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十,城主府前。 “恭喜曹兄通过修为评定!” “恭喜陌哥晋升中阶武士!” “......” 陪曹陌前来看榜的亲友们纷纷向他拱手道贺。 “同喜,同喜!”曹陌一边意气风发的还礼,一边盯着榜单,想看看都有那些同窗通过了评定。 忽然,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盯着榜单上的一个名字看了许久,面色渐渐变得如同死灰一般。 “哈哈,表哥,你长我三个月,却比我晚三年进入北苑,今后可要抓紧修炼了,不然会被我越落越远的!” 人群中,一名身材高大健硕的年轻男子对身旁的沈昀大笑道。 沈昀笑道:“那咱们就比一比,看谁先成为高阶武士吧!” 健硕男子名作董承,乃董家家主、沈昀舅父董绰的长子。 他不但是沈昀的姑舅弟兄,也是族内与沈昀关系最为密切的董姓子弟。 董承看了一眼站在榜前的曹陌,大声道:“表哥呀,自从我俩小时候一起喂养的阿黄老死之后,我一听到狗叫就会想起它,哎,真想再听听阿黄的叫声呀!” 沈昀面上露出缅怀之色,道:“表弟呀,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马上就能见到阿黄,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叫声似得!” “那真是太好了,阿黄在哪儿呢?阿黄!”董承向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回头看向自己曹陌的身上。 沈昀举步走到曹陌面前,眯着眼睛问道:“曹公子,何时鉴约呀?!” 咚!咚!咚! 就在这时,从城主府内传来三声炮响,总管陆良从缓缓开启的正门中走了出来,朗声说道:“吉时已至,晋阶修士入府!” 沈昀望着默不作声的曹陌,微微一笑,道:“那便等出来之后吧!” 城主府礼堂内,城中各大士族的家主坐在观礼台上,一边呼唤着自家晋阶子弟的名字,一边向他们频频招手示意。 城主陆衡登上主礼台,说了几句激人奋进的话语之后,开始颁发新的学子徽章。 徽章颁发完毕之后,众人离开礼堂,走进宴会厅,按照桌上的名卡对号入座。 不多时,酒宴开始,先是陆衡挨个向各族家主和晋阶学子道贺,接着各族家主又带领本族子弟向陆衡还礼。 在沈昀看来,最有趣的就是各家族之间的相互道贺,那演技让他这位曾经接受过表演特训的半专业人士都有些自愧不如。 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宴会从午时一直进行到傍晚,就在接近尾声之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家主,请为孩儿做主呀!” 曹陌忽然离开自己的坐位,跪伏在曹家家主曹昂的席前。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家主,几日前,董家旁系子弟沈昀请我到酒楼吃酒,趁我醉酒之机,诱我签下一纸赌约……!” 曹陌哽咽着向曹昂述说着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 听完曹陌的哭诉,众人一片哗然,就连城主陆衡都皱起了眉头。 他向坐在客席上的那位白发老者歉声说道:“荀师,让您见笑了!” 被称作荀师的老者微微一笑,道:“看下去,这才是个开始!” 陆衡听出对方话中有话,眉头不由锁的更紧了。 “起来!”曹昂板着脸向曹陌抬了抬手,问道,“所赌何事?赌注又是什么?” “赌沈昀能否通过此次修为评定,谁输了便在城主府前学三声狗叫!”曹陌答道。 啪! 曹昂拍案而起,怒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董家家主董绰此时已将沈昀唤到身边,没等他开口便责问道:“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呢?!” 沈昀一愣,董绰与董月梅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舅舅,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但在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总要先维护自己人吧。 见董绰根本就没想讲道理,沈昀索性也没有争辩,低头不语。 “董家主,你我两家世代交好,依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呀?”曹昂向董绰拱手道。 董绰立刻对曹昂拱手道:“曹家主请稍候,我正在向不肖子问讯此事!” 众人听了董绰的话,都是一愣,心说事情还没搞清楚就给自家人扣上了不肖的帽子,这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呀? “沈昀,我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到曹家主的面前跪下,将事情的原委述说清楚!”董绰面无表情的说道。 沈昀抬头看向董绰,淡然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诉说原委可以,下跪么,绝无可能!” 