让时间倒流十分钟,不要一群人都挤到1609房间的门口,像是来酒店演什么群戏一样,闹哄哄的。 此时此刻,在她和俞皓亮恋爱纪念还不满30天的时候,她和三个好朋友,见证了她男朋友出轨的嫌疑现场。 一地鸡毛。她是怎么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呢?不对,应该说是,他怎么做到的呢? 冯樱樱果然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胸口好痛,痛得她整个人突然想要蜷缩起来,捂住这颗无力的跳动的心脏。 但是她没有把这份无力再暴露给其他人。当俞皓亮回过头吃惊地看向毛雨馨,又赶紧转过来想跟樱樱解释的时候,冯樱樱的大脑给她的双腿强制地下了命令。她狠狠地撞过他的胳膊和肩膀,径直朝前走去,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她不会回头看的。 “樱樱!”俞皓亮站在她身后叫着。 她绝不会回头看的。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强硬地指挥她:不要听,不要看。 谢岚和文韵都跟着樱樱走了。袁阁跺跺脚,刚想走,俞皓亮想拦住她。“袁阁,你听我说,不是这样子的,你们别误会啊……” 袁阁摇摇头,“别跟我说,跟樱樱解释吧。” 当冯樱樱第一次在酒店逮住赵佑奇,在房间里大喊大叫的时候,她靠在门口,塞上了耳机,听了一会儿歌。 有一种好朋友叫做冯樱樱和袁阁。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不会拜托朋友出面。袁阁不会因为赵佑奇的解释而帮他在樱樱面前说好话,正如冯樱樱也不会对袁阁和杨子煊的事情过多地苦口婆心。 袁阁也走了。她向穿着睡袍的毛雨馨投去严肃的一瞥,毛雨馨则漠然地看着她经过。 16楼的走廊变得寂静。俞皓亮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乔文俊和马嘉洛还站在原地,现在终于开口了。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乔文俊听上去很恼火。 “你不是脖子还是哪不能动了吗?怎么又穿成这样跑出来……”马嘉洛上下瞧着毛雨馨。 毛雨馨拢了拢睡袍,“因为他把手表丢我房间了,我赶紧给他送一下……”她手上果然拿着俞皓亮的手表。 俞皓亮没有好气地接过手表。 “所以你们俩在房间里干嘛?”马嘉洛很直接地发问了,他又捂住耳朵,“要是真有什么的话,还是别说了。” “没有什么啊!”俞皓亮生气了,“她不是脖子和腰动不了么,我女朋友还睡着没醒呢,我想着就上来看看毛雨馨。”他又指指毛雨馨,“哎,你瞧你,又是叫按摩师,又找指压技师,折腾了这半天,我都说了我没带手机要回去一趟,你又一直叫疼……” “那我怎么知道会搞出这么多误会么……再说,你们干嘛一群人一起上来啊……”毛雨馨嘀咕着,“哎呀,我的脖子还疼呢,先回去了。”她一下子把门带上了。 乔文俊和马嘉洛也无话可说。乔文俊后悔极了,干嘛要把群聊发给谢岚,真的是没脑。现在好了,谢岚估计也不想理他了吧。 “快去跟你女朋友解释解释吧。她应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马嘉洛拍拍俞皓亮的肩膀。 “诶。”俞皓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来不被信任的感觉,一直还这样围绕着他。 他想起樱樱的头发萦绕在指尖的温柔的感受,像电影画面的倒放,下一秒他看到在温泉池里裸露着肩头长发挽起的樱樱,滑雪场上一只蓝色的小鸟,坐在他餐桌对面冲他微笑的樱樱,使他不由得双手放在眼睛上,用力地揉着,揉掉使他感觉到心掉进雪地里的那种冰冷。 但是他的世界里,有一个少女,远离他奔跑着,跑向雪地里的杉树,遗失了她的棕色围巾。他知道,原来她背离他奔跑的那种孤独,会一直陪伴他。每当他以为自己被拥抱被需要的时候,她悲戚的咒语就会显示出效力。 他不能责怪毛雨馨,不能责怪冯樱樱,更不能责怪那个逃离他的女孩。 “你快去追上她吧。”乔文俊也看不下去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追上去的话,她就会原谅自己吗?就算解释清楚了,这种嫌隙就不存在了吗?他还能见毛雨馨,见乔文俊和马嘉洛么,如果这些朋友会让她想起来不愉快的事情? “走吧。”马嘉洛再次拍拍他。他身上只有房卡。没有手机。在这里发着呆做什么呢。今天恐怕是不会去滑雪了。好友的滑雪计划也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他才是那个应该被责怪的人。可是,他心里也充满了委屈啊。 他走到24楼自己的房间门口。没想到,袁阁在门口。 “你来了啊。” “嗯。”他点点头。已经不再急切地想解释什么了。 “樱樱在里面收拾行李。说是现在回去。” “坐我的车走吧。” “她不肯的吧。” “我跟毛雨馨真的没什么。” “你跟樱樱解释吧。” “好。” 俞皓亮打开房门进去了。袁阁在房间门口,塞上了耳机。 恋爱,两点之间的一条直线,是让散落在这片原野上的两颗种子迅速找到亲切感的最短的距离,是让滚落人间的两颗石头中擦出花火的最直接的关联。 原以为这种亲密像一根火柴一样平直的一条短线。结果却是,在画图软件上的一条线。拉出其中一个点,便能将直线变成曲线,轻易地改变两点中间的距离。 它这么容易变化,虽然起点和终点仍是你和我,但是我们之间已经悄然改变了。向你发送的一个惊叹号,如此曲折地绕了个圈子,奔向你,你的感受仍一如往常吗? 袁阁在心里画出无数条线。从A到B,从B到A,直到白纸画满曲线。令人折磨的曲线。 该到头了,这张白纸画不下了。 门开了。俞皓亮拉着行李箱走出来,樱樱在后面,端庄得像一只不可冒犯的孔雀,黯淡得像一只旧镯子。他们互相不说话,不交换眼神。 开车的时候也是。袁阁坐在后面,只得听歌。她睡着了,昏昏沉沉地,她躺在一张画满黑色线条的白纸上,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