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优那善良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群同样坐在轮椅上的人,他们挣尽全力拚抢着、疯狂转动着轮椅运动、投笔。 徐步优做梦也没有想到那充满活力的画笔的声音竟然是这样发出来的! “投得漂亮!”何伟浑厚的男低音大声赞许道。 “啊!何伟!还有杨伟民和高晓声。你们都来啦!”看上去这些人与何伟他们很相熟。 “哎?这位该不会也是搞书画的吧??看上去体格也好,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比试比试?”众轮椅书画手的目光瞬间被同样坐轮椅的徐步优吸引过去,顿时徐步优的身边围起一圈轮椅。 “这个……这个……”徐步优不知所措地看看了高晓声等人。 “难道你没信心不成?”轮椅队员们促狭地说道。 “怎,怎么可能!”徐步优说着顿时来了精神:“比就比!” 当他的手重新触到书画笔的时候,徐步优心中的阴霾早已雾消云散。 徐步优甚至感到一种重生的喜悦。原来书画并没有远离自己啊! “你的技术还真不错!”其他队员纷纷称赞着说道。 “那当然了!”徐步优自信满满地朗声回答道。 顿时,篮球场里热火朝天。虽然奔跑的是轮椅,但却比双脚更加令人折服。 “这可能就是国家队与这里保持常年关系的缘故吧。”何伟低声说道“与他们相比,我们这些队员真该脸红呢。” 杨伟民和高晓声也在默默注视着这些肢体不自由的人。书画真是一种伟大的东西,能够使人越**的羁绊。 然而,书画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于人生道路的羁绊呢?那一瞬间,杨伟民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支橙红色的画笔而已,它散发着引路者般的光芒。 侯金花按下电脑屏幕上的“送”按钮,欣慰地笑着。 真好,徐步优终于重新振作起来了,不仅努力地配合医生做复健,而且现在还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轮椅书画手,严艺林还特意为徐步优做了次专访。 侯金花也感到徐步优自从这件事后忽然成熟了很多。书画对于徐步优已经是一种镶嵌进生命的事业了。 而自己的生命需要镶嵌什么才合适呢? 想到这里,侯金花缓缓抬起两只手,望着左手上的钻戒与右手上心形一样的戒指。 如果说女人应该相夫教子,这完全没有错。可是自己却更羡慕赤木太太谢秋香与杨玉婷那样即使结婚也可以照样工作的人。 正在发呆的时候,闻人老师突然打来了电话。 “金花”闻人老师说道:“毕业论文在准备了吧?” “是的,老师。”侯金花翻了翻手边的资料说道:“打算明天去请教您的。” “好吧。明天一早来。我也有事情想提前告诉你。”闻人老师似乎在电话那边笑了笑。 当看到侯金花那栗色的脑袋探进办公室时,闻人老师放下手中的一本书示意她坐下。 “签约后感觉如何?”闻人老师笑着问道。 “还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侯金花摇了摇头说道:工作量并不大,赵倩媛是个非常体贴的经纪人,并不会因为利益而随便侵占自己的时间。 “毕业后想必就不同了。”闻人递给侯金花一杯水说道:“毕业论文打算做什么?” “查了很多资料,想写两种戏剧表演体系的对比。”侯金花回答道。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与布莱希特?”闻人老师问道。 “嗯。”侯金花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也很困惑,不知道能不能进行下去。主课老师也只是说要多看资料,所以想请教老师你。” “要是我说金花。”闻人老师坐到了侯金花的身边说道:“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全面了解。” 侯金花诧异地看着她。 “世界上最主要的戏剧表演体系有三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莱希特以及梅兰芳。”闻人老师说道。 “梅兰芳?”侯金花惊讶地叫了一声:“那不是咱中国的京剧演员么?” “是啊。”闻人陵冰点点头“这是真的并不是由于我是中国人就可以在这里信口开河的。