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惹上了胖子,就没有好事,他回到山庄,明里暗里就受了好几顿暗算。 但他想到寄人篱下,也舍不得离开龙芸儿,也就拼命忍耐。 如此过了两日,小风按耐不住心中想念,也忘记了胖子这伙人的警告,又向后院走去。 但还没到后院附近,斜刺里就有几个童仆冲出拦住了去路,一群人推攘着叫道:“臭小子,往那里去,告诉你!龙小姐不在后边,她出庄去了。” 小风只当没听见,愣着头往后走,口中喃喃直道:“你们知道我是找她吗?” 一个略微高大童仆猛地一把将小风推回几步,沉声喝道:“龙小姐和第少爷出庄子踏青去了,你这狗奴才,若真有狗胆,就跟着到庄子外去玩吧!” 第少爷就是胖子,是安玉山庄的小少爷,名叫安及第。 小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放屁,芸儿怎么会和那臭胖子一起耍?” 却听一个童仆大声喝道:“臭狗才,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臭胖子?一点规矩也不懂,叫少爷!哼!少爷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他只要龙小姐在一起,你就不敢去见他,你这么胆小,还是滚回去吃你的闲饭吧!再敢来见龙小姐,我们就打断你的狗腿。” 小风一时气起,厉声喝道:“谁说我不敢,他们在哪儿?快带我去。” “好!你娃有胆气,了不起!我们带你去就是。” 几个童仆背转身偷偷相视一笑,就带着小风往外走去,出了庄园,又向西边而行,走了几百米远,就进入一个树林之中。 小风问道:“龙小姐呢?胖子呢?他们在哪里?” “我在这里!”大树后闪出一道身影,正是胖子,但左右看去,却不见龙芸儿的身影。 小风自知上当,转身就待回走,几个童仆猛地扑了上来,扳脚的扳脚,架手的架手,一时小风手脚俱被缠住。 小风还待挣扎,胖子已冲了上来,猛地向小风身上一撞,小风只听咔嚓一响,顿觉全身骨头都似散了架了一般。 胖子又朝他肚子上挥出一拳,一阵难以言喻的痛疼从肠胃处传来,小风只觉站不起身,如虾米一下子不自然地弓起身来,想要软倒在地,但那几个童仆只是架着他,他又无法缓上半分。 胖子一拳一拳打来,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小叫花,白吃我家的饭,还要跟我抢女人,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吃白食的小叫花……” 小风只觉没来由的屈辱,身上痛得早就站不住了,心中的屈辱更盛,只觉被这浑人如此欺负,不如死了算了。 “死叫花,吃白食的臭叫花,我打死你!”胖子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极大,耐力还不错,打了半天也不累。 突听有人喝道:“死胖子,在我面前骂叫花子,叫花子就是我,你骂我们丐帮,真是狗胆包天,该打!” 话音之中,只见树林里跳出一人,正是几天前喝骂过小风的秃头少年。 “你,你个死秃子,你,你别多管闲事!”胖子竟有点怕这干干瘦瘦的秃子,但他仗着帮手在,还是说了两句硬话。 秃头少年大步就上前来,一巴掌扇过,那胖子竟没有躲过,五道鲜红的指印顿时印在脸上。 “给我上!”胖子怒极吼道,他自己却已躲在几个童仆身后。 几个童仆放开小风扑了上去,秃头少年大吼一声,俯身当头前冲。 这头是不是铁头谁也不清楚,只见一头撞上一人,那人就弓着身倒在地上,痛成一只虾米一般站不起身。 那几个童仆,没几下,就被秃头少年一人放翻在地。 胖子见势不妙,还待要逃,秃子飞身一脚,已把他踢翻在地,接着巴掌不断向他脸上扇去,只将胖子揍成了真正的猪头。 “给我滚!再见一次,我就打你一次。”秃头喝道。 胖子主仆几人似得了大释,屁滚尿流去了。 跑到远处,胖子还强自说道:“小叫花子,不要走!老子马上叫人来复仇。” 秃子作势要追,胖子几人再不敢停留,一溜烟跑得更远。 “老子逍遥自在,想打谁就打谁,可老子不是笨蛋,为何要等你这个蠢猪叫帮手来。”