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说这话的时候,王翠芬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拼命的想要镇定下来。 她还试图转移话题,“哎呀,二弟,弟妹,天都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呵呵,要不,咱们先吃饭?” “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 王翠芬觉得自己已经镇定下来,她不知道,她的声音依然很抖。 还有她的表情,虽然极力想要扯出笑容,却僵硬得厉害。 一张老实淳朴的脸,要笑不笑,看着十分别扭。 “不必了,这件事比较重要,还是先说清楚吧。” 傅司南压抑了一路,怒气几乎都要化作实质。 他哪里还会再给王翠芬蒙混过关的机会? 他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大嫂,还记得李勇才吗?” “十四年前,他在湿地公园附近的洗车房打工。” “有一段时间,大嫂你好像就挺喜欢去那家洗车房洗车。” “傅司南根本不给王翠芬否认的机会,直接把自家与李勇才的关联说了出来。 李勇才一个底层打工仔,按理说是没有机会跟豪门扯上关系的。 但,他在一家洗车房工作,恰巧王翠芬不知怎么就去了那家洗车房。 有了交集后,王翠芬就经常让司机去那家店洗车。 傅司南完全有理由怀疑,在那个时候,王翠芬就已经跟李勇才有了勾结。 “什么李勇才?” 王翠芬果然下意识的就想否认自己认识李勇才。 但,刚刚说出这句话,就看到了傅司南似笑非笑的模样。 她立刻想起了刚才傅司南的话。 十四年前,她确实有一段时间经常去那家洗车房。 她不会开车,且,车也不是她的。 洗车什么的,都是由司机自行安排。 所以,王翠芬想要去某个指定的洗车房,她只能通过司机。 而当年的司机,也还在傅家工作。 就在王翠芬说出这句反问的时候,那个司机就站了出来,随时准备“作证”,驳斥王翠芬。 王翠芬见状,赶忙故意做出恍然的模样,“哦!是那个洗车房啊。” “对对!当年我刚来市里,还怀着孕,有次路过洗车房,不太舒服,是里面的工人帮了我。我看他们人挺好,洗车也专业,就、就——” “那个李勇才,应该也是洗车房的工人吧。” “洗车房的人十好几个呢,这都过去了十几年,我都记不清了!” 王翠芬还算有些小聪明。 没有彻底否定,只是含糊的说自己隐约记得有这个人,但不熟! “怎么?大嫂,你和李勇才不熟?” 傅司南浅浅笑着,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延伸到眼底。 “不、不熟!” 王翠芬很想坚定的否定。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傅司南这表情,她的心就莫名的发虚。 “既然不熟,为何要给他转账?啧,足足十二万啊!” 傅司南直接甩出了证据——当年转账的银行流水! 不得不说,王翠芬还真的有些小聪明,她转账的时候,没有自己出面。 而是找了个“中间人”。 “有个保健品推销员,给李勇才转了十二万块钱。” “而随后的两年里,你以给老太太买保养品为由,在某个保健品推销员手中购买了售价近一百万的货品。” 说到这里,傅司南都有些佩服这个没读过书的大嫂了。 果然啊,人的脑子,跟学历无关。 王翠芬确实连小学都没读完,可人家还真是挺聪明的。 花着傅司南、郑明雅两夫妻的钱,拿着给老太太买保健品做幌子,然后与推销员暗中做交易。 推销员也是个狠人,为了赢得傅母这个大客户,不惜提前预付了十二万的“好处费”。 ……说句不好听的,傅司南就是用自己的钱,让人把自己的宝贝闺女给卖了。 也正是有了这么一个“中间人”,当年出事后,傅司南将别墅里的人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当然查不到啊。 人家王翠芬根本就没有自己出钱,而是“借鸡生蛋”“空手套白狼”呢。 这操作,绝对算得上厉害。 若不是“李苗”自己发现身世有异,主动报警,继而抓到了李勇才。 傅司南也不可能根据李勇才这条线,查到当年的转账记录,找到那个推销员。 “什么推销员?我、我不知道啊!” 王翠芬的心砰砰乱跳。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最聪明、最完美的一个计划,居然就、就这么被识破了。 她用力摇头,再三否认,“二弟,弟妹,我真的不知道,都是咱妈让我做的!” 慌乱之中,王翠芬提到了傅母。 然后,她眼睛一亮,赶忙说道,“对!是咱妈!” “她听人家说,人老了要不保养,那个什么核酸最适合老年人……” 王翠芬直接甩锅给了死了十几年的傅母。 一来,死无对证。 二来,她也不算纯甩锅,当年傅母“穷人乍富”,确实想要长寿,然后就被保健品洗了脑。 老太太习惯了指使儿媳妇,小儿媳妇不好招惹,还让她生了一肚子的气。 大儿子一家到来后,老太太便变本加厉的使唤大儿媳妇。 也就是王翠芬。 尤其是王翠芬还怀着孕,却能在别墅里过好日子。 “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傅母就心里不平衡了。 有什么事儿,她都想叫王翠芬去做。 参加保健品的聚会,跟推销员打交道等活计,傅母也交给了王翠芬。 所以,现在王翠芬把一切都推到傅母头上,还真不算说谎。 “大嫂,我已经找到那位推销员了!” “那人也已经将当年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傅司南却没有信了王翠芬的甩锅,他淡淡的说道,“大嫂,我妈应该只是让你买保健品,没有让你暗中跟推销员做交易吧。” “……” 王翠芬张了张嘴,她很想说“有”。 但,她不敢。 呜呜,傅司南太可怕了。 一个外地来的推销员,十几年过去了,人早就离开了a市,傅司南却把人找了来。 王翠芬确实可以把一切都推到老太太头上,甚至于,连偷走傅柏雪的事儿,也能说是老太太的主谋。 毕竟老太太的重男轻女,全家都知道。 她连自己的亲闺女都能丢掉,更何况是隔了一层的孙女儿? 老太太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当年到底如何,就是王翠芬说了算。 可,现在有了“人证”啊。 王翠芬自己都不敢确定,当年她跟那个推销员做交易的时候,有没有说漏嘴!