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隐蔽,不让世界政府发现,船上一直蒙着黑油布,小渔村里有不少这种油布,用来给牲畜当冬粮的干草,海边雨水多,这样既防水又防湿。 船里六人一起吃饭,虽然不知道现影的父母能否原谅自己,但保论还是准备回家。他希望星则渊能送他们一程,问他们顺不顺路。还不知道方向,星则渊就说可以,浪子回头,他们怎么都顺路。 两天后,王朋等二十四人带着粮食来到小渔村,他们出发前得做好准备,粮食是基本问题。此后,他们出发,先往北走,然后南下回东域界。这趟旅行和来时一样艰辛,但他们还算高兴,因为这艘船比来时的破商船快,设备也很好。 在他们回东域界时,静和的雪已经堆到膝盖那么高了。今年冬天的雪格外的大,让百民国的人心感不妙。 在静和一个向阳的房间里,杨浦拉着白皙的小手坐在木椅上。他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早上给杨欣木子擦身子,然后给她按摩,一阵天都看着她睡觉。这个房间很大,杨浦的床就在旁边,他的修炼场就在原地。 赫莱米·罗米洛克斯死了,他只剩杨欣木子,他一定要照顾好她。 突然,窗外的雪停了,杨欣木子慢慢睁开眼。 黑色的眼眸闪亮迷人,长睫毛带着一点湿润,在她睁开眼时,脸色随之红润。她的视野里全是杨浦,后者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高兴的全身颤抖。 杨浦起身,凑到杨欣木子眼前。 她真的醒了,一年多,马上两年了,杨欣木子终于醒了!杨浦激动的心脏加快,杨欣木子在沃德夫多晕倒时,他感觉自己没了全世界,他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是赫莱米·罗米洛克斯给他指明了路,可是后来,他死了,永远离开了自己。 每个人都有精神支柱,杨浦也是,起初他相信正义,想亲手抓住自己的老师。后来,他想带着杨欣木子,去冰岛州任职,和她安静的生活在那里,守护一方和平。可惜他都没做到,不过幸好,现在杨欣木子没事了。 去年,巫医师说杨欣木子撑不过那个冬天,杨浦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留在她身边,生怕自己一闭眼,她就离自己而去。她挺过来了,杨浦很高兴,他生活的更有动力,就是为了等她醒来。 眼睛里泛出泪花,杨浦看着她,轻声说: “我一直在。” “嗯嗯!” 杨欣木子捧住他的脸,微笑的样子像夏日沙滩上的太阳,给杨浦灌满能量。 “我很想你,每天都希望你能醒……” 杨浦曼烂的像个孩子,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一声刺耳的声音就刺进他的大脑。 滴—— 心电图停止了起伏,杨欣木子的手落到被子上,惊的杨浦皱起眉。天差地别的反转让杨浦难以接受,他才高兴了一秒,就要去怀念一生? “医生!” “医生!” 杨浦的大脑被麻痹,心电图仪的刺耳音被他的呼叫声掩盖,他嘶吼着让巫医师前来,无助的瘫坐在地上,眼睛里的泪水不停外涌。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上一秒她还醒了,怎么这么快就离开自己?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杨浦精神恍惚。小蒲慌忙的推开门,杨浦踉跄向前,他一手抓住小蒲的手腕,神色焦急的对她说: “小蒲,小蒲,你快看看她,快!” 他干裂的嘴唇带着水丝,双目因为长期的睡眠不足而泛起红斑,里面不知哪来的泪水,总之一直下落,鼻涕也流个不停。他憔悴的像张纸,能被轻易捅破,现在杨欣木子的离开,就是他倒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蒲看着这样的杨浦不由心疼,一个大男人究竟该有多伤心才会这样?但看到变成直线的心电图又默不作声。 “杨浦,节哀吧。” “小蒲,你说什么?快看看,她刚还醒了,心脏才刚暂停。” 杨浦的声音颤抖,强拉硬拽把小蒲拉到床边,她低着头,没有对杨欣木子进行检查。 “你在干嘛?快急救啊?你不是巫医师吗?” 杨浦生气的把小蒲推开,然后双手压在杨欣木子的左胸上,他开始挤压,每过一秒就抬头看一眼仪器。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杨浦的全身都冒起细小的汗珠,他一直按压,就是不见心电图改变。喉中有一点腥味,他开始流鼻血,血一直下淌,从下巴滴在他叠在一起的手掌上。 他忍不住哽咽,胸膛一阵起伏,他真的努力了,但是杨欣木子根本醒不来。他不甘心,她刚才还醒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 “杨浦!” 小蒲一把将杨浦拉开,抱住他说: “别这样,别这样,她已经去了,求求你,别这样了。” 他的样子令人心酸,在战场上的他依靠双星神决定别人的生死命运,现在却救不活自己的爱人。他好后悔,从带她回沃德夫多就开始后悔,杨浦搞不懂,一个好端端的女孩,怎么就没了呢? “不不不不!” 