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约猜到了绿儿是为何而来,但文琪脸上不露分毫。她走到雨霏楼的院子外,看见绿儿正一脸愧色地站着。想也知道,定然是雨霏楼里的小丫鬟们没有说什么好话。 琴箫院看不惯她们,她们又何尝不是对着琴箫院的人横眉竖目的。 不理会周围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的打量视线,文琪一边将绿儿往里带,一边道:“可是白小姐想好了要种什么花木,让你过来回一声?” “可不巧了,我们侧妃娘娘正在用晚膳。如果你不嫌弃,就去我的屋子里略等上一等。” 绿儿本来想摇头说不必,她只是为了还镯子而来。同文琪一样,她想来想去,也只觉得这个镯子只可能是文琪掉的,无意中挂到了她裙袄上。所以晚上在小竹气冲冲把她撵走,不让她近身伺候白瑶,她又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想来把镯子还了。免得拖得时间越长,越说不清楚。 谁想到她还没有开口,就有小丫头匆匆跑来,说侧妃娘娘那里在寻文琪。文琪扭头,抱歉地冲绿儿笑笑:“那就劳烦绿儿姑娘跟着这小丫头去我屋子里坐坐,我去回了侧妃娘娘,就来寻你。” 人家是有正事要做的,绿儿总不能拉着别人说,等下,我这里的事情处理了先。 于是,本来只是想在院子里,交还了东西就离开的绿儿,阴差阳错地走进了文琪的屋子里。 进入屋子,文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真不愧是侧妃娘娘身边的一等贴身婢女啊!瞧这屋子布置得,比之中等人家的小姐也不遑多让。 绿儿身材好,再普通的衣服往她身上一穿,也别有一番风情。她自知容貌只能算中上,特别是跟在白瑶身边,更是被趁得不起眼,所以她也歇了在脸上做功夫的想法,而是格外注意衣裙的搭配,有时间,她还会自己动作改一改衣裙的某些细节,增加一些不起眼,但是整体看起来却很不错的小心思。 文琪的衣裙本来都是收在柜子里的,不过有一件比肩对襟青白色绣花的小袄却放在距离矮榻不远的一张长几上。似乎是匆匆试穿了一下,还没有来得急收进柜子里,就有什么事情忙着出去了。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绿儿不由自主地走到长几边上,右手捏住小袄的领口,情不自禁将小袄提起来,对着灯光瞧了瞧,又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绿儿惊讶地发现,这小袄她来穿,刚刚好。一分不肥,一分不瘦,仿佛量身为她定做的一样。 她着迷了一般抱着小袄不撒手,等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文琪的说话声:“可让你等久了。” 绿儿想将小袄再放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绿儿的脸颊火辣辣地烫,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有一种做贼心虚的羞愧感。文琪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走过去,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绿儿比划在身前的小袄,一拍双手乐道:“果然漂亮的衣服是不会被辜负的。昨日侧妃娘娘赏了我这件旧衣,我还在发愁,我的皮肤这么黑,完全不配这颜色。把它给我,岂不是让它只能放在柜子里落灰?真是太可惜了。” “既然绿儿姑娘和这小袄这么相配,我就做主把它转赠给你。男人们有宝刀赠英雄,我们女人也可以来个衣服赠美人!” 轻松俏皮的几句话,化解了屋里尴尬的气氛。 绿儿埋首不好意思笑了笑,然后将小袄放回长几上,谢绝道:“这是侧妃娘娘送给姑娘的,我怎么能要。” “这有什么不能。”文琪找了块青白色的包袱皮,将小袄麻利地包裹起来,递给绿儿,笑吟吟道,“我们侧妃人最和气。侧妃常常教导我们说,再漂亮的衣服,只有穿在合适的人身上,才会让衣服的漂亮被人发现。如果侧妃知道我把这小袄送了你,她夸我还来不及呢。” 文琪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在说衣服,也是在说人。暗示绿儿既然在白瑶那里不受重要被排挤,不如投靠雨霏楼。 绿儿没有接包裹,也没有就这个话题回应,而是从衣袖里掏出那个害得她受罚又丢脸的镯子,道:“这个镯子是我今日捡到的,我瞧着似乎侧妃娘娘之前戴过,特意还回来,免得娘娘着急。” 文琪也不接,笑吟吟看着绿儿,无心般感叹了一句:“这镯子真衬姑娘的肤色。配上这小袄,是顶顶好看的。” 绿儿见她越说越直白,不敢再继续待下去,将镯子上长几上一放,匆匆说了一句:“小姐那里还有事吩咐我,我先告辞了。”就离开了屋子。 文琪抱着包裹,盯着绿儿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琴箫院里,小竹目送着岑磊出去之后,掀开门帘走进主屋,一边将白瑶揉捏坐得有些僵硬的双肩,一边不解问道:“小姐,你每日都把那个讨厌的男人叫进屋子里做什么呀?” 又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坐着。 白瑶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呀,在做圈套呢。” “什么圈套?”小竹好奇追问。 白瑶却神秘一笑,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一会儿?等什么? 小竹疑惑着,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果然,在主仆俩结束聊天不到三分钟,就有一个仆妇小心翼翼地在门外求见。小竹走出去看了一眼,是负责院子洒扫的,便没有让她进去,而是在门外抄手问道:“有什么事?” 那仆妇陪着笑对着小竹先夸了一通,然后四下一望,看看有没有注意这里,最后在说:“奴婢瞧见绿儿姑娘去雨霏楼了。还进了雨霏楼的院子。” 小竹正想说:“这有什么大不了?” 屋子却传出白瑶的声音:“小竹,怎么回事?” 小竹让仆妇站在门口别走,自己进去把话转达了。白瑶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来,吩咐小竹赏一把铜钱给那告密的仆妇,然后又吩咐外面的,绿儿一回来,就叫她来自己的屋子。 仆妇千恩万谢地拿着钱走了。 小竹依旧一脑袋浆糊,不过她秉承想不明白就不要想的原则,一屁股坐在白瑶旁边,抓着碟子里的瓜子儿开心吃起来。 白瑶也拈着瓜子,但没有吃,嘴里自言自语道:“鱼儿啊,终于开始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