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傅司南看着温文尔雅,像个脾气好、有涵养的君子。 其实这人狠着呢。 当年,孩子丢了,傅司南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却还是坚持追责别墅的每一个人。 若不是老太太以死相逼,傅四海一家,也早就被傅司南扫地出门。 什么亲大哥?亲侄子? 都抵不过他的宝贝女儿。 那时,看到冷静到可怕的傅司南,王翠芬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她完全相信,若是傅司南知道是自己因为嫉妒弟媳妇生了女儿都没有被老公嫌弃,一家三口还那么的幸福和美,这才生出恶念要把孩子偷出去丢掉,傅司南一定会将她撕碎! 傅司南若是歇斯底里、大吼大叫,王翠芬或许还没有那么害怕。 傅司南没有,他平静,他理智,他在寻找孩子之余,也没有放弃对别墅众人的监视,以及对集团公司的掌控。 从他那张英俊、儒雅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才是最恐怖的。 他就像一座死寂的火山,一旦爆发,那就是天崩地裂啊。 “二弟,老婆子,你们、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傅四海听得一脸懵逼。 他根本不知道,自家这个黄脸婆,还跟当年侄女走丢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啊。 自家这个婆娘,没文化,胆子还小。 没嫁人之前,被父母拿捏。 嫁到他们傅家,又被婆婆调教。 也就是老太太死了,他们又住进了城里,王翠芬才过上舒坦的好日子。 即便如此,也是因为傅四海看在王翠芬生了个好儿子的面子上,没有休掉她,偶尔打骂,也是背着人,至少不会让儿子知道。 在傅四海看来,王翠芬就是个要啥啥没有的、任他揉捏的农村村妇。 她哪儿来的胆子朝傅司南、郑明雅的女儿下手? “大哥,当年我就说过,我的岁岁绝不会自己走失,她一定是被坏人给拐卖了!” “时隔十四年,我们终于找到了岁岁,也根据岁岁的养父李勇才,查到了许多线索!” “大嫂,你可以把一切都推到老太太头上,甚至可以说是她做主要让你把岁岁偷出去让人丢掉!” “反正老太太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但,你猜,我信不信?” 还是那句话,他傅司南不是法官,还要什么人证物证。 他只需要认定王翠芬是凶手,那就足够了。 “不!不是的!二弟,我没有,我不敢啊。” 王翠芬听懂了傅司南的潜台词,她更是感受到了那种寒气森森的威胁。 她慌忙摇头,“是咱妈!真的,真的是咱妈让我干的。” “咱妈说了,我要是像二弟妹一样不听她的话,她就让你大哥休了我!” 王翠芬极力的辩解着,并进一步把屎盆子扣到傅母的头上。 殊不知,她这样的狡辩,已经算是“坦白”。 傅柏寒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完了!帮凶确实不如主谋罪孽深重。 可主谋已经死了啊。 人都烧成骨灰埋了起来。 就算想死后鞭尸,都不能够呢。 帮凶却还活着,傅司南、郑明雅的所有怒火,也就会全都冲着帮凶而去。 帮凶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傅董,我想起来了,是大太太!当年我被老太太叫去炖燕窝,在窗户看到一个有些臃肿的身影跑了出去。” “而当年,傅董您询问每个人的行踪时,大太太却说自己在屋里,没有去到院子里!” “啊,我也想起了,大太太有一次跟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偷偷见面。那个人的工作服上,就有‘xx洗车’的字样。” 当年曾经照顾傅柏雪的家政人员,见有了明确的“嫌疑人”,他们记忆深处曾经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也被他们想了起来。 毕竟那个时候,大家怀疑过老太太,都没有怀疑是王翠芬。 所以,对于这个人,家政人员即便碰到了一些小事情,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如今,锁定了王翠芬,众人也都开始深挖那些细节。 这些人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王翠芬的“嫌疑”,以及她与李勇才的亲密往来。 傅司南就能按着这些证词,去进一步审问李勇才。 只要李勇才开了口,直接指证王翠芬,那么她的罪名也就成立了! 王翠芬听了众人的七嘴八舌,以及傅司南那“平静”到发红的眼睛,又惊又怕,她慌忙喊道:“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不是我,我没有!你们也只是胡乱猜测,你们没有证据!” 忽然,王翠芬反应过来。 对啊,傅司南没有证据! 那个李勇才应该没有开口。 如果李勇才供出了自己,傅司南根本不会和自己废话,而是直接叫来警察。 这人,连入赘、小白脸等词汇都不介意,才不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傅司南眸光闪烁。 他也没想到,李勇才的嘴巴那么硬。 他暗地里,派人上了手段,可李勇才咬死了,就是不承认。 也没有招认出“同伙”。 傅司南还想留着李勇才钓鱼,也就没有直接把人弄死。 不过,这次有了这些家政人员的证词,倒是可以去派出所申请立案了。 私底下的手段,不能让李勇才开口,那就走官方的渠道,一步步的让李勇才“绝望”。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傅司南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是他留在小镇的安保人员。 莫名的,傅司南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站起身,走到了门外,接通电话,就听到那人的声音:“傅董,我是阿彪。” “嗯!你说!” 听到傅司南的声音,确定接电话的就是老板本人,叫阿彪的安保才略带沮丧的说道:“老板,李勇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