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东京,每次都要在这里转机,这座国际化大都市仿佛每次都要炫耀自己繁华一样。 相比圣路易斯,谢向明总觉得这座城市有点儿浮躁。 “我第一次出国的时候也是先到的日本,那时候还是坐船来的,然后换乘新干线到的东京。” 江道源这个人说话和气,待人接物很有礼貌,而且对谢向明也不错,但是谢向明就是对他不感冒,总觉得这个人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似的,模模糊糊地看不透。 “你坐过新干线呀。”许书琴一路上和江道源坐在一起,但是飞机颠簸,让她一直不是很舒服,转机的时候趁机歇了一歇,脸色才好起来。 “听说那是国际上属一属二的高速列车,真想坐一次试试。” “快是很快,可是要欣赏风景还是坐那种老铁路舒服一些。” 顾自成忙着招呼一同前来的专家组成员,除了mit的钱德勒卡桑博士,还有美国航天局的专家李.威尔和斯坦福大学的人工智能专家丹尼斯.亚希伯恩。 当麻省理工学院遇上斯坦福,两个学界顶级专家一路上有聊不完的话题,就算他们说再大声别人也听不懂,但是他们千算万算没料到他们的话落入到一个来自中国的短期培训班学员耳朵里。 “嘘——别闲聊。”谢向明竖起了耳朵。 “unimation正在计划生产一种新型机器人puma,由val-2做万用控制器,可以极方便的和其它计算机的视觉及触觉系统等进行通信,能够完成瞬时控制……” 丹尼斯.亚希伯恩博士很年轻,看起来并不比江道源他们大几岁,但是没人否认他在现代机器人领域的权威地位。 钱德勒卡桑耸了耸肩,说道:“你们的研究成果永远和商业挂钩,我想这次你又要大赚一笔了。” “相关软件可以从unimation购买。这很正常,美国机器人之所以遇冷是因为一开始商人们没有看到商机,等他们错失良机后才想起来拿着大笔的钱找投资,不过我们才是大脑,他们永远只是听从指令的机器。” “我始终认为编程不是核心,至少不是最终的核心,它只是目前技术的过渡,机器人的终极目标是神经元。” “管他呢,那些浅薄的人又不懂……”.qqxsΠéw 神经元? 谢向明想起来了,这是短期培训的内容之一,目前还处于概念状态,也称之为神经网络,就是要把计算机搞得像人体一样,由神经元链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实现真正的智能,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属于科幻了。 虽然谢向明嘴上满是对美国的不屑,但是这次出国还是让他大开了眼界,美国发达的工业基础让他们的新技术可以快速实现商业化,而且他们的科学家思维的确很超前。 “你听得懂吗?” 直到亚希伯恩博士和钱德勒卡桑博士不再讨论正题时,江道源才惊讶地问。 谢向明没和他斗嘴,而是一本正经地说:“我还以为我的‘两只手’已经是先进思维了呢,现在看来是坐井观天了。” 江道源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有谦虚的时候呢?” “不许这么说他……”许书琴主动帮腔。 没想到谢向明根本不领情,反唇相讥道:“不要以为你们是从美国回来的博士我们研究所就一定收你们,别忘了我还担着一个课题组的组长呢。” 江道源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不以为意地笑道:“是是是,回国后听你的行了吧,小组长。” “不是小组长,是组长!” “好吧,组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回国!一定搞出点儿东西给他们看看!”话说出口,谢向明就觉得有点儿无力,马上就耷拉下脑袋低声自语,“不过现在的水平还不够,也想出去长长见识……” …… …… 望着新竣工的大楼,康承业感慨良多,这座总建筑面积平方米的机器人示范基地将成为他们新的起步点。尽管还有好多辅助用房没有完工,但是主楼已经不影响使用,新的实验室采用计算机控制,楼内湿度、温度、通风完全满足了各实验室的需要。相比过去,简直是鸟枪换了炮。 常新远最近神清气爽,现在的科研力量充实,他不用一边搞研究一边搞管理了,身体似乎也好了起来。 康承业满意地看着大楼,长舒一口气说:“我们就要在这座新大楼里召开国际研讨会,给顾自成带来的专家们看看我们中国搞机器人的决心!” “我听说你的爱徒随队一起回来。” “是啊,还带回两个博士生,顾自成那边都打电话给我说了。” “还是你选的人厉害呀,不光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俩。我可是知道的,这年头出去的多,回来的少,他这也算青出于蓝了吧,哈哈。” 康承业摇摇头:“不行不行,他的理论功底还太薄弱,等他硕士毕业我准备送他去德国深造。” “为什么不是美国?你和顾教授关系不错啊。”常新远诧异地问。 “这东西不能仅靠关系,还得着手我国发展的实际,美国研究的东西是先进,但是对我国大规模工业升级的作用不太大,这几年两德叫着统一,而西德又积极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这个契机不能错过。另一方面,德国工业机器人广泛装备于传统产业,这很和cims项目不谋而合,符合我们一开始定下的发展路线。” 常新远“嘿嘿”笑着说:“无怪乎邹老都把你夸到天上去了,说你是战略科学家,这方面我不如你呀。” 康承业拍拍常新远的肩膀说:“没有你常师兄我也走不远呐。” 常新远突然想起件事:“对了,这次主楼能顺利竣工,你们家建华可立了大功,所里的表彰我准备给申请一个,你有空儿签个字。” “他还用得着表彰?”康承业不以为然地说。 “有功得奖,有过得惩,不能因为他是你儿子就搞特殊化吧。” “正因为他是我儿子,所以才应该要求更严格一些。” 常新远嗔怪道:“你呀,怪不得你儿子打小就不听你的话,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他从小就听过我这个爹的话,要不是老万书记……哎?万书记现在做什么呢?” 康承业想到老万书记那两年给所里风气带来的变化,退休都五年了,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人家。 “好着呢,退下来了人却闲不住,不是到处给学校上传统教育课,就是组织了一帮像他一样的退休老同志做义工。” 康承业感慨着:“到底是老同志有觉悟啊,哎,最近咱们的事儿不多,找个时间去看看。” “行!” 再次看到万书记的时候,他穿的就像个环卫工人,老式的绿军装,还戴着一副厚厚的口罩,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锹正对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垃圾堆挥舞着。 康承业挥手拍打着四处飞舞的蚊蝇朝着他喊道:“老书记,您怎么干起这个来了!” 万书记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他有点儿不可思议,摘下口罩端详了半天,这才喜道:“你们怎么来啦!” 康承业手里拎着糕点,可是在这种地方实在没办法交到对方手上。 “我们听说您在干义工,特意来看看您,可是……这……” 万书记大叹一声:“嗨,这不是整座小区就没有几个交卫生分的,这大热天的臭气熏天,你看看这附近几幢楼,都不敢开窗户。” 康承业看着旁边的三轮车上装了不少编织袋,看样子万书记已经干了半天了,看着他日渐衰老的身体,他心疼地说道:“那也应该让年轻人来呀。” “年轮人哪有这个时间,有班上的还好,没有固定工作的连管孩子都顾不上,更不要说做义工了。” “可是……” 就在康承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有几个半大孩子凑过来紧盯着这边,康承业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那几个孩子“哄”的一声,把垃圾车上的编织带全翻了下来,刚收拾好的垃圾一下子散了一地,胆子大的还伸手抢康承业手里的糕点,争执之下,包糕点的盒子一下子破了,一包点心全摔在地上。 孩子们哄笑着撒丫子飞跑,根本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