众人听了沈昀的这番话,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这孩子喝多了吧,竟敢违抗家主的命令!” “说事就说事,干嘛还要下跪?!” “......” 董绰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冷笑道:“好好好,才刚刚成为中阶武士便开始不听家主的话了,我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不去!”沈昀斩钉截铁的答道。 “我打死你这个董家的不肖子孙!”董绰面色一黑,随即便抬起了手臂。 “且慢!”荀师从客席上站起身,走到沈昀面前,笑道,“小友,还认识老夫么?” 荀师名作荀匡,霖阳城人氏,曾经做过城主陆衡的文业蒙师,如今是陲宁府城城主府的一名师爷。 此次返回故里,听说是要办一件私事,适逢其会,便应约而来。 在场的年轻一辈对他都不太了解,但各士族家主却没有一个不敬服他的。 沈昀盯着荀匡看了片刻,随即躬身施礼道:”您应该便是那位白眉长者吧,我说当日怎么看着您有些不对劲呢,原来是乔装改扮过的!” 荀匡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张金票递向沈昀,道:“这是五千金润笔费,当日只因情绪过于激动,竟然连你何时离开的都未曾察觉到,实在是失礼呀!” 沈昀摆了摆手,笑道:“我当时不是说了么,我念您写,润笔费自然也该归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荀匡将金票强行塞进沈昀手中,低声道:“不要白不要!” 坐在主席上的陆衡见到此般情景,笑着对董绰和曹昂道:“些许小事,下去再议吧!” “遵命!”董绰和曹昂齐声答道。 沈昀心想:“下去再议只怕也没人会秉公处理,这位老先生似是城主的贵客,我何不让他助我一臂之力。” 打定主意之后,沈昀向荀匡恭声问道:“前辈如何称呼?” “荀匡!” “原来是荀老,我想冒昧的问一下,对于这件事,您是怎么看的?” 荀匡道:“我虽然现在是刑名师爷,但以前却主理民事,按律法说,曹陌在未曾鉴约的前提下便反诉你诱赌,实有毁人清誉之嫌!” 沈昀闻言,心中立刻便乐开了花,暗自赞道:“姜还是老的辣呀!” 曹陌大声辩解道:“我只是向家主诉说,并未向城主府提出诉讼!” 曹昂闻言,立刻走到曹陌近前,抬起手掌,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大嘴巴。 曹陌的半边脸庞立刻肿起老高,从侧面看去,象极了一个带着巴掌印的猪头。 “当年双圣治江,炼九鼎以定颐洲,四鼎措于江南,四鼎至于江北,最后一鼎沉于江心。 自此,岭西地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随后,在二圣的推动下,各地方割据势力在江中鼎山之上歃血为盟,在江南地区成立了大唐帝国;江北地区成立了敕勒帝国。 我大唐帝国统御江南全境,下辖包括唐国在内的九大王国。 王国之下又设郡、府、县三级行政区,各区域均以地方自治为主。 我曹昂既是曹家家主,也是霖阳城的副城主,你在这城主府内向我诉事,那便是指控。 连这些都不明白,你简直不配做我曹家的子孙!” 曹昂越说越气,还要再打,却被族人们出手拦住。 陆衡冷冷一笑,向沈昀问道:“赌约呢?” 沈昀立刻从怀中取出赌约,走到主席前,双手递给了陆衡。 “你的呢?”陆衡又向曹陌问道。 曹陌在将手伸进怀中,发现其中空空如也,顿时冷汗直流,沉默了一阵,低声道:“似是......丢了!” “无凭无据,这便是诽谤!”陆衡怒声喝道,“来人呀,拖下去,封住灵力,重打三十大板!” 两名高大魁梧的侍卫架起已然惊慌失措的曹陌,向着宴会厅外走去。 不多时,两名侍卫拖着曹陌去而复返,丢到了陆衡席前的地面上。 “沈昀,我命你将事情的始末详详细细的述说一遍,若有半分不实之言,定不轻饶!”陆衡威声说道。 沈昀沉吟片刻,而后便将能说的全都讲了出来,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陆衡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已经回到客席的荀匡,见他用力握了握拳头,心中立刻便了定计。 “你二人签订赌约时,可有他人在场?”陆衡向沈昀问道。 沈昀道:“与我二人同舍的学子悉数在场,对此事了如指掌,只是,未必有几个人敢于出面作证!” 陆衡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问道:“当日在场的学子在哪里?” 话音方落,便有十余名学子迅速站了起来。 陆衡点了点头,道:“认为沈昀所说属实的,现在就可以坐下了!” 很快,所有站起来的学子又都重新坐到了位子上。 陆衡面色冰冷的望着趴伏在地的曹陌,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曹陌双目赤红的指着站在自己旁边的沈昀,嘶吼道:“他是不可能通过修为评定的,除非是学了妖法,对,他是妖,是妖!” 沈昀冷笑道:“大家同窗数载,我若是妖,你又是什么?!” 陆衡见曹陌已经有些丧心病狂,便没再多问,将几名师爷唤到身旁,低声讨论起来。 一刻钟之后,陆衡将他们遣散,显然是已经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