梅兰芳越空间的演技派是得到全世界瞩目的,与你已经了解的前两种戏剧体系齐名。所以如果你想做得好一些,我建议你将论文写成这三种表演体系的系统性比较。虽然很难,但我认为你能办到。” “老师。”侯金花望着闻人老师那漆黑的眼珠说道。 “总之,这件事情就加油吧!眼看你也快要毕业了。而我也要离开中国了。”闻人老师站起身来说道。 “离开中国?”侯金花又是一惊。 “是啊,有些事。所以必须回去。美国辞呈已经递交。下周就走。”闻人老师解释着说道。 “老师……”今天的谈话实在令侯金花有些应接不暇,不过面临分别仍然非常难过。 “在中国的这几年我很开心”闻人老师回过身微笑地望着侯金花那琥珀色的眼眸说道:“北京很美,工作也顺利而且还遇见了你这么个古怪的家伙。” “什,什么叫古怪的家伙……”侯金花鼓起面包脸来表示对这个称呼不欢迎。 “古怪归古怪,金花。”闻人老师忽然走近拍了拍侯金花的肩膀说道:“我却相信你是个非做出些事业不可的人。” 侯金花怔怔地望着闻人老师。 “或许以后会面临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也会受到很多莫须有的委屈。但是你要始终记得坚持自己不要迷路。知道么?这不是我的训导而是我的建议。” “不要迷路。”侯金花盯着闻人坚毅的脸庞说道。 “不过这很可能是废话。”闻人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说道:“你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与望的人,又怎么会迷路呢?” “与望……这个词?”侯金花听了不觉滴下汗来。 “我们或许还会有机会见面。”闻人老师轻声说道:“这种事只有上帝知道。你会做戏剧演员吧?不过我也希望你不要停掉手中的笔翻译外国剧本、诗歌也好,自己写写东西也好。这或许是条回家的路。” “我当然不会停下笔。老师。”侯金花站起身来说道:“这点你要放心。” 闻人老师就这样结束了几年之久的中国生活,开完欢送会回到公寓,侯金花看着闻人老师最后交给自己的信封。 “我的秘密都在里面哦!”闻人笑着笑着挤了挤眼睛。 侯金花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顿时变了脸色。 “这,这是什么文字?”侯金花哭笑不得地将手中的信纸反过来到过去。 奇怪的符号,当然不是英语也不是,侯金花稍稍会一些的德语、法语,同样也不是中文文,那是一种近似楔形文字的东西,但依稀还是能辨认出是一种古老的文字。 “这……”侯金花笑着皱了皱眉说道:“老师,你临走还不忘给我出个大难题!” 这封信埋藏着闻人老师的秘密,固执的侯金花小心翼翼地将它保管起来,打算以后能够尽快破解它。 不过,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杨伟民、高晓声等人终于迎来了大学的最后一个年头。 他们即将面临生命中迄今为止最隆重的考验,那就是……选秀大会。 向来在书画上处于弱势的中国今年竟然能有两位国家队队员参加选秀!全国的书画媒体都热情地进行了报道。 去年的华裔队员赵华在选秀活动上崭露头角,虽然成绩处于下游,但凭良心说也已经相当不错了。那么今年的两位国家队成员当然更令人关注了! 侯金花在拼命地准备毕业论文的同时也接下了些任务。 “金花,上个月拍的杂志封面风评很不错,对方打算续签一次。”赵倩媛兴致勃勃地说道:“而且这里有一个邀请恐怕你会感兴趣。”说着她将一份装臻精美的信件递给了侯金花。 “SEXd市剧院……”侯金花念着上面的字说道:“是个新建的剧院呢。” “是啊!虽然还没有什么名气但是我认为是个好机会!”赵倩媛兴致勃勃地说道:“他们建立以来的第一场剧打算演《茶花女》很盛情地邀请你出演主角,我个人很看好这个工作。” “茶花女!”侯金花笑着说道“还真令人怀念。” “怎么样?”赵倩媛问道。 “嗯,同感。”侯金花笑着将信递给赵倩媛说道:“倩媛姐,就照你说的办好了,我蛮喜欢这个剧院,样子很不错的。” 赵倩媛的工作能力极强,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件事情谈妥了。这种做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侯金花很喜欢。 不过,侯金花的心中又有些焦躁不安。将这些工作做完,真想去美国支援杨伟民的选秀大会啊! SEXd剧院是上海周边卫星城SEXd市的新兴建筑,虽然位置比较偏僻,但各方面都毫不马虎。