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渐渐有了人活动的声响,申晓抻了一个懒腰,这觉睡得也太舒服了,神清气爽! “你们都回来了?”翻身坐起,搓掉自己的眼屎,申晓只觉得口干舌燥的,打算倒点水喝:“几点了?” “我都准备出门去医院了!!!刚回来?二子同学,还过昨天呢?” 每当申晓犯二,大姐就直呼她二子,然后又看了一眼姜丽的床,接着说:“你和姜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叫不醒。来不及了,你负责继续叫那个,我走了。” 申晓消化了一下信息,抬眼看向对面,却将目光定格在一个立在姜丽床边的白色人影上。 很显然,大姐并没有看见他,自己却瞧得真真的。一个枯瘦的老人,瘦得仿佛是套着一层皮的骨头架子,微驼着身子,双臂在身体两侧蜷缩,如同雏鸟的羽翼般颤动着,目光呆滞,看着床上睡着的姜丽。 申晓皱着眉头,这应该算是个鬼魂吧,瞅着感觉和收魂台上看到的那些差不多。他又抬头看了看窗外,很显然现在已经白天了,鬼魂在白天也这么无所顾忌吗? 假装没有看见他,申晓慢慢走近姜丽,与鬼魂错身时,翎羽微热,那鬼魂立即后撤了一段距离,除此之外没再有其他反应。 姜丽动了动,迷糊的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看着申晓:“二姐?” 然后转头看看床头的表,顿时火烧屁股般蹿下床,嘴里还絮叨着:“晚了,晚了,晚了,这要是打不上药可怎么整?” 申晓看着姜丽满屋子的乱蹦,刷牙、洗脸、找衣服······,她并没有动,而是看着那个也一动不动的鬼魂。 见姜丽要跑出寝室,申晓立即抓住她:“我跟你一起走,咱先不吃早饭了,来得及!” “今天你们科里没事吗?” “我想去你们科看看。” 一起走出门,申晓斜眼看向身后不远处静静跟着的白影,这鬼魂似乎本能的忌惮自己。 “二姐,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给张民生填写死亡证明,早上3点40分,呼······太真实了!我是不是有点邪恶了?其实每天多写点精麻处方并不累的,我可没有厌烦的意思。只是看他那么活着太痛苦了。”姜丽说着自己昨晚的梦。 “就是那个肿瘤晚期,只能靠吗啡和静脉营养维持,意识还清醒的患者?”申晓好像听姜丽说过,每次去给老人开吗啡的时候,老人都会满眼恳求的让姜丽帮他解脱。 有的时候活,不容易;死,更不容易! 姜丽就是急着去为叫张民生的患者开麻药处方。吗啡类药物监管是十分严格的,对于这样临终关怀的老人,虽然处于人道并不再限制次数,但却不能一次取用很多。每取一支,都要依规定执行,很麻烦和耽误时间。为了不耽误老人用药,姜丽每天要早到半个小时,将所有登记全部填好,取药并交予护士核对。 二人急匆匆闯进马上要闭合的电梯门,就听一个声音响起:“咦?小姜大夫。” 顺声音望去,是一个穿着孝衣的中年人,满眼悲伤:“这段时间真是辛苦您了,我爸走了,死亡证明还得麻烦您吧!”仿佛是要说服自己,他又继续说道:“早上3点40咽气的,我爸他终于解脱了!” 电梯门开开合合,谁也无法知道申晓和姜丽心里的震惊! “小姜医生,你们不下电梯吗?” 看着已经走出电梯的孝衣男子,申晓回过神,拉着仍然有点僵硬的姜丽跑出了电梯。 “二姐,我有点害怕!”坐进办公桌,姜丽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申晓告诉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她会不会晕过去! 开始忙碌起来,姜丽也就没有时间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开死亡证明的时候,申晓看见了张民生的身份证,正是身后的鬼魂。 申晓抽空给吴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请假,吴老师也没有难为她。 只是整整一天,也没有想出办法解决身后的“尾巴”。 看着一直低头核对材料的姜丽,申晓脑子里转着各种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术业有专攻,要不要找那对黑白无常爷来瞧瞧? 夜幕降临,姜丽在帮老师完善张民生的病例,老人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记录非常繁琐,一时半会儿弄不完。 张民生的鬼魂只是那么远远的站着,想靠前,又忌惮着一直坐在姜丽身边的申晓。 “呼······终于写完了,整整五十多页啊!”姜丽活动着有点僵硬的脖子说道。 将厚厚的纸档从病历夹中拿出,在封皮盖上红色的“死亡”两字,姜丽有些感叹道:“老爷子,走好啊,希望那里没有病痛。” 张民生的鬼魂突然动了,颤抖着向姜丽的方向鞠了一躬,申晓看到了老人的微笑。 然后,那灰白的的影子便渐渐消失了。 申晓似乎懂了张民生鬼魂跟着姜丽的那份执念从何而来。 善因善果、恶因恶果,皆为缘,躲不掉! “我们家老幺今天自带光环啊。” “什么?”姜丽被申晓突然这么一句搞得蒙头转向! “没事没事,白衣天使,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回去吧。”申晓笑着打岔。 姜丽脸色一变,一把抱住要离开的申晓:“二姐,你忘了早上的事了吗?行行好,送我回寝室吧,天都黑了!” “刚把你捧成天使,你就露怯!”申晓没有拒绝,只是挖苦道。 “我问心无愧,只是······二姐,连时间都对上了,多邪乎啊!” ———— 坐在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长椅上,申晓清楚今天在这里是不会遇见青璃的,但就是这种时刻更需要一个仪式感! 还是那个灰蒙蒙的天,却能看见几颗微弱的星光闪烁。 “青璃,再见面,我这声师傅,可是要换大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