杨浦满脸憋屈,上面的皱纹被汗水和泪填满,还有血。 “小蒲,她刚才还醒了。” 杨浦看着小蒲,开始抽泣。 “真的,她刚才真的醒了,她还和我说话了。” 小蒲低着头,杨欣木子根本不可能醒来,她从去年冬天就开始器官衰竭,能活到今年冬天已是奇迹,她的心脏估计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大小。她觉得杨浦看到的都是幻象,杨浦的身体,早已一天不如一天! “杨浦,节哀吧。” 小蒲不这么会安抚人,干巴巴的只会这么一句。 杨浦不相信小蒲,她不救杨欣木子,但她肯定还有救!他看了眼床上的杨欣木子,自从她晕倒,就再也没戴上过床头柜上的圆眼镜。眼镜反光,迷幻的光让杨浦想到她笑的模样。她双手拿着透明饭盒,里面装着切好的水果,她在疏懒的午后给自己沏茶,脸上全是笑。 杨浦的心脏开始疼,他猛地坐在地上,痛苦的喘不上气。 “杨浦,你没事吧?杨浦?” 小蒲的声音很大,但杨浦听不到,他不停的用手抹鼻血,弄得半张脸上都是红色。 很快,盖德军中最强的巫医师——元化来了,他长须鹤发,大额头锃亮。 “老师,你赶紧看看他吧。” 小蒲很担心,她从未见过那个男人因为女人变成这样。 元化在杨浦身边蹲下,催动星神,以观穴之眼看杨浦。 “杨浦气血不通,已到急火攻心之极,在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事。” “老师!” “放心,我会救他。” 浑身的穴位和星神一样散发出绿色的光,临时调剂的药剂被元化抓在手中。药剂开始转动,隔着皮肤打进杨浦的身体。 “巫术——注射!” 杨浦的皮肤下有些反应,每根血管里都流淌着点点的光。他很快镇定,疲倦的眼皮闭上,鼻血也停止,像睡着一样靠着墙。 “小蒲,再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是!” 小蒲把杨浦扶到床上,给他打针,但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在一起,枕头根本扎不进去。小蒲是元化的学生,玉手在杨浦胸口抚过,同时给他的手臂按摩,以此让他的肌肉松弛下来。 针管中的液体慢慢融入杨浦的血液,然后在他全身流动。 “老师,杨欣木子真的没救了吗?” 元化最后检查一遍,说: “没救了!她的器官已到极限之巅,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可能是知道杨浦在身边,所以一直想醒来。” “她和我们一样,都尽了最大的努力。” 元化是巫医师,虽强但不是神,做不到救助天下人。杨欣木子的情况很特殊,后脑受创,大脑皮层和小脑受损,从而影响了身体神经,进入不可逆转的深昏迷状态,丧失了意识活动,但皮质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说的通俗点,就是植物人! 这种病例很少,就算元化也无计可施。现在杨欣木子已去,他只有为她祈祷,希望天堂的她能在海边散步,然后晒晒太阳。 “老师,杨浦刚才说杨欣木子醒了。” “真的?” “不清楚,可能是他的幻觉。” “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我们该怎么办?” “巫医师医得了身,但医不了神,我给他开些凝神静气的药,然后就要靠他自己了。” 元化欲走,小蒲跟在后面去取药。 出门前,满是愁绪的小蒲看了眼杨浦,我会很快归来,在此之前,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外面的雪又开始飘,夹杂着风,让元化和小蒲步履蹒跚。窗外白茫茫的,温暖的房间里,杨浦和杨欣木子隔着一米,面容相对,都说人去世后头会偏向一边,看来是真的。 杨欣木子流下最后一滴泪,它顺着苍白的面颊,滴在枕头上。 她也很想醒来,但就是醒不来,她曾苦苦钻研的历史真相现在已家喻户晓,唯独她不知道,但她依旧是勇者,敢于和虚假真相做斗争的第一人!此后,她的名字会留在历史书上。 小蒲提着药回来时杨浦还没醒,等他醒来,必定是无边的悲伤和心痛。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深深吸引,那天他抱着杨欣木子,后者像沉睡的公主,而他像举盾的骑士,默默的跟在赫莱米身后。他没有任何行李,杨欣木子就是他的全部,现在,他的什么都没了。 小蒲叹气,为他悲伤。 果真,杨浦醒来后无比悲怆,但他没有哭天抢地,只是悲痛的抱起杨欣木子,看着美丽的她在火焰中化成灰烬。然后他抱着骨灰盒,开始收拾行李,一个背包,一个穹庐,几件衣服,身份卡,一把剑,就这样,他准备出发。 “杨浦,你去哪?” “回赵国。” “为什么?” “那是我和她的故乡。” 杨浦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不想多言,所以走出房间,开门关门,没有留恋。 现在大雪纷飞,就算他实力很强,小蒲也不放心,只有找人去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