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苦笑：“哪儿来得及啊，前几天宋坤被害的案子，我们所的人全都扑出去了。”　　 “案子破了以后，那两周积压了很多事，我这几天都是半夜回宿舍。”　　 “这案子又不是什么大事，没烧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没有人受伤，水务公司那边也没催，就放着了。”　　 陆川点点头，这就是基层派出所工作的现状。　　 人手少，管的多。　　 邻里调节、鸡毛蒜皮的事，就要拖住一半的人手。　　 陆川虽然没在派出所干过，但是听杨林说过很多。　　 就昨天晚上，因为晚间房屋装修，有人投诉噪音施工，杨林他们就出警七次。　　 没办法，一会一个电话，有了报警还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达到，在海州市是要求民警在接到报警后十分钟内抵达现场。　　 当然，不同的城市要求不一样，陆川听说有些敏感地区要求三分钟到达现场处置，甚至还有一分钟的。　　 拿起蓝色涂料桶，陆川反复观察。　　 没人查其实从另一个角度说也是好事，那就说明没人碰过这个桶。　　 陆川再有发现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很快，陆川发现了一些杨林没有发现的东西。　　 中级现勘技能的实力在此展露无遗，除了蓝桶底部的指纹，陆川在把手的内侧还发现了一些污渍。　　 虽然没有指纹残留，但是这污渍显然不是火灾之后留下的。　　 因为上面有一层烟熏后的碳黑，用棉签蘸取之后，陆川准备回去做一下分析。　　 除此之外，陆川在蓝桶的底部边缘，接触地面的凸起采集到了一些白色物质。　　 有些类似于面粉或者石灰的粉末状物质。　　 这些东西显然也不是派出所里污染的，应该是涂料桶先前放置的地方沾染的东西。　　 陆川这边在做物证采集和分析，行动组那边也在开展工作。　　 一方面是走访调查，这处档案室附近有小区、商业街，人流量比较大，监控也就比较多。　　 目前，大部分的监控视频资料都能保存三个月。　　 这起纵火案发生在三周前，如果有视频监控拍到对方，应该还能查到。　　 相比较抛尸案，这起简单的纵火案侦破起来难度就小了很多。　　 第二天中午，相关的工作就有了重大进展。　　 一号会议室。　　 任强打开投影仪：“这是三周前，档案室旁边一处八点半超市的监控拍到的画面。”　　 画面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零八分。　　 超市门口，一个穿戴冒兜的黑色羽绒服的矮胖男子，拎着一个蓝色涂料桶从超市门口路过。　　 五十分钟后，这名男子再次路过超市门口，但是手里的蓝色涂料桶却消失了。　　 “失火的档案楼监控失修，我们的侦查员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线索。”　　 当时的监控视频，杨林他们也查过，但是因为失修，自然没有什么发现。　　 “在临近档案楼的周边，有三家超市和一家按摩店，这些店铺门口都装了监控。”　　 “张辉他们在距离档案室西边八百米的一个八点半超市，发现了这段视频。”　　 四家店铺，有两家在档案楼的东侧，两家在西侧。　　 东侧的没有任何发现，西侧的临近档案楼的按摩店监控视频也没有发现。　　 “应该是嫌疑人觉得这家按摩店距离档案楼有些近，故意躲开监控没有在人行道上走，加上监控的角度问题，所以并没有拍到他。”　　 秦勇点点头，这么分析是符合一般逻辑的。　　 但是，视频中的男子看上去个子不高，有些胖。　　 这和陆川在案发现场根据脚印做的足迹分析报告不相符。　　 凶手第一次抛尸，根据现勘的推测，初步判断出凶手身高在一米八以上。　　 第二次抛尸，在现场采集到了凶手脚印，分析确定凶手身高一米八四，体重在一百公斤，年龄范围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可是监控视频中的男子，矮胖敦实，身高也就在一米七左右。　　 和抛尸案的嫌疑人体貌特征相差甚远。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尸体脚踝上发现的指纹，既然和蓝色涂料桶底部发现的指纹匹配上了，那这条线索就一定要跟下去。　　 “任强，加派人手，最短时间内找到纵火嫌疑犯。”　　 有了监控画面对纵火案凶手的外貌特征确定，找人就变得相对容易。　　 下午三点半，任强那边就带回了好消息。　　 “秦队，人抓到了！”　　 询问室。　　 张辉正在对嫌疑人进行审讯。　　 “秦军，十二月六号凌晨，你在什么地方？”　　 秦军，男，四十六岁，水务公司工程管理处项目经理。　　 “我……我记不太清了……应该在家里睡觉吧。”　　 秦军的眼神闪躲，说话卡顿，做贼心虚这个词的意思，被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海州市刑侦支队的询问室大概不到三十平方米。　　 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挡，一盏高度聚光灯打在老虎凳上。　　 审讯的人员坐在被询问人对面，有一张简单的办公桌。　　 在办公桌旁边，是录像机，棚顶的角落上有监控摄像头。　　 和有钱的刑侦支队的询问室不同，海州刑侦支队的询问室没有单面玻璃观察口。　　 秦勇等人现在在隔壁的房间内，通过监控摄像头看里边的审讯情况。　　 “秦军！”　　 张辉突然大吼一声，吓得对面的秦军一哆嗦，连带着束缚他的手铐、脚镣哗啦作响。　　 “知道纵火是什么罪名吗？”　　 “纵火是八大重案之一，纵火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致人重伤、死亡或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十年以上、无期或死刑！”　　 听到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时候，秦军脸上就已经汗如雨下。　　 听到无期、死刑的时候，人就已经从老虎凳上瘫下来了。　　 “知道什么叫重大损失吗？五万元！”　　 “你们公司的档案楼，里边放了什么东西，你比谁都清楚！”　　 “损失了多少钱，伱比我算的明白吧？”　　 “我们没有证据，会随便抓你？”　　 “你现在还有坦白的机会，但是如果你再顽抗才去……”　　 “我……我……我说……我全说！”　　 一个项目经理，平时也就吃吃喝喝，沾点施工方的小便宜，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面对张辉的三言两语，什么都撂了。　　 “火是我放的，但不是我一个人放的，是我们主任让我给干的！”　　 “我就是听他的命令，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对了，录音！我有录音！”　　 纵火案的细节很快就搞清楚了。　　 放火的就是内鬼。　　 秦军是纵火者，但确实不是主谋。　　 最近水务公司要开展内部工程审计，工程管理处的烂摊子太多。　　 “我们主任说，只要把档案资料全毁了，到时候死无对证，他们就查不出什么问题。”　　 “他……答应事后提拔我当副主任，我就干了。”　　 坦白从宽这种事，就像发射子弹，开了头基本上没有能停下的。　　 肯定是要子弹打光才爽，有的最后还要抖两抖。　　 秦军留了录音，证据都准备好了，纵火案算是告破。　　 “好了，纵火的案子既然说清楚了，现在聊聊清河游乐园抛尸的案子吧。”　　 嘎？　　 秦军刚刚放松的身体骤然紧绷，尖叫着看向张辉：“啥……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