对于第一场表演,剧院报以了极大的重视。 “能够请到金花小姐这样的明星,我们真是蓬荜生辉!也请您千万不要嫌弃我们是小地方。”剧院经理对侯金花这样说道。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哪里算什么明星。”侯金花微微一笑说道。 “总之是拜托您了!导演以及其他演员方面都已经到位,排练事宜我们会尽可能为您安排好的。请您放心就是。而且关于这次的演出公告,我们特意请到广告界有名的文案钱田松亲自操刀制作。”经理毕恭毕敬地对侯金花与赵倩媛说道。 “钱田松?那个广告界的鬼才?”赵倩媛惊讶极了:“你们请到了他?他可不是轻易允诺给别人做文案的。” “话是这么说”经理说道:“不过,钱田松先生看过金花小姐作封面的照片以及戏剧节的录像后就欣然答应了。” “这,这样啊!”赵倩媛欣喜地睁了睁眼睛说道。 走出剧院樱,看着赵倩媛喜气洋洋的脸蛋。 “非姐”侯金花问道:“那个钱田松很有名气吗?” “什么?金花,你不会连他都不知道吧?那大叔可是中国现今最大牌的文案!他经常能写出绝妙的广告词来进行推崇,而他的工作室现在几乎接的都是国外的大生意!对于本国的他可是只做他认为值得的工作!”赵倩媛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样啊!”侯金花点了点头说道。 “喂,能够得到这样一位人物的认可,难道你不觉得高兴么?”赵倩媛扳着侯金花的肩膀问道。 “不是高兴不高兴的问题”侯金花说道:“一出成功的戏剧决定权并不在广告上啊!” “金花……”赵倩媛微微一愣,轻声说道。 侯金花的脑子里很明显只有戏剧,至于其他的枝节她就是这样漠不关心。 差不多同一时间,美国西海岸洛杉矶《洛杉矶时报》的办公大楼。一位身量苗条、姿容秀美的亚洲女记者正在专心地看着两份资料。 “又快到选秀大会了,阿梵还是那么关注亚洲队员!” “是啊,尤其今年还有两位是她国家的,当然就更加关注了。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关注亚洲人在美国的新闻。” “也算一个工作亮点吧?”她的同事们窃窃私语。 “杨伟民,高晓声。”徐荣梵涂着珠光红色唇膏的小巧嘴唇微微翕张“这就是我徐荣梵本月的采访目标!” 徐荣梵那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撩了撩额前烫得考究又染成栗色的头发,露出象牙白的优美额头。 虽然在众多的nba新秀中,杨伟民和高晓声完全算不上是多么显眼的队员:毕竟在这个书画王国技术炉火纯青,体能过人的队员真是多如牛毛。但是杨伟民那高超的书画智商与高晓声那过人的赛场反应,还是引起了不少画探的注意。 不管怎么说,同时身为中国国家队主力的二人,在nba只需底薪就可以交易任何队伍,如果能拥有这样可圈可点又不费财力的后备力量,在主力队员疲惫时上场,打几分钟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时的杨伟民与高晓声仍然如火如荼地每天泡在书画馆里,他们除去疯狂的努力外,也有些焦躁:竞争对手实在太强了。 为了生平第一次职业性的公演,侯金花也倾注了极多的心血。 除去查阅很多关于小仲马、《茶花女》原型阿尔丰西娜的资料外,侯金花还借来很多版本的《茶花女》表演来看,有话剧、电影,还有歌剧以及舞剧。 一边排练一边撰写毕业论文的生活当然忙得几乎插不进一根针去。但侯金花却仍然在晚上睡觉前喜欢与杨伟民用互联网联络联络。 科技真是个好东西。这时的中国不要说网络视频,就是电话视频聊天也已经基本普及。侯金花却总能发现杨伟民的瓜子脸更加瘦削,有时脸上还会有些许伤痕。 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啊!侯金花心痛地想着。 赵倩媛虽然也只是个菜鸟经纪人,但却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她鼓足勇气与大牌广告文案钱田松一次次交涉,力图使自己负责的这场*女秀获得最好的效果。 高晓声兄妹与杨伟民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比他们以前的任何时刻都要忙碌。 不过,这也仅仅是忙碌的一曲前奏而已。 