秃子自言自语,转身就向树林中走去。 “等…等等我!”小风挣扎起身,追着秃子而去。 秃子脚下只不停留,揶揄道:“你去哄骗你的小娘们,跟着我干啥?” 小风奋起脚步赶上前来,但身体的疼痛,只让他赶不上,他着急叫道:“我有方法可以治你的秃头。” 秃子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转身一脚就将小风踢翻在地,大声叫道:“你竟敢骂我!” 小风躺在地上,痛得爬不起身,但还是倔强说道:“勾夜草和夜黄藤挤出汁水涂在头上,再煎服防风花和梁桥果。一个月之内,要生不出头发,要杀要剐,都随你。” 这些药物秃头少年从未听过,而且光听名称就甚是唬人,秃子一听也不由愣了起来。 他像在想什么,空自愣了一阵,突然他一把将小风提了起来,沉声说道:“走吧!” 小风却道:“我回去了!” 秃子大声喝道:“你回去干嘛!再去寄人篱下,你回去不被打死,也要被羞辱死。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寄人篱下,四海之大,何患无家?就像我小白龙,宁愿破庙当屋,也不要依靠他人,丢了气节。” 秃子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言辞,并且有条有理,一点也不像一个叫花子,反倒像饱有气节的读书人,叫小风心头不由一震。 但一想到龙芸儿,小风心中又奇怪地硬了起来,只是强辩说道:“其实,我回去还有其他事。” “哼!什么其他事,我还看不透你,你是舍不得那位小美女。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在那府中,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就算你现在读过两本书,她一时有些欣赏你,但随着慢慢长大,你还是这般草包下人的模样,她还会喜欢你吗?再说,大丈夫当建功立业,若能成名立万,到了那时,何患无妻?就算你放不下心中的小美人,到那时你再回头找他,她就再也不会轻看你了。” 小风惊讶地看着秃子,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这乞丐少年的嘴中说出来的。 秃子竟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只冷冷说道:“你一定以为我一个叫花子,为何能如此大言不惭。我告诉你,我是丐帮在此地的头领,我丐帮天下数百万之众,论起势力来,不比谁差,一旦遇到机遇,我随时变化成龙。哼!我小白龙虽年少命舛,但我家道曾经还是不错过,只是时运不济才沦落至此,等我时来运转,将来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 小风彻底惊呆了,也就是这番话,他又想起的爷爷的嘱咐,又想起的村长的遗言,顿时心中只觉有太多重要事要做,为何还要委屈在这安玉山庄里,一天到晚活得像个低贱人一般呢? 细想来,龙芸儿似乎真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那患难的路上,两人可以走得很近,但在这堂皇富丽的山庄里,两人却有太多阻隔,让他们越来越远。 他跟着秃子走了,到了一个破庙里,里边还有十几个伙伴,都是无家何归的乞丐。 白天,秃子和其他伙伴就出去找吃的,晚上,他们再聚在破庙中过夜。 小风真找来了草药,给秃子用了几剂,秃子真长出一些头发来。 小风笑道:“你这小白龙现在才有些名符其实,不然只能叫小秃龙。” 秃子摸了摸长毛的头顶,拍着小风肩膀哈哈大笑道:“管他小秃龙也好,小白龙也好,你只需要记着,我叫许应龙,若有了困难,只管找我许应龙就是。” 许应龙头发慢慢长满头顶,小风也起了动身的心思,正不知如何说,这天夜里一个乞丐神色慌张闯进庙来,对着众人叫道:“不好了!安玉山庄起火了。” 许应龙有些满不在乎地说:“慌什么?安玉山庄这么大的庄园,就是起了点小火,烧几间屋子,又有何妨?” 那乞丐还是慌乱不已,只道:“不是!老大,不是小火,好大的火,天都被烧亮了。” 