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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初雪

执神之手 老烟是条虫 7690 2024-05-24 20:22
  夜雨中,一个人,打着破伞,挑着灯笼,急步而来。  平地忽起一阵急风,破伞不堪重负,伞面带着伞骨尽被吹散,一把伞顿成了光杆子,他一边乱跑一边张望,口中连叫倒霉!  眼见灯笼就要被雨浇灭,突然路旁出现一个破庙,这人心头一喜,心中连道好运!忙奔到庙中来避雨。  破庙不大,却可挡风雨,这人跑进庙来,心中已是一松。  待他抖落身上的雨水,提起长袍擦拭头发,正要找地方歇下,突听见庙中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吓得他手中的灯笼都掉到了地上。  接着,他又听到一声呻吟,这呻吟只透着股软弱。  他大声胆子,捡起灯笼向前照去,庙角草堆之中似有一人。  他大起胆子叫了几声,那人应了一声,听声音,只是个半大孩子,他不由地放下心来。  那草堆中的人,正是小风。  那叫了晦气又叫运气的人,就是本地的一个破落户,人称吴垮垮的吴初雪。  吴初雪是附近镇上一个大夫,他祖上传下了一个硕大的医馆,只是小时贪玩不学好,突然有一天,老爹归了西,自己也就学到什么真本事。  但没有老爹养,就要自己养自己,没奈何,他就操持起家里的医馆来。  只是医术稀烂,替十个人看病,九个人是凭运气乱治,还有一个是病重的,实在不敢接手,就只有叫家属安排后事。  那九个凭运气来治的,治好只有两三个,还有几个治得不好不坏,就靠一张嘴忽悠过去,逃不过有几个治坏的,他免不了受一番病人家属的纠缠追打,又不免拿出家中老本,赔钱了事。  如此行医,再大的家产也禁不起折腾,他家中日夜零落,硕大一家医馆,慢慢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活得颇是穷困潦倒。  慢慢,也没人叫他吴初雪的名字,有的人还念着他上一辈儿的好,叫他一声吴大夫,更多的人只知他吹牛吹的好,只叫他吴垮垮。  若不是这小镇只有他一个大夫,本地人得了病没得选择,他只怕是要饿死。  只是家境沦落如此,人又臭名在外,也没有那个女人嫁给他,到了三十来岁,还未成家,只是光棍一条。  吴初雪今天去出诊,到了那病人家里,那人已不思茶饭了,他也不敢治,只胡乱判了病人死刑。  病人家属伤心之下,既不留客也没有留饭。  吴初雪没奈何,只好愤慨地往镇上走,乡村道路,甚是难行,直到天黑,还没到家,又遇上大雨,才走到这破庙中来。  吴初雪见了小风生病,出于职业本能,不免观察一番,他初步诊断是风寒病症,心中有些想法,不觉涌上心头。  他祖上传下一味风寒丸,是独门绝技配方,但是以口相传,老爹去得急,他就没学全,只依靠记忆配了出来。  不知是配方不全,还是记错了几味药,那镇上人吃了,也没甚效果,也就不吃他的药。  他苦苦冥思,日夜琢磨,将配方改来改去,又做出了新药,可是也没人来试,连他自己得了伤风感冒,也不敢冒险一试。  药之一道,贵在试验,没人试验,就不知效果,他就没办法定论。  他一直苦恼不已,今日在这大雨之夜,无人破庙,遇见小风这么乞丐一般的少年,他道乞丐少年人命低贱,死活应该也没人管,不由心头大动,就想拿小风练练手。  吴初雪趁着小风昏沉,就喂他服了配好的新伤寒丸。  小风服了那药,头脑更加昏沉,糊里糊涂说起胡话来,显得病情更重。  吴初雪有些害怕起来,怕出了人命有所担待,想转身逃走,但庙外雨更大了起来,伞又坏了起不到半分作用,他淋了一头又回到庙中暗自祈祷起来。  后来他自己冷得遭受不住了,就把那庙中破烂的供桌拆了,再将其它杂物归拢一番,在庙中点了个火堆,蹲在那里向火取暖。  小风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热气扑来,也爬过来向火取暖。  火气一烤,他心中的寒气不由降了两分,也就觉的不那么冷,身体好受起来,不觉睡了过去。  吴初雪见小风睡得深沉,就偷偷伸手过去往他额头一探,烧已经退了许多,气息也平稳起来。  他心中不由转忧为安,心中狂呼大喜:风寒丸成功了!  凡人生病,十有七八,都是风寒,这风寒丸一成功,自己还不得发大财。  发了大财,就天天吃好吃的,购置些新家具,再娶几房婆姨,生几个儿子,日子岂不是美滋滋。  吴初雪在那乱想一阵,夜也深沉,他也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雨一直下,下到后半夜,竟成了雪,也是这个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初雪,飘飘洒洒,雨停了,雪未停。  