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偷得浮生半日闲,领着两个小丫头在厨房一阵忙活,不亦乐乎。 “哥哥……人家好饿哟。”展盈嘟着小嘴,一声声让人听了心都要化的软语,还有此时撒娇的模样让人看了也心生怜惜。这小丫头连带着叫人的称呼都改了,除非有好吃,不然天天一口一个‘坏蛋’挂在嘴边。 易凡一改平日做派,难得亲手下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做啥吃、想做成啥样都由着自己天马行空,发挥创造。 “来,给你。”易凡将一碟片好的羊肉片递给展盈,轻轻坏笑着说道。 看到一碟子薄如蝉翼的生羊肉片,小丫头展盈原本就嘟着的小嘴,此刻差点都能挂油瓶了。 “都是生的……”展盈随即沉下笑脸,这小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新鲜出炉的桃花酥,盈姐姐,给。”宁柔柔微笑着给展盈地上一小碟子饭前点心,还不忘轻轻白了易凡一眼。 “柔柔,你最好了!”小丫头有好吃的,欢快得跟小喜鹊一样。 易凡看到小丫头这模样,也是轻哼摇头,心里暗暗啐了一声‘出息’,给点吃的就把你打发了。 “去叫你二位姐姐回来吃饭。”易凡微微虎着脸说道。没办法,小丫头虽爱拌嘴,对自己还是很顺从的。 “一桌子生菜、生肉,不知何年何月才熟。”展盈一边嚼着桃花酥,一边啐道。桃花酥碎末横飞,哪有丁点淑女的仪容。 易凡翻了个白眼,吓得展盈落荒而逃,临走还不忘怀揣着那小碟子糕点。看着小丫头的背影,高呼道:“好吃的多着呢,留着点肚子。” “盈盈姐见了吃的,就挪不开眼睛了。”宁柔柔微微垂首打趣道。 “美食当前,也要知道节制。那丫头早晚有一天,得长出一副双下巴。”易凡也难得这么身心轻松,坏坏地说道。暗暗猜想,那小丫头真的从旧日的伤痛中走出来了?一脸娇憨单纯,天真烂漫。易凡知道这是表象无疑,人绝不会轻易忘记刻骨铭心的伤痛。 宁柔柔听了这话不禁莞尔,脑子幻想着盈盈姐双下巴的样子,顿时乐不可支。这才想到自己这些天吃得确实……有点太丰盛了。一想到肥胖到浑身走样,弱弱地小声呢喃道:“真的会……那样?” “云姐姐,还在想那些破事?”白清雅见云曦一路上皱着秀眉,一眼便看出她还在没从那如山案牍中抽回神来。 “刚接手这一大摊子,千头万绪还未厘清,真不知何时才能担此重任。”云曦悠悠长叹道。 云曦也管理过门派中的事务,相较眼下,她的那一套明显不够用。时日尚短,她还没有适应新的角色转换。这转换可是需要浩如烟海的知识储备,更何况是易凡设定的那一整套系统,要让这个年代的人短时间就能运用自如,显然不现实。 白清雅闻言,怔了怔神。为了丈夫的事业尽心尽力,从这一点上看自己倒是落了下风。遥想前世,倘若……一时间白清雅心里百感交集,双眼偏到一边。 “二位女王大人辛苦了,在下准备了百花宴,略表心意。”易凡亲自到门外迎接,戏笑道。 看到心上人的笑脸,云曦愁容尽扫,芳心一片甜蜜。他外出,她则在家准备好饭菜等他回来,如今他也这般。这份温馨的暖流从心间流过,一切辛劳都值得。两人不仅相敬如宾,而且感情甚笃。今生得如此郎君,云曦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 碍于白清雅在场,易凡也暂且将心底的情话化作实际行动。她心思敏感,两人好不容易才归于平静,当面刺激她确实伤人心。 “一桌子生菜,吃坏肚子咋办。”展盈率先走了进来,当看到满桌子的生菜,嘟着小嘴抱怨道。虽然每一道菜都依着菜品的成色做成了各种花的图案,美轮美奂,精美到让人不忍下筷子。满桌飘香,却夹着生鲜的味道,叫人如何下口。 白清雅看得出这每一道菜都满含他的心意,她也知道这份心意并非仅仅只对她一人。表面上平淡如水,心里总有一处空落落的。云曦则一脸惊喜,看向易凡的一双美眸都泛着星光。虽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家夫君的手艺,却屡屡让她大开眼界,没想到还能做得如此精致。知道这是爱郎的心意,云曦满脸的幸福和满足。 “姑奶奶们稍等,马上就好。”易凡轻声笑道。非常有绅士风度的一一招呼云曦和白清雅入座,当即便快步走到后厨将火锅汤底和铜炉端了出来。 易凡涮了块牛肉,夹到云曦的碗里,满含柔情柔声道:“辛苦了。” 云曦轻轻垂首,微笑不语。大家都看得出,云曦绝美的脸上一脸甜蜜。 “我们的呢。”白清雅翻了个白眼,微冷着俏脸。心道:这么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当她是透明的不成。 这时,宁柔柔,展盈也轻拉着小脸看向易凡。 看这阵势,易凡知道这顿饭得亲自伺候四位姑奶奶了。没办法,谁叫自己犯了众怒不是。只好陪着笑脸一一给其他三女夹菜,每人说几句好话,好言哄着。 一顿火锅盛宴,餐桌间自然其乐融融。 “我还想吃。”展盈嘟着小嘴,面露苦色。 “菜还有很多。”易凡看了她一眼,笑道。 “可是……我吃得太饱了,肚子装不下。怎么办……”听到展盈的抱怨,易凡差点没被噎着。感情这丫头抱怨的是自己胃太小,装不下这么多美味,易凡为此翻了个白眼。众女听到展盈的抱怨,不禁莞尔。 “可惜了,还有那么多饭后点心。