小风心惊,不由跑出庙去,只见远处一片火势闪起,真的将天都烧亮了,正是安玉山庄的方向。 许应龙和一众乞丐都跑了出来,对着远处的火势,都慨叹起来。 小风急道:“许大哥,山庄中其他人我不管,龙芸儿是我朋友,我要去救他。” 许应龙一把拉住就要跑出的小风,震声喝道:“这么大的火,你一个小孩子,能救得了谁?” 小风只叫道:“我不管,你要去,你不要拦我。” 许应龙叹了口气,又道:“算了!我陪你走一趟,这大火烧起,只怕其中还有凶险,去了一定要听我号令,其他弟兄就不要跟来了。” 小风点了点头,两人匆匆而去,不久,就来到安玉山庄之外。 这火势好大,两人站在数十丈外,火势撩来,高温就逼得人近不了身,只听里边惨呼声不断传来,间或还能听到一些打杀声。 “糟了!这是江湖人物的打杀,我们……”许应龙欲言又止。 小风急道:“我们又不和他们拼斗,只去救了芸儿就走。” “哎!”许应龙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怕小风乱来,就拉着小风绕着庄园,向后院而去。 “救命!”后院已冲出一群人,后边还有大群黑衣人在追杀众人,这群逃出的人中,只两人在断后,正是龙肖生和他妹妹龙肖玉。 龙肖生和龙肖玉两人寡不敌众,在众黑衣人围攻下,身上不断受伤。 其他一群妇嬬老幼只是哭哭啼啼,却走不快,走不出几步,又被追兵围上。 小风眼尖,已看着众人之中,龙芸儿也在其间,不由叫道:“芸儿!” 许应龙正要伸手阻拦却是不及,小风已叫出声来,纷乱之中,龙芸儿并未听到,却是有一个贼人听见望了过来。 那个贼人见这边还有两个少年,只听呼喊声中,已分出两人提刀而来。 小风已拿出灵鱼巡,正要打开背后开关拿出灵符来,只听一道厉啸如凤鸣骤起,啸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人从远方疾速而来。 只听一道声音叫道:“来了厉害人物,抓紧动手,把所有人都杀了。” 话音一落,除了有人拼命纠缠住龙肖生和龙肖玉,其他人都向妇嬬老幼杀去。 小风心中愈急,急着想拿出灵符来救人,但心中越急,手中越不利索,那灵鱼巡背面的开关,打开的方法本就复杂,小风连试两下,竟然没有打开。 此时那两个黑衣人已提刀冲至眼前,抡刀就向两人砍来,没奈何,小风只是暂时停了拿出灵符的想法,翻滚在地躲去。 小风的身手虽有几分矫捷,但和这群人相比,却是一点也不中看,一下子手臂上就被划了一道口子。 好在许应龙临威不惧,一个闪身,当头一撞,竟撞翻一人,然后他又抡起手中的棒子,和砍伤小风那人斗在一起。 小风眼见倒在地上的那人,迷迷糊糊中正要去捡刀,他心中大急之下,也不细想就和身扑上,只压在那人身上,双手拼命扳住他的手,以防他捡了刀子合攻许应龙。 这一番赤手相斗,才显出小风长期倒立锻炼两臂的力量来。 他和那个黑衣人纠缠在地上,虽无法制黑衣人,但黑衣人也一时无法将小风制服。 “贼子该死!”一声厉喝,随着啸声已至场中。 随即剑光电闪,黑衣人不断倒下。 “风紧!扯呼!” 黑衣人紧急之间,就开始撤退,被小风纠缠住的黑衣人也是拼命急蹬,小风受了两脚,已被蹬飞在一旁,那黑衣人也顾不得杀他,就急急向外就逃,却突然栽倒在地再也不动。 小风站起身来,只见随着一道亮光不断闪起,四散而逃的黑衣人不断倒下,最后黑衣人一个不剩,那亮光才消失不见,而场中只多了一位头顶比丘帽的老年尼姑。 那老尼环眼四看,最后只缓缓走到龙肖生和龙肖玉面前,此时两人已伤得极重,只躺在地上不能起身,龙芸儿却是无事,她已俯身在龙肖生身畔不停叫喊。 老尼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一步,你们经脉已断,就能救好,也是废人一个了。” 似乎龙肖生说了什么,老尼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看这丫头与我颇有缘,正要将她收入山上。” 龙肖生似乎心事已了,他对着龙芸儿说了几句,龙芸儿只是摇头,哽咽无语。 小风已小心翼翼走到几人身后,他大起胆子叫了一声:“芸儿!” 