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岳州作为总导演,都在和不同的摄制组商量拍摄内容和进度,忙得团团转,也就没时间去跟林新雁探讨和学习了。 林新雁这几天也一直焦头烂额。 附近的老百姓还有一些志愿者们,在山里发现了二十张捕鸟网,和一百零六只鸟儿的尸体,他们一直在就非法架设捕鸟网的问题和森林公安、当地政府进行沟通,也的确受到了重视,但这边刚没收捕鸟网、拘捕捕鸟者,那边又发现了新的,屡禁不止,着实是让人头痛。 这一次更加严重,在他们最新缴获的捕鸟网里,发现了一只白头鹤,这只白头鹤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了,林新雁一眼认出来它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一边让人去抓捕猎者,一边赶紧把它送医。 古林西收到消息也正在往这边赶,林新雁亲自把白头鹤护送下山,把它交给古林西的时候,手都在抖。 白头鹤属于鹤类种体型较小的鹤,只有大概90厘米,除了额和两眼前方有比较密集的黑色刚毛,从头到颈是雪白的柔毛之外,其余部分体羽都是石板灰色,一般栖息于河口、湖泊以及沼泽湿地,林新雁总去保护区看,一眼就能认出来它。 古林西为这只白头鹤做了紧急治疗,但情况还是非常不乐观,附近的摄制组,收到消息,临时紧急调了一组过来跟拍,当古林西替白头鹤的伤口做处理的时候,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它痛苦的声音。 但在没有做全面检查之前,不能确保它除了严重的外伤,还有没有药物刺激,否则也不能轻易为它上麻醉。 整个治疗过程都非常紧张,林新雁还有别的工作,没办法一直守在这儿,等她晚上忙完再来的时候,那只白头鹤已经被转移去更好的医疗点治疗了。 “毕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是要尽全力抢救的,”蒋菱叹气,“也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现在民情激愤,我还得回去写检查。” “这回我得跟你一起写检查,”林新雁头都是大的,“也是奇怪了,我们明明都在这么大张旗鼓地抓猎鸟的人,他们怎么还敢的,这边刚抓,那边又冒出来,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是啊,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只能用富贵险中求来解释了。 这件事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所有森林公安都加大了巡查力度,加上各个山林归属地的乡政府配合,开始了一系列的打击非法猎鸟活动。 这天中队长带过来一个人,介绍给林新雁:“还记得吗?庞子。” 林新雁对他可印象深刻。 早几年,她刚毕业来巴陵的时候,就赶上一起重大捕鸟案,当时市场上还有很多野味馆,人们对捕猎和食用野生动物还没有概念,有一个叫外号庞子的男人,就总能搞到最新鲜的野味,给那些馆子送货。 后来把以庞子为首的小团伙抓捕归案之后,他们才知道,这些人也不是知法犯法,单纯就是因为无知。 庞子这人,从小没怎么接受过教育,有一手打弹弓的好本领,最开始尝到过一次甜头之后,就开始以此为生了。 抓捕归案之后,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去定期给他们讲解相关法律法规,也跟他们说清楚了破坏生态平衡的危害。 现在人家放出来了,中队长居然介绍说:“庞子现在可是咱们这儿最经验丰富的志愿者。” 谁承想当年的偷猎人,现在成了保护候鸟的志愿者了呢? “我有经验,”庞子粗噶地笑了一声,“猎人都有最尖的眼睛和最灵敏的嗅觉,我闻着味道都能找到那些鸟,你信不信?” 执法者的眼睛和嗅觉在面对犯罪分子时,也同样能做到这样灵敏。 林新雁去跟他握手:“你有办法帮我们抓到那批人?” “办法当然有,”庞子摸了摸他的光头,“以前我们那时候,都是靠真本事,有人气枪打得准,有人像我这样,弹弓弹得准,现在的人什么都不懂,只管把鸟打死,直接拎着死鸟去换钱,他们抓的时候无非是靠一些工具而已。” 那么既然有工具要布置,就一定会提前露出端倪来。 只不过现在的偷猎人都学聪明了,把自己乔装成各种各样,工具也都藏着,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我带着人到处去逛一圈,谁是冲鸟去的,我心里门儿清。” 毕竟曾经也是这个行当里混的,庞子确实比他们这些“外行”更容易号准那些偷猎者的脉。 行动之前,林新雁主动问了一句:“这个过程将来是可以公开的吗?我们把过去的犯罪分子发展成现在的志愿者,并且能在我们破案的过程中跟我们合作,这样是不是也算作是典型正面案例?” 中队长看她一眼:“岳州已经跟欧局打过申请了,这次他们的摄制组也想参与进来。” 林新雁眼睛一亮:“欧局答应了?” “党组开会讨论过,将来确实可以把这件事作为典型正面案例去宣讲,所以可以同意他们同步去进行拍摄,”中队长又说,“但这次抓捕,更准确地说,是诱捕,所以外行同行,一来自身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二来也可能会是诱捕行动的变数条件,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林新雁理解,她又问:“那岳州怎么说?”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中队长居然说,“岳州说他们不需要摄影师扛机器跟庞子他们进山,他自己一个人就行,他有办法用隐秘的方法拍到那些重要画面。” 林新雁听出来了问题:“什么叫跟庞子他们一起进山?” “这次抓捕行动,所有森林公安的老面孔都不能参与,”中队长最后说,“你们都曾经参加过重大活动,每一张脸那些偷猎者都非常熟悉了,只要你们一露面,他们就知道这是在执法了。” 也就是说,林新雁他们这批“老同志”,现在和那台硕大的摄影机一样,太过打眼,以至于成了容易打草惊蛇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