我们都指着你去消灭它们呢,怎么办……”易凡学着展盈的口吻,一脸戏谑的调笑道。展盈随即瞪了易凡一个大白眼,那模样真是要多俏美就有多俏美。 见大家都吃好了,易凡起身提议道:“饭后百步走,趁着大好春光,一起去后山的桃花林走走。这时候,桃花开得正灿呢。” 大家都觉得如此极好,纷纷起身。易凡见展盈还赖着不起来,一脸坏笑地说道:“柔柔,你搭把手,扶一扶这吃撑了的丫头。” 被易凡这么一激,展盈‘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找这个可恨的家伙算账。只可惜她实在吃得快走不动了,若非宁柔柔帮扶一把,估计得摔倒在地。 “盈姐姐,就是嘴馋。”宁柔柔打趣道。 “柔柔……你也帮着欺负我……”展盈小脸写满了小委屈。 春风似剪,裁出一片好风光。柳枝飘翠,绿草如茵,桃花簇簇开。 “哇……”展盈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惊呼出声。 “白姐姐,我们一起去赏花吧。”宁柔柔拉扯着白清雅的衣袖,不顾她是否乐意拉着她就往桃花林里去。 展盈早已按捺不住,率先踏着轻快的小脚丫,欢快无比。看着三女没入桃花从,易凡牵着云曦的玉手,优哉游哉的踏青赏花。 “真美。”易凡折了一支桃花,摘下盛开得最美的那一朵戴在云曦的乌云髻上。人面映桃红,平添一缕娇艳,易凡诚心赞道。 云曦略显娇羞的低下螓首,轻轻靠在爱郎的身上低声呢喃道:“夫君,妾身是不是很没用。” 易凡搂着云曦的纤腰,轻抚她柔顺的青丝。她这话带着自责,也知道她所指为何。柔声道:“那摊子杂务让你心烦了?算了,烦心就别理会了。” “其实……”云曦秀眉微蹙,刚要开口,易凡伸出手指轻覆在她樱唇上,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接过话茬,轻声道:“其实,你我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繁杂世事俗务,做一对神仙眷侣,对不对。” 云曦面对着爱郎,一双美眸柔情似水,这句话说到了她心坎上。 易凡伸手将佳人拥入怀中,双眼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色,微启双唇道:“云儿,这两天你也真正接触了一些事务,也不难猜得出我要做什么。” 易凡第一次对云曦说出了埋藏在心底远大的理想抱负,这话即便对远在家里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丫头都没这么明确,如实、直白的说了出来。 云曦闻言,怔怔地定神看了自家夫君,没想到他的理想竟是远大如斯。她即便是猜也不敢往那个方向去猜,如今听他亲口道来。云曦除了震惊,转而更多的是担忧。横扫群雄,君临天下!这条路一旦开始,绝无半道易辙的可能,只有一路走下去。这条道路本就走在刀锋剑刃上,万分凶险。 “此生惟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五百年乱世,一定要在我有生之年终结。”易凡看着云曦脸上滑落的清泪,这话可是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心里虽不忍,还是非常坚定决绝的说出口。轻轻擦去玉人垂下的泪水,继而说道:“这是人间大义、大爱。云儿,你可愿陪我携手,风雨同舟,一生无悔。” 云曦梨花带雨的展颜一笑,坚定地重重点头,郑重道:“妾身愿意,生生世世,无怨无悔!” 止天下兵戈,一统宇内,易凡不敢断言何年何月能完成如此伟业。 抱着云曦在桃花亭内,一吐潜藏多年的心声。 世间纵有万般美好,可惜那一切并不真正属于自己。田园情怀、隐士情怀,自己灵魂深处也有。自己为之放弃,是为了让更多人去拥有那美好而珍贵的一切。自己的付出,有没有人理解,甚至被人误解,并不重要。况且,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过往如尘埃。这种情怀只能埋于心间,偶尔亲身体会,才别有情致。习惯了前世那种节奏飞快的时代,讲究的是资源互置,没人愿意过着亲自耕种到收获所有环节都亲身经历的日子。偶尔尝之是趣味,长年如此,那便是受苦。何况,今生今世走的是那条王天下的道路,这一切与自己无缘。 时间慢慢流逝,云曦听着听着渐渐依在爱郎身上,竟睡着了,娇颜梨涡挂着满足的微笑。这一刻她才算是真正走入他的世界,至于什么人间大爱的,她并不刻意去理会当中的意义,只要住进他的内心世界比世间一切都更有意义。 白清雅看着桃花亭内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一阵心酸苦楚浮上心头。不理会亭中那对鸳鸯,黯然离去,浅酌桃花酿。一杯又一杯美酒,尽入愁肠,不知何时,竟醉倒在桃花树下。 “白姐姐喝醉了,一个人倒在桃花树下。”宁柔柔、展盈二女扶着一脸醉酒娇慵的白清雅回到桃花亭。一到桃花亭,白清雅微一挣扎,被易凡接住。谁知这丫头酒品不咋地,一双藕臂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脖颈。 “夫君先送清雅妹妹回去歇着,我们姐妹三人再坐会。”