龙芸儿处在伤心之中,并未听到,老尼拿出两颗丹丸,分别喂龙氏兄妹两人服下,又道:“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小姑娘,我们走吧!” 老尼已拉起龙芸儿的手向外向去,龙芸儿不断挣扎,她想回到他父亲身边,但老尼的手就像铁箍一般,她怎么也挣不脱。 小风见了,不由急步上前拦住喝道:“你这老尼姑,为何要拆散别人父女?” 老尼眼含怒色,正要发作,却见眼前只是一个少年,又忍了下来。 龙芸儿已听得声音熟悉,定睛看来,见是小风,不由喜道:“小风,你跑那里去?你来了就好了,快救救我爹。” 老尼哼了一声道:“我都救不好的人,这小娃儿能救?哼!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看在龙肖生面上,我才难得和你这小孩罗唣,去!” 老尼袖袍一拂,小风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再起身时,只见老尼已带着龙芸儿飞在空中,只听龙芸儿声音传来:“小风,救我爹……”声音未落,人已被老尼带着飞不见了身影。 小风望着夜空,只觉怅然有失,一时只是愣愣站在那里。 “小风,走吧!”身后许应龙的声音传来,小风才回过神来,他想起龙芸儿的话,不由回身向场内走来。 安玉山庄只剩下几人战战兢兢站在原地,小风俱不相识,再看龙肖生和龙肖玉,都是面若金纸,气若游丝,正在盘坐疗伤。 突然,龙肖玉大叫一声,鲜血狂喷,随即倒在地上,小风上前一探,已是气息全无。 龙肖生还在运气疗伤,头上一团白雾缭绕,正在要紧关节,突然,他全身噼里啪啦响了起来,随即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小风心中又惊又怕,上前以手一探,好在还有一分气息,但也是弱的可怕。 “这庄子也毁了,你要救他,干脆就抬到我们那里去吧!”身后许应龙也看出小风的心思,不由说道。 小风想了一想,就和许应龙一起,抬着龙肖生走了。 小风虽懂一些医术,但医术实在是不高,那医书中的内容,他并没有系统学过,现在急切间想救龙肖生,实在是临时抱佛脚,但想到是龙芸儿临走所托,他深怕有失,不由急翻书籍,想找出其中办法来。 想要配药治伤,众乞丐都没有钱,小风也熄了心中妄想,只是找了几味草药为龙肖生略疗伤情。 也不知是小风的草药起了作用,还是龙肖生本来就命硬,过了几天,龙肖生竟然醒了过来,不过他还是病恹恹地没有精神,对小风也是不理不睬。 又过了两日,小风出外采药回来,却不见了龙肖生的身影,他急着四处找,并发动丐帮的人找了几天,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暗想只怕是龙肖生见他医术不行,已自寻大夫去了,从此再不相见,这一切都深负龙芸儿所托。 小风沮丧之余,又深悔自己没有早研究透医书,又想起自己还有寻找箭海城的重任,呆在这小城破庙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就动了出走之心,等许应龙回来,就把意思说了。 许应龙很是不舍,劝道:“你一个半大小孩,你要去哪里?和我们一起还有个照应,到了外边,莫不要饿死了。” 小风尴尬一笑,他知道许应龙是说他不会营生。 确实,这些天来,他能不饿死,都是许应龙这帮乞丐接济的,出外要饭,小风只觉抹不下脸面。 但众人的食物来之不易,自己有病人在一旁,还能厚着脸皮白吃,这下无事一身轻,还要再白吃下去,可算是有些恬不知耻了,况且,自己真有事情要办。 想到此,小风便说道:“小白龙,你不是说过,大丈夫当四海为家建功立业吗?我现在就要去闯荡一番,以后大家有缘再见,再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哉!” 小风只想说的豪气一些,只好用了一些不伦不类的话语。 许应龙也觉一股豪气涌上心头,叫道:“好!好你个小风,我竟看轻了你,你去吧!就看我们谁先成就大业,来时咱们再相逢。” 小风向众人告别,起身走出庙来,大步流星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