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对了，还真都是瞎子，至少他们的负责人是瞎子。这个季节不产绒，市面上绒越来越少，质量也越来越差。这几家都是新建的绒衫厂，也都跟外国签订了羊绒衫订购协议，急于投产。龙世和一伙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联系上这几家绒衫厂，要给这几家绒衫厂提供羊绒。”翟书毅点点头。　　“可是，全都是造假的羊绒，他们收进去能用吗？”龙浩有些奇怪。　　“当然不能用了。不但不能用，还可能把机器搞坏，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是造假，之前也没有遇到过，加上龙世和的花言巧语，让他们完全放下了戒备。龙世和告诉他们羊绒等级可能不会太高，因为这个季节买不到多少好绒了。几家绒衫厂深信不疑，认为不同等级价格也不同，无非费点事而已，并不影响生产，就答应了龙世和。”　　“可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能办起场子肯定都是非常精明的生意人，咋可能被龙世和迷惑了？“　　“你说对了，龙世和无论多么精明，多么花言巧语，也不可能完全取得几家绒衫厂的信任。但是龙世和就是龙世和，确实老辣。他想尽一切办法跟几家绒衫厂接触，相继拿下了几家绒衫厂的关键人物。你想想，内外勾结，这几家绒衫厂还有好日子过吗？”　　“我就说嘛，果然有内奸。看来这几家绒衫厂清除了内奸，特地过来感谢咱们来了？”　　“对，龙世和都交代了，事情自然就明朗了。几家绒衫厂非常庆幸，没有遭受灭顶之灾，立即拉上地区工商局，要来感谢县上。就这样，县上把他们领了下来。你不在，我只能再次全权代表了。”　　“没问题没问题，你当然可以全权代表了，要是我在还不知道咋办呢。对了，他们感谢肯定不会空手，带了多少银子？”龙浩朝翟书毅跟前靠了靠，满眼都是期待。　　“算你小子聪明，这个数！”翟书毅举起了巴掌。　　“五……千？”　　“五千我跟你啰嗦个啥？”　　“五……万啊？”　　“对，五万！”　　“这么多啊？太好了，太好了。翟乡长，这是给我的钱吧？”龙浩激动站了起来，不停的搓手。　　当然激动了。五万块，就是在前世的二零二几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而在八十年代，那可是笔巨款，能干好多事情。　　“是啊，人家指名道姓要给你。只是你不在，我又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只好代你收下了。“翟书毅笑着。　　“就是要收下，一定要收下！要是这批绒入了库，他们直接损失就是好几百万，加上机器损坏等等，间接损失至少在千万以上，可能就倒闭了。所以，拿他们五万不多，再给五万也值得。”　　“你小子，本性终于出来了？一万块没看上，五万块眼珠子立马瞪上了？”　　“瞧您说的，那可是五万块，要是不动心那才叫天理难容。对了，这钱给我的，还是由我支配呗？”　　“不行！”　　“刚才不是能行吗？这次咋又不行了？”　　“刚才只是一万，那能行。这次是五万，当然不行了。”　　“嘿嘿……看来有些人也是财迷！”　　“废话，那可是五万。”　　“您给个意见。”　　“对半？或是你三我二？”　　“翟乡长，您可真黑！”　　“没办法，太穷了！”　　“那也不能只对我下手啊！”　　“要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我分文不取。县上奖励的钱不敢动，怕县长撸了我，再说只有一万，没啥搞头。当然了，你都捐了，那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几家绒衫厂给了五万感谢费，那我就得动动心思了。”　　“这么着，我拿一万。这是其他兄弟的，我得给他们。马上到中秋节了，得让他们给家里拿点钱。”　　“少了吧？”　　“我难，但我只是一个人，再就是几个兄弟。何况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还能过。但是您难，却是为了全乡。几个村都要修路，还不能马虎，不然老百姓要骂娘啊！”　　“你小子能理解，这就够了。这样，你也别充什么大头了。捐的两万已经说出去了，那就捐了。县上奖的一万就别捐了，拿回去让弟兄们过节。五万感谢费你三我二，正如你刚才所说，修路不能马虎，我宁可挨你一个人的骂，也不敢挨全乡老百姓的骂啊！”　　“翟乡长，之前的已经说好，再不提了。这五万就按我刚才说的，我拿一万，剩下的都给您，就这么定了。”龙浩站了起来。　　“那行，再不说了。还有件事，本来我想事后再给你说，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了。”　　“翟乡长，那意思还有事瞒着我？”　　“小龙，也不是要瞒你，再说这也瞒不住。是这样，你给省里订了一些羊肉和清油，县上又帮了那么大的忙，龙家峁老百姓算是有了一些收入。尽管不很多，但也能解决一些问题。可是，其他村子也看羊，也种胡麻，却只能卖给那些二道贩子。”　　“翟乡长，这个我知道，也能理解，所以县上照顾的一千只羊和五千斤清油……”　　“是啊，县上照顾了一些，给几个村子都分一分，龙家峁也的给分点，不然村上几个肯定要吵吵。但是，总共只有一千只羊和五千斤油，再给各村一分，几乎就是杯水车薪。”　　“翟乡长，您的意思？”　　“北边省那几个人过来，问我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也没客气，请求他们帮助销售一些羊肉和清油。”　　“啊？请求他们？如果我没记错，人家那里是牧区，主产就是羊，您给人家卖羊肉？清油倒是行，他们种的很少。”　　“我知道他们那里是牧区，到处都是羊，不然咋可能建起那么多的绒衫厂？可是他们问了，我就不能不说。人家给了五万块钱，再提钱就太那个了。而咱们眼下最主要的就是羊和油，还有秋粮，我也就只能提这些了。能办就办点，不能办也没啥，反正见人就提。”　　“这不是难为人家吗？人家咋可能答应？”　　“确实为难，但人家最后还是答应了。”　　“啊？真答应了？咋答应的？”　　“开始答应销售一些清油，每个厂都销售一些，工商局的同志还答应动员辖内其他企业帮忙销售，初步估计可以销售四五千斤。后来又答应销售一些荞麦和小米等小杂粮，说他们那里尽吃肉了，应该多吃一点粮食，哪怕是粗粮。”　　“太好了！”　　“答应销售清油和小杂粮，我已经相当知足了，向他们连连称谢。这时候开饭钟敲响了，我请他们在灶上吃饭。结果到灶上一看，只有黄米干饭就咸菜，这才想起这几天放假，吃饭人不多，灶上没买啥菜蔬，更没肉。我很不好意思，请他们跟我去苦水镇，下馆子。乡上没钱，准备自己掏腰包。”　　“黄米饭就咸菜，这可真有点寒酸。”　　“刚不说了吗？放秋收假，就我跟办公室几个人值班，咋都好将就。谁知来了客人，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要带几个人下馆子，那几个人却说你个大乡长都能吃，我们当然也能吃。于是，几个人在灶上吃起了黄米饭就咸菜。我实在有点过意不去，想起办公室还有几瓶二锅头，就让管灶的拿了上来，跟几位老板喝开了。”　　“就咸菜喝啊？”　　“咋可能啊？管灶的买了几包花生米，还有几盒罐头，比较丰盛了。”　　“还有罐头，那真是丰盛。”龙浩想起刚参加工作那会，晚上或是周末常跟同事抓大头。几瓶酒，再就是几包花生米，几包蚕豆。很少有罐头，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