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祖宗留下的产业,要想拿去,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誓死守卫!” …… 次日清晨,城主府的人马如约而至。大队人马过处,搅碎了清晨的宁静。 城主府卫队的此次行动毕竟不是走亲访友,一路上遇到的抵抗也是不小。从别人手里取东西,可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 “队长,怎么办?真的要……”见这些豪强手里都拿着家伙事,一排排的站在大门前,前来接收的人不淡定了。 “把他们强行羁押,统一看管!这是白总管的命令!”领队之人看了一眼这些从不劳作,却享受着锦衣玉食的豪强们,轻哼了一声。 他负责带领一支小分队负责指定的接收点,事先白总管给他们说明的其中利害并交了底。这次大规模的接收,无论碰上多顽强的抵抗,一律采取强制手段,一步到位。 小队长认真看了这些人脸上的神情,除了手里握有土地的人和他的忠仆闹得最凶,寻常家丁并没那么尽心尽力。告示早已明言,他们也会分得应有的那一份土地和其他物资,碍于自身身份和这些豪强们往日的淫威,眼下也只能选择摇旗呐喊。 佃户、长工们呐喊的时候像是睡眼方星,打着呵欠。举起的手软绵绵的,又像是干活累了,跟抽筋一样。 领队之人看到立场如此鲜明的人,瞬间清楚哪些人该动手,哪些人该吓唬,目标已然明确。 看着饱受地主豪强压迫剥削的佃户、长工,有气无力地附和唱戏,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跟城主府同一个阵营。领队之人多少有些失望,不过都不打紧。这些人要动起真格,他们肯定跑得比谁都快,这一点毋庸置疑,行动前早已推演过。 领队之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凶神恶煞与麻木不仁的两类人,心里长叹一口气。没团结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人数再多,又顶什么用。 “上!”话早已传过,负责接收的领队人该说的都说了,等也等了。见他们依旧顽强抵抗,只能采取果断措施,强制行事。 这些豪强们能为恶乡里,手里多少有些粗浅武功。经过一番打斗,城主府的卫队几个回合,便一一将他们打趴,五花大绑的押解进城。 “真……动真格的!” “早知就该操家伙,跟城主府的人一起,狠揍这群畜生!” “早干嘛去了。” “你不也一样!” ………… 城主府的一系列行动,这群饱受压迫的人原先并没当回事,如今看来这个新城主是动真格的。 看着被装进囚车的豪强恶霸,人们看了甭提多解气。当着他们的狼狈样,大声小声,私下,明面上,议论纷纷。 “这群恶霸的好日子总算到头了!” “城主大人真是我们穷苦人的救星啊!” “这下我们都能分到地了!” “我们当家做主人了!” …… 无数驾囚车走在蜿蜒的道路上,那些佃户、农奴们看到被锁在囚车里的豪强们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心花怒放,纷纷拍手称快。起初他们都认为城主府的人也就说说,如今说到做到。 “大伙都别傻站着,到那边找管事的登记,领地去!”负责押解的小队长看了一眼围观看热闹的人分列两旁,路本就小他们不得不放缓速度,唯恐弄伤了人。 在他的高呼之下,围观的人听到这个好消息,蜂涌散去。看到人群散去,他骑在马背上长舒一口气。 再看看被关在囚车里的人,那些心底早已对他们有怨气的人纷纷发泄,冲他们扔石头、烂菜、臭鸡蛋……什么东西趁手,就拿什么东西当武器。看来这些往日惯了作威作福的家伙,阴损事肯定没少干,今日落难人人喊打。 阴霾笼罩,零星春雨飘落,打在脸上,醒脑提神。 云中仙酒楼上,上官龙翔盘腿执卷,双耳微挑,心不在焉。昨日上官通略手持他的亲笔拜帖,却被白云山庄的白总管以‘城主归期未明’为由婉拒。 上官龙翔晃去繁杂思绪,双眼重新回到字里行间。这些时日以来都在认真研究那两箱子书卷,这么静下心来认真看书,都不知是哪个年头的事了。 这时上官通略推开门走了进来,挥手拂去衣衫上的雨花,正步走到上官龙翔面前躬身道:“主公,属下已探查清楚,白云新城势力范围内的大小豪强已被悉数押解到位。这千余人,眼下正等候依例处置。” 上官龙翔骤一抬头,目光微凝。他也知道今日白云新城的大动作,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而且还做得这么彻底。这个动作之大,简直将盘踞多年的大小豪强连根拔起,收拾得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整个白云新城完全掌握在那人的手里。粗略一算,白云新城治下的十万余户人都彻底成了他的臣民。上官龙翔算了一条最简单的账,若以一户五口之家计算。每户分得十亩田地,应缴纳的赋税便不下六石粮食。 上官龙翔心里一惊,如此算来白云新城一年就能直接获得一百万石以上,这还不算收取商贾的税钱。 “这果然是凝聚力量的最有效手段,前提就是必须铲除那些大小豪强。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看来都是他为今日提前布下的局,为的就是这一大动作!”上官龙翔叹道。 他来到渭水已经有些时日,前段时间那些势力强大的世家大族被一举铲除,眼下这些实力较弱的地头蛇也被一一清算,这里面难道会一丝联系都没有? “主公英明!