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先生,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牧健生生硬地拒绝了关鹏的解释,甚至连多一句话也不想说,提着公文包就往外走。 “车!车在这边!” “我自己会找酒店,不劳大驾!” 关鹏哑然,尽管他能追上牧健生,但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 对方摆明了不给他面子,不!自己没什么面子。 关鹏懊恼得跺着脚,难道美国人也要钱?可关鹏自己没有钱,再做一次上次那样的事时间上来不及,再说被自己得罪狠了的财务总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 完了! 全完了! 关鹏搜刮着脑袋想着这个时候谁能帮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朋友,如果有…… 半夜里几乎没有几家开着的公共电话亭,司机完成了接送任务也回去了,他一个人在冷风里走了两里地才找到一家亮着微光的小卖部,那里有一个公共电话的牌子,关鹏凭着记忆拨通了号码。 电话那一对很吵,这是路佐的常态,自从上次路佐对自己态度傲慢之后,关鹏再也没联系过他,这会儿死马当活马医吧。 “喂,哥啊!” 路佐出奇地很客气,令关鹏松了一口气。 “路佐,我有急事需要你帮忙。” 路佐肯定是喝了,满嘴酒话:“你是我大哥,还用求嘛,说吧什么事?” “借我点儿钱。”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响起路佐似乎更醉的声音:“谈什么借啊,要多少你说,拿去就是了。” “一万,就先一万吧!” “什么?喂……喂……嘟……” 电话断了,再打过去的时候就是无法接通。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没电了? 关鹏不是傻瓜,他当然品味到这里面的意思,但他只能尽量往好处想,只要办成这档事儿,只要办成这档事儿…… 他像念经一样反复念叨着这样一句没有意义的话,似乎这已经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撑。他后悔当初没买一辆自行车,只好跑步向路佐常去的地方跑去,听声音应该是在卡拉ok。 多亏了小时候练就的身板,关鹏跑跑走走,一口气跑了七公里总算到了路佐第一次见他时来过的那家高档夜场。 “你认识路佐啊。” 向服务生打听人的时候却意外地被人拉到后面的小黑屋,里面有几个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的家伙,关鹏也来过多次这样的地方了,知道这些人就是专门负责看场子的,他自诩好像没惹到对方什么,帮做淡定地说:“我是他哥。” “那太好啦!弟弟欠的债正好哥哥来还,来咱们算算,姓路的一共欠咱们多少钱?” 一位留着长发,学着盗版影碟里黑社会大哥模样的人站起来,七八个小弟“呼啦”一下围上来。 “大哥,早算好了,姓路的连本带利一共欠咱们二十六万五千七百块,零头抹掉了,这是大哥您说的仁义……” 长头发向着一脸木讷的关鹏一瞪眼:“说吧是一气儿还,还是分期?” …… …… 江道源与前田正雄的第二次接触并不愉快,对方好像突然有了什么底气一样,咬死两千万的价格不松口。 “19台机器人,还是旧的,两千万?前田先生,玩笑没有这么开的吧。” 江道源留学美国,根本没有对日本的敬畏,他说起话来直来直去,这倒让前田不敢小觑,不过他依然保持着场合上的礼节。 “江先生,这是公司给出的报价,你是知道的,我们公司的规章十分严格,我们这些在外办事的员工没有决定权。” “前田先生,据我所知您可不是什么普通驻外办事员,而是驻中国全权代表。” “可这是机器人,是高科技,鄙公司对技术还是很在意的,愿意出口已经表现出我们的诚意了。”前田正雄说着欠了欠身。 “可您找到我们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没错您说过价钱好商量,就是这么个商量法?” 前田没有接他的话,反而一本正经地说:“价钱结算要用美元,国际币价近来比较动荡,实际交付的时候会有一些差额,一切以合同签订时间为准。” “宰人也没有这么个宰法的。” 江道源毫不客气地冷下脸,“嚯”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前田,丢下了一句话。 “前田先生这是我们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今后我们将不再采购北上重工的同类产品,给你三天时间慎重考虑我方提出的价格,再见!” 江道源转身就走,反而是前田愣住了,他没料到对方回答得这样干脆,在同样的职务上,这个人算年轻,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康承业? 看着江道源的背影,前田忽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十一年前在北上重工有一个人做出过类似的举动…… “拒绝啦!” 康承业依旧坐着轮椅,他还真用左手练上字了,听了江道源的报告,他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似乎研究所里的人都是这种作风,他不由得叹着气说:“你说你们怎么不留个回旋余地呀,太年轻呀!” 江道源反而理直气壮地说:“留了余地就该我们做出选择了,现在把选择权丢给他们,我们反而主动,这不是您教的嘛。” 康承业习惯性地要拍桌子,但马上想起自己的右手还打着石膏呢,于是连连摇头说:“我什么时候交过你们这个?” “您和外国代表打交道的时候一贯如此,不信您问问别的同事。” 这下轮到康承业哑口无言了,他转换了一下脑筋,边思考边自语。 “是谁给了前田这样的底气呢?” 江道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也喃喃自语道:“北上重工近来的业绩水平不断地下滑,按道理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会让出一些利润去换取更大的生存空间,没必要在这样的事上斤斤计较,除非前田找到了冤大头,难道是华兴汽车?这是他们在沈州甚至在中国数一数二的大项目了。” “我打个电话。” 康承业立即用左手笨拙地开始拨桌上的电话,江道源连忙过来帮着扶。 “喂,找你们董总啊……出国啦?什么时候回来?还要几天啊……哦,我自动化研究所的,姓康,回来后告诉你们董总我打过电话啊。” 挂掉电话后,康承业喃喃念道:“出国了?这就奇怪了,难道有什么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