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在意我,我只是想看看这次的汤会不会再出任何意外。”他走到汤锅前,伸手就要去揭盖子。 “呸呸呸,乌鸦嘴!”秦椒毫不犹豫将他的手打落,眼珠一转,口气严肃起来,“卡尔曼先生,如果这锅汤变坏,完全是你的错。” 第200章 真的,在中国白菜很便宜 “我的错?我能有什么错?”卡尔曼愤怒转身,“我走进这间厨房还不到两分钟!” “你声音太大,会吓坏这锅汤的。”秦椒嘴角紧绷,神情严肃。 谷仓主厨替她解释,这就是东方烹饪的古老禁忌,把秦椒之前同他刚说过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什么点豆花,做魔芋的时候不能说话,声音一大,豆花就会变酸,魔芋就不能成型。 “尽管我既不知道豆花是什么,也不知道魔芋是什么,但是我相信那一定很美味。” 卡尔曼眉头直皱,呵斥说这是毫无道理的迷信,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但是,他的音量明显降了许多,人也汤锅旁边退开了。 时已入夜,他等得无聊又饥肠辘辘,显然是进厨房来找茬的。如果说下午茶时他还尽量保持了英国人的礼节,现在几乎每一句话都像是冲着激怒秦椒而来。 见秦椒分次给熬好的高汤下肉茸吸附残渣,就说果然和法式清汤做法一样,问秦椒认为是哪个国家抄袭哪个。 秦椒看着渐渐澄澈的汤汁,心情很好,笑眯眯答道:“中国人和法国人都很擅长烹饪,会用肉茸澄清汤水,这叫英雄所见略同。说到烹饪的历史,我倒是知道炸鱼是犹太人的传统美食,薯条好像还是比利时的原创?” 她看向傅亚瑟,后者耸耸肩:“法国人也同样声称是自己发明了薯条。” 卡尔曼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看见秦椒抱出几颗大白菜,他又开启嘲讽模式: “没关系,请尽情的享用,毕竟这种进口的优质白菜,不是每个廉价超市都能买到的。” 秦椒知道他在嘲讽什么。 同国内不一样,在英国,白菜算是超市蔬菜里的贵族,通常普通的一颗就售价一两英镑,像这种进口的有机白菜,价格至少还要翻个几倍。 因为贵,大白菜很少出现英国人的餐桌上。秦椒从前工作的满汉楼,有一道白菜炒肉丝,售价可是二十英镑一份。 卡尔曼说完,视线在已经不成体统的两条火腿上溜了一圈,脸上嘲意越浓。 秦椒顾不上同他斗嘴,手指飞舞,转眼就将一颗金贵的大白菜剥得只剩菜心。 然后丢开。 “发绿,不要。” 看着她轻飘飘地拿起另一颗金贵的大白菜,又开始剥叶子,卡尔曼的嘲笑凝在嘴角,神情变得僵硬。 差不多就同之前目睹火腿遭遇的谷仓主厨一样。 如今谷仓主厨有了经验,还凑近卡尔曼好心解释:“食材不分高低贵贱,中国菜就是这样精益求精。” 卡尔曼嘴角抖了抖,没吭声。 一千八百英镑的黑标火腿都能包圆的他,自然不该介意是十几英镑一棵的白菜。 眼见秦椒又连掰了三四棵白菜,这个长了,那个短了,有的太嫩,有的干巴,都丢弃在一旁。一边掰,一边还要嘀咕: “真不是我浪费,是你们这儿的白菜不行。” 她有理有据,开水白菜,开水已是穷尽功夫,白菜也不是随随便便的白菜。 当初黄敬临做的御膳开水白菜,用的可是徐水贡菜。 “知道贡菜是什么意思?就是你们的皇室特许供应商。是当时最优质的白菜。” 徐水在河北,当地种了一千多年的大白菜,白菜一棵比婴儿大,色如翡翠,光润如玉,菜味鲜嫩回甘。 “一千多年?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秦椒摇了摇手中菜叶,“卡尔曼先生,听说你做过许多历史节目,难道你不知道,大白菜的故乡就在中国?是中国人在两千多年前通过杂交选育出这种蔬菜。” 她笑咪咪弯起眼睛:“难道你忘了,这种菜就叫Chinese cabbag?” 卡尔曼哼了哼:“你手边这几颗白菜的个头也不小,同样绿得像玉石。” “可惜他们都不符合我的标准。” 最后她总算掰出了三颗“凑合能用”的菜心,特地拿到卡尔曼面前给他看:“喏,得要这种成熟但又没完全成熟的大白菜,最里面黄色的嫩芯,五到十厘米的样子。如果长了,白菜纤维多了硬了口感不好,如果短了……还不够塞牙缝。白菜本身要包裹得紧,菜心足够水灵,菜味才鲜甜……” 她絮絮叨叨,卡尔曼显然并不在意,只嘲讽道:“难怪是一道神奇的菜。在中国,普通人吃这样一道菜需要攒多久的钱?” “那倒不用。”秦椒笑笑,“这道菜的神奇之处在于工艺。在中国,像我这样普通的厨师,做出这样一道菜,客人只需要花三四英镑就能吃到。” 饶是卡尔曼也被这低廉的物价震惊了。 秦椒却继续天真无辜地说道:“真的,在中国白菜很便宜。一般我们会用黄芽白来做这道菜,比你们这种进口的有机白菜更水灵,价格大概二十分之一不到。” 卡尔曼哼了哼,接了一杯冷水咕咚咚喝下去。 这时,秦椒将选好的菜心切成四牙,又细致修边,小心翼翼撕掉最外层的细膜。卡尔曼旁观了一会儿,又评头论足说什么白菜再怎么做也是白菜,除去这层纤维也改变不了蔬菜的草叶味道。 见秦椒用针来给白菜穿刺,又质疑这种手法的卫生安全。直到傅亚瑟亮出医生身份,肯定地说高温消毒后的针不会带来病菌,他才转而吐槽说难怪在伦敦从未有中餐厅做过这道菜,单看这种手法就非常落后,耗时耗力,只会让客人等得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