虽然这边之前的变故迷雾重重,以眼下的得利者来看,我敢断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上官通略笃定的说道。 上官龙翔揉眉垂首,这边发生了如此惊天剧变,那人始终在幕后操纵这一切。若非有绝对的实力,要做到这一切,谈何容易。站在他的立场,他面对的局势更为复杂,要面对的对手也更加强大,他不大可能也跟那人一样,选择这样开局。 “这里的一切变化,烦请先生日后多加留意。我倒也想看看,那人用他的策略治理下,一年后的白云新城是怎样一番光景。”上官龙翔知道,以那人的手段和智慧,只需一年便能让白云新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需看到一年后的变化,那人提供给他的策略,他便敢大胆放手施为。 上官龙翔起身,背对着这上官通略,沉思了良久,说道:“他倒是给了我不少提示,也该挑选一个地方先练练手才是!” 上官龙翔通过这次事件,让他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又岂会甘为人后。白云新城只是一个缩影,若能行郡县,搬照白云新城的模式一一推广效行。届时能直接获取的巨大利益是不敢想象的,上官龙翔越想越激奋。若能顺利打开局面,将北齐一国彻底掌握在上官世家的手里,进一步图谋天下,指日可期。 白云山庄正大门前的广场,近六百余辆载着各地豪强的囚车有序停放。这些人从被捕到押解到这里,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他们滴水粒米未进。 天公又不作美,飘起了绵绵细雨,清冷的雨花不断打在他们的身上,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他们何曾遭过这份罪,眼下是又冷又饿。 “报告白总管,所有人都已押解到位,无一遗漏。”经过核对无误后,负责此事的分管事将这次的结果作了汇报。 白总管轻轻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一众被关在囚车的豪强以及他们的家眷,沉着脸朗声道:“现在开始对这些人依据最新法令量刑,就地判决!” 白总管这话一出,关在囚车内的人不淡定了,纷纷抗议。 “我们不服!” “你们这群混蛋!” “你们以势压人!” …… 千余人的呐喊声把正门广场都快喊翻了,真不知道他们半天没吃东西了,这时呼喊还能叫得震天响。‘依据最新法令量刑’?昨天才颁布的法令,今天就要用来审判他们。 那些法令洋洋洒洒近两千字,每家都收到了。他们中大多数人没当是一回事,便随手丢进火炉,付之一炬。他们只知道城主府的人要强占他们的家产,时间紧迫,他们几乎全部的精力都用以结盟应对,谁还有闲心思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条款款。 出现这样混乱的场面毫无意外,白总管不予理会。吩咐道:“挑选出平日里罪大恶极的劣豪,就从他们开始!”临了,他还加了句:“把狗头铡,抬上来!” 狗头铡?这是什么东西? 白总管口中的那物事还没抬上来,这边已经开始宣读审判文书。第一个被判决的人可谓罪大恶极,这些年来简直是无恶不作,负责宣读的人快把嗓子都读沙哑了。 “王飞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白总管冷着脸看着第一批被审判的首脑人物说道。 再看了一眼一旁的狗头铡,白总管心道:如此罪大恶极、毫无人性的恶徒,这么一刀就结果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呸!你们等着,老子做鬼也不会饶过你们!”王飞虎一脸桀骜,根本就不服他们的审判。 即便他们所列出来的罪名都属实,他倒不认为这么做有何不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为那些天生下贱的贱民出声。天下间人人都这么做,他凭什么成为第一个以身试法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往更深层次去想,也想不明白。 “看来没有冤枉你!做鬼?不冤杀,你连鬼都做不成!”白总管看了一眼至死都没一点觉悟的王飞虎,脸上怒气云集。 转过身来走上正门台阶,高声喊道:“行刑!” 当他们看到巨大的狗头铡打开的瞬间,雪亮明晃的刀刃泛着阴森的寒光。这么大的铡刀,只需轻轻一摁下去,碗口粗的树都能轻松一刀两断。 当七架铡刀同时落下,第一批被判决的恶徒禽兽成为了这新刑具下的第一批亡魂。看到这一切,一直嚷嚷的人顿时吓得手脚酥软。 铡刀干脆利落,将首级与身躯一刀两断,连让人感觉到疼痛的时间都没有。地面一滩滩流淌的鲜血,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吓得魂飞魄散。偌大的广场此刻惨叫声一片,千人千面,什么面色的人都有。 “太慢了!后面的审判就不一一宣读了,根据既有案卷,直接量刑!行刑!”白总管抬头看了一眼西下的太阳,再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囚车。这么多人,真要一一这么做,估计得不吃不喝忙到明天下午。 他还肩负白云新城的筹建任务,不可能耗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件事上面。