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岳州是不太可能让自己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境地的,他和那群人打交道也不止一天两天了,之所以这次会受伤,也是无奈之举,换句话说,是他权衡利弊之下,自己的选择。 “他们手里有枪,而且据我判断,是巴陵本地公安系统的枪,证明他们极有可能已经伤害了执法同志,”岳州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做笔录,“当时距离大门非常近,有那么多游客和工作人员,还有那么多孩子,如果我不做出些非常举动来逼他们开枪,大家都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出来,就很容易被他们挟持住,到时候就被动了。” 公安部门的人对他这个脑回路也是相当惊奇:“你当时居然是为了引诱他们开枪,提醒里面的人,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受伤的位置我有大概判断,不会是要害,最多就是失血过多,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血库充足,我的血型很普通,不会出大事。” 还真是算无遗漏。 至于走私那一块,岳州说:“我不太清楚他们的供应链,只是当初在拍摄纪录片的时候,无意中阻断了某一条线的源头,他们找我麻烦是其次,不可能真正影响到他们的生意,他们这种人,钱才是第一位的。” 所以岳州真正的意思是,这些人现在到巴陵地界来,不是为了报复他,而是有新的交易。 只不过在这里发现了岳州,知道他是个碍事的家伙,新仇旧恨一起,当然希望他早点死了。 “但他们应该也只想给我一点教训,比如用假的象牙制品来吸引我的注意,然后给点警告,”岳州想了想,“我这次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可能会带来两方面的后果。”仟千仦哾 一,当然是因为惊动了公安部门,让他们有所收敛,等待更“合适的时机”,再有所动作;二,则是因为惊动了公安部门,不如快刀斩乱麻,以“快”取胜,早点办完事,早点撤退。 岳州说:“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很有可能是后者。” 亡命之徒,想赚的都是快钱,拖来拖去,黄花菜都拖凉了,所以岳州觉得,他们短时间内应该就会第二次行动。 “我们会加派人手在医院这边对你进行保护。” 这件事森林公安也在配合开展调查,野生动物方面,原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林新雁很快回局里开会,这次会议时间短、效率高,潘局传达了一下宗旨:“公安那边负责抓捕涉嫌故意杀人的犯罪嫌疑人,我们主要负责野生动物这一块。” 基本上就是联合开展行动,在具体任务的执行上也不可能区分得那么清楚,毕竟临时情况谁都预料不了。 林新雁最后被叫住,她本能以为又是林朝宗在给潘局施压,张嘴就说:“潘局,公事公办,您不欠林朝宗什么,他也没资格指导您工作,我是森林公安的干警,执行任务是我的本职工作。” 结果潘局说的是:“你和岳州相亲的事,我们当初为了骗过你爸爸,非常高调,所以现在以为你和他关系亲密的人,应该也有不少,有心人想打听出来,是非常简单的事,加上岳州刚出事你就连夜赶去了医院……” 林新雁马上精准捕捉到了潘局的意思:“是想让我来引蛇出洞?” 这的确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而且非常符合那群人的思路。 先把你搞得半死不活,再绑架你的女人去折磨她,再发折磨她的视频给你,搞垮你心理防线。 “但我是森林公安,这也是一查就能知道的事,他们会上当吗?” 潘局说:“他们如果真的把森林公安当回事,就不会干猎杀野生动物这种营生了,换句话说,他们比起岳州,可能更看不起你。” 一来森林公安这种跟他们天然对立的原始站队,二来林新雁是个女人。 看不起女人是他们那种组织最普遍的思维方式。 林新雁这次明白了:“那我需要怎么做?” “你每天按时去医院看望岳州,最好表现得伤心一点,”潘局说,“动手的人很清楚岳州没有伤到要害,所以你表现不要太过,然后去一些容易被人下手的地点,给他们制造机会。” 这个尺度不太好掌握,不漏痕迹的话,菜市场去买财鱼之类恢复伤口的食材是最合理的地点,但是那里老百姓多,万一伤及无辜,岂不是罪孽深重。 潘局告诉她:“岳州给你想了个好地方。”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潘局看着林新雁说:“……你母亲的墓地。” 公墓陵园里,不是清明节和过年这种特殊的时间段,人流量都不会很大,而且那个地方很方便做清场,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无辜的人被连累。 而且林新雁的妈妈许颖身份也非常特殊,她是作为森林公安牺牲的烈士,和那群人天然立场也是对立的。 潘局看林新雁的反应,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据我们查到的可靠消息,这群人……这个组织,和你妈妈当年追查的那个案子有关。” 林新雁倏地一下抬头看着他:“您的意思是,我妈当年牺牲,和这群人有关?” “还是不是当年那批人目前还不能确定,但的确是同一个组织,”潘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爸爸的意思,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参与,你妈妈牺牲已经够了,不能把你再搭进去,但我思来想去,你如果只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根本不会选择回来。” 许颖当年的事,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心结,林新雁更加如此。 腐烂的伤口一直放任它流脓流血,是不可能完全痊愈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它一刀,这样它才能疮脓流尽,收口结疤。 对林新雁来说,许颖当年牺牲的真相,和害死她的那群人,能真正被绳之以法,才是最佳的治愈方式。 林新雁头脑非常清晰:“我记得妈妈当年是跨省合作的时候牺牲的,也就是说,那群人当年不是在巴陵本地作案,他们现在流窜过来,有没有可能其实就是冲我来的?” 太聪明了也不行啊,潘局心里长叹一口气,什么都瞒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