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且是雷响极其不愿意提的糟心事! 低头喝闷酒,雷响不作回应。 阳经海拍了拍雷响肩膀。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儿不假! 如果辨清方向,站好队守规矩, 你早都提拔了!” 阳经海说得没错! 当年雷响所写材料很合朱日兵的味口,对雷响大加赞赏。 就此下去,雷响在公司里提个中层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顺势发展前景一片大好! 可雷响偏偏说了实话,惹恼朱日兵。 所有的一切毁于一旦! 在职场里,如果想混个一官半职,一定不能得罪你的上司! 否则,升迁无门,你得穿着小鞋走路。 朱日兵虽然在国宁糖业公司是二把手。 但当时的一把手已经被他架空, 一把手的权力基本在他手上。 …… 雷响继续保持沉默。 他实在不知怎么回应阳经海。 阳经海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怎么了?后悔当年的莽撞了? 吃一堑长一智! 吸取教训,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雷响终于开口。 “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如果调查组再来调查,我还会选择说实话!” 阳经海无奈摇头。 “你真是一根筯! 象你这样的人怎么就提上来了!” 雷响孩子般的笑了。 “说明我这样的人还是有市场的!” 阳经海直接回道: “再怎么有市场,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别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以后做事醒着点,别再得罪老大! 老大除了对重大项目、人、事、财进行支配外, 还可以直接影响到身边人的命运, 这个我不说你也清楚! 你调到松岭糖厂后,你是怎么被打压的我都看在眼里。 老大就是老大,即便是纪委, 也很难对他进行有效的监督和制约。 在厂党委会议上,所有讨论的事情, 只要他表过态,没有谁敢说‘不’字! 他定了的事,没有谁敢阻拦。 而且他也公开这样说‘谁关心我,我就让组织关心他! 谁不关心我,我就让纪委关心他。 谁影响我一阵子,我就影响他一辈子。’ 雷厂长,咱们能坐上副厂长的位置多么不容易,真不想毁于一旦!” 雷响怔怔的看着阳经海。 他能向自己吐出这些心里话来, 是真把自己当兄弟, 也道出他的无奈! 雷响真言道: “阳厂长,那不是无法无天吗?” 阳经海赶紧挥手打断雷响,前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小心点,别惹祸上身!” 雷响长叹一声。 “阳厂长,所有的领导班子成员都这么怕一把手吗?” “如果不想自己的日子不好过,那就不怕吧。” “我就是想不通,蔗区是你分管的, 解决蔗区的问题理所当然,你到底怕什么? 那些矛盾不解决,到时候出大事你脱不了干系!” 阳经海挥手打断。 “好了,这些话你都跟我说了无数遍了! 蔗区能出什么大事? 无非就是蔗贩子贩蔗的问题! 那都是小问题,哪个蔗区没有蔗贩子?” “别看是小问题,如果闹起来就是大问题!” “到了大问题再说! 我分管的工作不只是蔗区,也顾不上来。 你在农务科时蔗区的工作还有你去撑着, 你现在离开了,接下来几乎就没有人管了。” “方达亮干嘛去? 他可是农务科长,他不去管谁去管?” “这个人就是个鸡贼! 对他有利的事情他争着去做, 无利的事情能推则推!” 雷响忍无可忍,直接责问。 “你一个副厂长,还怕他个科长?” 阳经海无奈大手一挥。 “有屁用!人家跟一把手好着呢! 他虽然没有明着不听我的, 但却在想着各种办法应付我。 比如我让他想办法解决蔗区的问题, 他答应得很好,可转过身就没了下文! 还有你说的污染问题, 你总不能让我去叫停厂里的造纸车间吧?” “不是叫停,科学处理好排污问题!” “科学处理排污,成本巨大,这可不是我们所能做的事! 再说了我们厂子可以做,其他私营企业的厂子愿意做吗?” 雷响斩钉截铁。 “不做就让他们停!” “雷响,你说的这些,已经超出咱们的权力范围! 那可是到镇府的事! 再说了田厂长在镇府那边也有人。 他亲哥有股份在私营糖厂! 镇府只会睁只眼闭眼眼! 你想想,镇府都可这样, 我们为什么还睁大眼睛? 傻子才这样干呢!” 雷响完全愣住。 阳经海继续说道: “这些话我不应该跟你说,可你逼我太紧! 记住不要到外面乱说,特别是纪委的人。” 雷响这才明白过来。 每次向阳经海汇报私营糖厂到国企蔗区抢购甘蔗, 他都躲躲闪闪。 每次下村到蔗区都是吃吃喝喝, 跟私营糖厂老板打成一片! 原来隐情在这里! 雷响不得不再次提醒。 “阳厂长,我还是那句话,不出事就好,如果出事你脱不了干系!” “我也还是那句话,一把手在那坐阵呢,天塌下来有他顶!” 雷响无奈摇头:“你还是分不清责任……” 阳经海端起杯子跟雷响碰了一下。 “雷厂长,你现在已经是厂领导班子成员了, 你来分管蔗区,我相信你会管得很好!” “你认为一把手会让我分管蔗区?他会相信我? 就凭着他亲兄弟有股份在私营糖厂, 他都不可能让我靠近!” 阳经海神经质地瞥了雷响一眼。 “他亲兄弟有股份在糖厂, 话到你这里就结束了, 千万别给我说出去!” 雷响几杯啤酒下肚,眼睛已是通红。 “咱们酒桌上的话都不是话! 酒桌上说酒桌上丢!”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句, 你一杯我一杯地说着喝着。 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钟,然后两个人叫了代驾回厂里。 回到房间,已近十一点。 还没坐下,胡小丫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胡小丫的声音很温柔。 “雷响,你在干嘛呢?” 雷响吐着酒气。 “我刚从城里回到房间……想我了?” 平时这个时候,胡小丫基本不给雷响打电话。 现在打过来,雷响有点受宠若惊。 “你到城里来了?怎么不给我电话?” 雷响靠在床上。 “我跟我们的副厂长阳经海到城里的火牛店吃饭。 也不好意思叫你出来。 他专挑牛鞭和牛鞭酒,我都不敢吃。” 胡小丫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敢吃?” 雷响趁着微微的酒意。 “男人吃牛鞭是助性功能的, 阳厂长吃了有老婆配合他发泄, 我可没有,我憋得难受!” 电话那端的胡小丫沉默了几秒钟。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真不害臊!” “小丫,我说的是真话! 阳厂长逼问我跟你的关系,我向他坦白了。 他说你不够爱我,甚至不爱我!” “你真是有病啊,这种事也跟人家说!” “我喝多了他问我答。 咱们都恋爱八年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阳厂长说他跟他老婆恋爱二个月,他们就在一起了!” “雷响,你实话告诉我,你感觉我爱你吗?” 这个问题一下就把雷响问住。 如果说实话,他感觉胡小丫没那么爱他。 可这样的话能直接说出口吗? 听着雷响没有吱声,胡小丫已经得到了答案! “雷响,咱们结婚吧。什么时候去看房子?” “这周双休日,你有时间吗?” 虽然首付的缺口还没有着落,雷响还是决定去看房子。 他相信,人到山前必有路! “有,咱们就双休日去。 还有,你搬办公室了没?” “没有,厂领导正在调整。” “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搬? 昨天李叔叔还问呢。 李叔叔说你不能拖, 你要直接找你们的厂长! 你要给自己树威信,别让人家把你看贬了!” “小丫,你放心吧,我今天刚找过人事科长。 如果明天还没有动静,我直接找一把手去。” “对,就这样做!什么时候搬告诉我,我要亲自下去给你搬!” 雷响受宠若惊: “好,我等着你下来!” …… 第二天一大早,雷响在食堂里正吃着早餐。 金德彪端着碗米粉坐到雷响的对面。 雷响打招呼:“金科长,早啊!” “雷厂长,我再次向领导请示关于你办公室的调整和分工问题。 领导做了指示,今天九点半开会讨论,你一块儿参加。” “谢谢金科长!让你费心了!” 雷响欣喜万分。 没想到昨天下午的虚张声势,马上就收到了效果! 以后得多总结经验, 针对那些官瘾大的人对“症”下药, 以保证自己的地位和享有的权益。 金德彪把头凑近雷响。 “雷厂长,有机会你在那位大领导面前给我说上几句好话! 或者有机会,帮我请他出来吃顿饭。” 雷响听着心里发怔。 虽然雷德彪的意图不出自己所料。 但他提出要请“大领导”出来吃饭, 不是闹着玩的! 背后真有大领导,自己也不敢请, 况且那还是个虚的! 只是金德彪的这番话, 也道出他相信雷响背后有“大领导!” 雷响的虚张声势成功了。 却也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见雷响没有吱声,金德彪又说道: “谁不服我就服你! 你是怎么攀上新任老总这个大领导的?” 雷响又是一跳。 金德彪竟然确认自己口中的大领导, 就是新来的公司老总! 虽然金德彪抱着厂一把手田福生的大腿。 但如果能在新任公司老总那里, 混个脸熟拉个亲密度, 比抱田福生的大腿有用得多! 雷响打着呵呵。 “金科长,大领导不会那么轻易应约出来的, 这个我可不敢答应你!” 金德彪愣了愣。 他一个厂里的中层, 要请公司领导吃饭,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虽然田福生对他信任有加, 可田福生到公司请领导吃饭,从来就没带过他。 他也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公司领导。 但无奈自己原来就一个小学老师, 接触面窄,人力资源贫乏。 要想跟公司领导建立亲密关系谈何容易? 想抓住雷响,雷响直接拒绝也是预料之中。 金德彪退而取其次。 “请不了大领导,你总可以在他面前 给我说几句好话吧?” “说几句好话可以,但我不敢保证能凑效。” 金德彪拍了拍雷响的肩膀。 “你只要说,肯定能凑效!” 雷响只好点了点头。 …… 吃完早餐,雷响回到办公室。 离开会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 这是雷响第一次参加班子会议, 田福生会给自己什么脸色? 昨天的出击已经凑了效。 一会儿也得让厂领导班子那些人知道,自己上边是有“大领导”撑着的。 手机骤然响起。 是阳经海的电话,雷响立即接了过来。 “阳厂长……” “雷厂长,快到大门口来,蔗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