云曦看到爱郎投过来的目光,满不介意的说道。看着自己的夫君抱着另一个女子走远,云曦微微摇首。心道:这对冤家,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心结? 抱着白清雅走了一路,回到她的房间,本想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哪知这丫头死死箍着自己的脖子,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易凡闻她呼出的都是酒气,却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假醉。只好一直抱着她,时间长了,竟也感到手脚发麻。只好抱着她半躺在榻上,任由她趴在自己怀里。此时白清雅虽是眯着双眸,却也看得出她脸上写满了痛苦,两行清泪不自觉地缓缓滑落。 易凡腾出一只手替她理了理几缕散乱的发丝,喟然叹息,柔声道:“你这丫头……” 易凡喉头一阵哽咽,后面的话竟说不出口。两世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何时才算有个结果。 “你还爱着我,对不对。”不知何时,白清雅挣扎起身。依旧倚在易凡怀里,一双美眸满含深情的说道。 易凡张了张口,话到嘴边竟不知如何说出口。心底一直在拷问自己,自己还爱着她?这个问题其实一直以来都有答案。她与这个世上的女子不同,易凡不知该怎么对她说。听到白清雅的话,易凡没敢迎上她的双眼,实在提不起勇气说出来。魂游天际,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我没忘记过,心里一直有你。” 这话是心底话,可是不知为何,易凡连自己都觉得很假。既然心里一直有她,为何却对别的女子动了心,而且还不止一个,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个多情种? 白清雅凄然一笑,泪水抑制不住,顺着脸颊一直滑落。泣声道:“你也爱她们,对吗。” “其实我们……这一世可以尝试着做……兄妹。”兄妹二字刚说出口,等候自己的居然是白清雅的一记耳光。抽的那叫一个响亮,易凡白皙的脸上赫然一个鲜红的掌印。 “你休想撇开我!”白清雅几乎歇息底里的吼了出来,紧紧搂着易凡,生怕丢失了一般。 易凡任凭她的泪水湿透了自己的衣衫,任由她放声哭泣。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此时唯有给她一个依靠,是唯一能给她的慰藉。两人该如何再次走到一起,天晓得。 佳人泪如决堤,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声声哭泣都敲打心坎,易凡也是心痛不已。不知过了多久,白清雅在哭泣中陷入昏睡。能把自己哭昏了过去,这得是怎样的悲痛欲绝。替她盖好被子,易凡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玉额,这才悄然离去。自己的心从未有这一刻那般堵心,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透透气。 红日西垂,玉兔初升。 荒郊野道,一个背负长剑的年轻人晃晃荡荡走在路上。 “小二,上酒!”端木齐抱着早已被他喝空的酒坛子,趔趔趄趄的走入野店落座。他喝的可是浓烈的高度蒸馏酒,虽是一小坛子,也足足两斤有余。 此时酒意袭来,简直头痛欲裂。本想借酒浇愁,好让自己的漫漫长夜可以入睡。即便此时虽醉态十足,然而他脑子里始终有太多东西挥之不去,反而愈加清晰。如此怪异,实在费解,却也不难理解。 “客官,给你酒可以,你能不能先把酒钱付了。”店小二见他已经烂醉如泥,给他酒当然没问题。毕竟开店的,不能拒客不是。实在怕这酒鬼没钱付账,酒品不好,醒来又赖账。见端木齐糊里糊涂的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店小二当然得看钱上酒。 “这都是什么东西,馊水呢!”端木齐仰头痛饮,刚一入口却觉得酒劣得不行,全无师娘给他的那坛香醇。两者相比之下,一个是琼浆玉露,一个则是地沟里的臭水。 “客官息怒,您给的钱实在只能买那种酒,要想上好的美酒,那点钱是远远不够。”店小二倒也没卖给他假酒,只是那种出世还不到十年的纯烈美酒可是死贵死贵的。非但如此,寻常饭店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给他你们店最好的酒,本姑娘请客。”这时一个刚进店的妙龄女子对店小二吩咐道。 店小二不敢怠慢,走夜路投宿的人可都是练家子,更何况这姑娘手持宝剑,不是寻常人便是。店开在这,过往的是什么人,以店小二的见识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反观她身后的那个老者,双目如电,气势凛人。他见惯了世面,倒也没感到特别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