这些人犯下什么罪行,心里都有数。如今依法令量刑,有例可依,情况属实,没有冤案就是了。 一直忙到深夜,这次的审判才落下帷幕。 这群作恶多端的畜生都依法量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劳改的劳改…… 白云新城的法令脱胎于后世各个朝代的法令,以后世之法用以审判当世之人,委实不该。因而很多人被依法审判,仍旧口服心不服,只是碍于形势不得不低头妥协。今夜之事一出,对当今世人思想观念会造成怎样的冲击,难以想象。 易凡的最终目的是要创造一个新世界,不破不立,越早让人知道有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越好。在铁拳的长期统治下,终有一天这些新鲜事物成为人们的共识,并影响他们的行为,人人奉行。这个划时代的举动一旦开启,注定打上不可磨灭的历史印记。 夜深人静,万家分支,万飞鹰的别院内。此时大门紧闭,偌大的庭院四下空无他人。 万飞鹰手持长剑,照着他最新得到的剑谱一遍遍演练上面的招式。浑然不顾大汗淋漓,看样子他已练习多时。驻剑而立,万飞鹰低头冥想,额头紧蹙,显然这剑谱上的不少招式他还没吃透。 良久后,万飞鹰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苦涩的面容只挂了片刻,继而他面露欣喜,有点心花怒放的感觉。 “哈哈……好精妙的招式!只领悟了不到三成,便有如此威力!哈哈……”万飞鹰仰天大笑。 半天的苦练,万飞鹰自觉剑法精进,武功更上一层楼。长笑过后,万飞鹰陷入了沉思。忍不住猜想那个神秘女子赠送给自己这部专破万家剑法的剑谱,究竟意欲何为?她又想从自己身上达到什么目的?一想到那个女子惊人的武功修为,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那日他突然被那蒙面女子引到隐秘之地,以碾压的绝对优势打败他,让他连剑都拔不出。事后那女子竟然没有伤他性命,而是随手扔给他这套剑法,只抛下一句话便飘然离去。 没想到万家传承多年的剑法居然被人一一破去,万飞鹰忧喜交加。 眼下他想不到更坏的结果,只知道有了这套剑法,击败万飞龙夺取家主之位十拿九稳。以前他忌惮万飞龙的武功,在万飞龙面前是夹着尾巴过了窝囊的十年。 十年!这十年来他想方设法偷学别派武功,武功大成后,他也秘密与万飞龙切磋过。虽有不敌,却也能在万飞龙手底下安然逃生。也就因为有了这些实力,这些年来他才敢跟万飞龙唱对台戏。如今又得到破解万家剑法的武功,可谓底气十足,敢于正面竞争家主宝座。 也几乎与此同时,万家另一处别院,万飞鸿此时的表情与万飞鸿一般无二。收剑伫立,万飞鸿得意之色难以掩盖。心道:凭借此剑法,细加领悟。不出十日,万家上下舍我其谁! “来人!”万飞鸿大呼一声。 “三爷。”万飞鸿的管家听到院内的叫唤,一路快跑过来。 管家躬着身形,揣摩主人的心意是他的必备技能。他跟随万飞鸿多年,自认知他颇深。可万飞鸿今日实在反常,将自己关在院子数个时辰,还命他严格看守不让人靠近。今日主子的反常之举,他实在拿捏不准。 “现在拿着我的书信,由你亲手交给二爷。”万飞鸿带着诡秘的笑意说道,拿起放在石桌上早已写好的书信亲手交给管家。 万飞鸿看着管家拿着书信连夜赶了去,阴鸷的双眼闪着毒蛇一般的精光。心道:我的好二哥,我知道你垂涎家主之位多时了。作为你的好兄弟,我理当鼎立相助才是! 家族至尊的宝座,还有那神秘的家族宝物,在这一系列的利益诱惑下,万飞鸿本身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家族一直以来的嫡长继承,让庶出者无权染指。 能者居之!这四个字当今天下人越来越信奉,什么有贤德,血统……通通让他都见鬼去!不得不说这简短的四个字无形中让自认为有能力统领家族的旁支子弟,少了传统思想束缚的顾忌。 这四个字说出了多少有能力、有野心的庶出子弟心底的心声。这句话不是近些年才火热起来,而是一早便有,只是说出这话和实际付诸行动的人被视为离经叛道。随着离经叛道者的覆灭,这句话口头上鲜有人提及。 万飞鸿在得到那个神秘女子授予的剑谱后,武功精进,助长了他早已潜伏在心底的野心。眼下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实力,一应俱全,便再无顾忌。他坚信那个心急的二哥,肯定会非常乐意他此时表明的立场和态度。果不其然,派出去的管家连夜带着万飞鹰的亲笔信赶了回来。万飞鸿当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随手将之付之一炬。看着在手里越燃越望的火苗,自言自语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的好二哥,你当真我要的就是那么丁点的利益?我要的是万马堡的一切!” 人在实力不够的时候都会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做事,一旦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前的百般顾忌再不是事。 迎高踩低,人之本性。无非就是心心念念与付诸行动的区别,换而言之,人会为了利益,时刻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