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詹姆斯老师忽然从球场上将正在训练的高晓声与杨伟民叫了下来。 “有远道而来的客人!”詹姆斯老师介绍着说道:“这位是《洛杉矶时报》的记者徐荣梵小姐,她这次希望对你们两位进行一次采访。” “采访?洛杉矶?”杨伟民鼓起了面包脸,高晓声也很诧异: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你们称我荣梵就可以了。”徐荣梵动作文雅地理了理栗色的波浪卷发说道:“我是华裔姓徐。” “哦。”两位高大的书画队员点了点头。 看了看徐荣梵那优美的栗色头发,杨伟民的心中微微一震。和侯金花一样颜色的头发,只不过她的头发更加顺直揉软一些。 杨伟民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请问?”徐荣梵礼貌地向垂着脸发呆的杨伟民探了探身子说道。 “哈!荣梵小姐!你采访本天才就可以!完全不用理会这个臭屁的小子!”高晓声向来很配合记者们的访问的,这次也不例外。 采访进行得还算顺利,高晓声很健谈,所以徐荣梵出云得到了很多不错的信息。最后甚至演变成了气氛轻松的聊天。 “啊!荣梵小姐真是厉害!才比我们大一岁就当上了洛杉矶的正式记者!”高晓声赞叹着说道。 不是洛杉矶是《洛杉矶时报》……徐荣梵暗暗纠正着说道。 “哦!你们两个都已经订婚了?”徐荣梵笑着说道:“晓声先生真幸福,你的未婚妻以后会担任你的经纪人吗?” “哈哈!是啊!春娟啊就是我未婚妻,对书画十分内行!而且非常的温柔体贴哦!”看得出高晓声有多么幸福,他得意地瞧了瞧杨伟民继续说道:“而这个家伙则是本天才未来的妹夫。” “要你在这里多嘴!大白痴!”杨伟民说着瞪了高晓声一眼。 “怎么?本天才要你做妹夫才是委屈了呢!”高晓声不满地叫道。 “那么,既然是晓声先生的妹妹,伟民先生的未婚妻,想必也对书画也十分内行了?”徐荣梵连忙转移话题。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哈哈!她充其量就是个爱好者而已。”高晓声解释着说道:“本天才的妹妹刚刚与中国的dLo公司签约,算是一位戏剧演员吧?” “算是?”徐荣梵诧异高晓声的措辞。 “是啊!怎么说呢?本天才的妹妹除了演戏之外,偶尔也担任模特之类的工作,而且似乎还会翻译国外剧本,自己编剧什么的。所以我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做什么的……”高晓声说着模了模自己火红的平头。 这一趟可真没白跑,采访工作结束,踏上归途时。徐荣梵暗地里想道,不仅得到两位中国丁级书画明星的全方位资料,就连他们的感情生活也了解了许多,可真是收获颇丰啊! 之所以会千里迢迢横穿美国来采访,很大程度上也由于洛杉矶湖人队的负责人以及球画探透露出些许对杨伟民比较感兴趣的意愿,虽然并不是很上心,但给予关注已经非常值得在意。 看样子这两个人可真是前途无量!只不过都有了未婚妻,可惜啊可惜……徐荣梵半开玩笑半促狭地想着,一面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采访资料。 比起美国,中国的秋季则显得平静许多。 “伟民,枫叶红了。北京的枫叶尤其美……”这是侯金花写给杨伟民的信件的开头,与很多中国人的传统习惯一样,她在正文之前喜欢描述一下美景。 下个月,SEXd剧院《茶花女》的公演就要开始了,现在她不得不上海,北京两头跑,一边应付学校的课程一边排练。 赵倩媛性格要比何伟太太谢秋香以及钱玉梅温柔些,但同样是位精明干练的女子。不论工作还是学习的安排,她都为侯金花考虑得井井有条。对于这点侯金花既感激又敬佩。 “你可要注意她的身体,每个月带她去检查,提醒她吃药!她心脏不是特别强壮!”谢秋香大姐经常这样叮嘱赵倩媛。 “我也没那么脆弱吧?正常人一个。”侯金花哭笑不得地说道。 身体自然算不上强壮,但意志却坚韧得很,虽然不喜欢社交,但是人其实很善良。这是经纪人赵倩媛对侯金花的评价。 两个人的事业都刚刚起步,但却自然地构成了一种默契又密切的关系。各种事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理由不相信这是个好兆头。 钱玉梅已经与吴彬结婚,现在定居在上海,开了一家颇像样的体育用品店。而值得注意的是开店的款子大部分都是小两口在大学时期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