如果不是那团火堆,他们一定受不了这初雪的严寒,初雪虽不大,却是一年中令人感觉最冷的时候。  到第二天早上,雪才慢慢停了下来。  雪停了之后,冬日的薄阳就出了来,惨白的阳光照在路上,反显得更是清冷。  吴初雪早就醒了,他是被冻醒的,他冻醒之后,又加了一把火取暖,不是那留恋这篝火的温暖舍不得走,而是他心中另有计较,所以故意在这里殷勤等待。  直到日上三竿,小风才迟迟醒来,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痛,但头却不痛了,身子已不再发重发沉,显然,风寒病症已好了许多。  他睁开眼来,只觉眼前站着一个可怜巴巴的人,这人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一时有些知所以然。这人见他醒了,咳嗽一声,说道:“小朋友,你醒了,哎!看来,我这风寒丸治你这风寒得症还真有奇效。”  小风听他如此说,才知是这人救了他,就忙挣扎起身道谢不已。  吴初雪也不谦虚,挺身而受,又细细道来,说自己是附近镇上唯一的大夫,见了小风病倒,如何如此医者仁心,救人要紧,如何用秘方风寒丸一颗就治好了小风,又点了火堆为小风烤火,又如何对小风不离不弃,拼着一夜不睡,护卫小风到苏醒,感动的小风再三道谢不已。  吴初雪见小风只是一味口头道谢,看上去有些愚笨之像,怎么也不上道,心中暗急起来。  他又说道:“小朋友,这伤寒丸是我祖传秘方,之前嘛!也是颇有效果,不过!经过我苦心改良之后,效果更佳。嗯!这药材甚是珍贵,你服了一粒就好了,可见效果,嗯,真可谓灵丹妙药。只是如此好药面世,这乡下野民,都有些愚笨,人云也云,总讲什么口碑。哎!再好的药也要宣传嘛!小哥儿,你懂吧!咳咳…”  吴初雪怎么也算半个读书人,礼乐之书读过不少,也颇有些羞耻之心,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说起还是有点难为情,只有咳嗽掩饰。  小风也不是蠢笨人,已猜着吴初雪的心思,就道:“这位大夫,你救我我,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我一会儿就去镇上,一定会把…大夫”  “吴大夫”吴初雪提醒道。  “对,吴大夫你一颗药就治好我重病,这事我一定好好宣扬一番。”  “对!”吴初雪干瘦的脸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又觉得不妥,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迟疑说道:“你是生人,去说也不妥,这样,反正你病刚好,还要将息一阵,就去我家住个十天半月,反正有你一口吃的,你每日上街去混个脸熟,到处随便说说就行了。”  小风眉头一皱,自己已受了他一药之恩,已有些恩情难报。再要去吃他的白饭,这吃人的嘴短,白饭一吃,再加上寄人篱下,只怕更无耻的事,都要被他逼着做出来,没来由地受治于人,好不自在。  但这吴大夫也算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若不答应,又显得自己太无情无义,若是答应下来,大违本心不说,受了恩惠越来越多只怕以后再难脱身。  想来想去,想起自己身怀医术,却终究没治过一人,心中不由有了一个主意。  小风主意一定,就抬起头来,只见吴初雪还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就大咳一声说道:“吴大夫,我决定了,我就去你家住个一年半载吧!”  吴大夫一听,慌忙摆手叫道:“不行!不行!”也怪不得吴大夫心慌,他自己就常吃不饱饭,若再来一个常年在家吃白饭的,只怕日子再也过不下去。他心中暗骂道:这人居然如此无赖,打蛇随棍上,莫非是专吃白饭的人,一听自己给饭吃,就要赖上自己。  想到此,吴大夫更是大摇其头,连连拒绝不已。  小风又道:“吴大夫,不瞒你说,我也是个学医的人,与你是同道中人,会帮人看病抓药,不白吃你的饭。”  吴大夫还是摇头,并且心中一股忿怒涌了上来,心中恨恨道:小乞丐花子,饭都吃不上了,也妄称我同道中人,敢辱我斯文人如此!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吴大夫心中虽是怒极,脸上却不露半点,仍是平常神色,冷冷说道:  “你一个小孩子,不知从那里学会点鸡毛蒜皮,就敢胡吹乱气,你岂不知,医者手中皆是人命,若是打听到一些古怪偏方,就敢胡乱治人,若是将人治坏治死了,是要吃人命官司的。”  小风摇了摇头,恳切道:“我有家传医学,治不坏人的,就算治坏了人,也不会连累你老人家。”  吴大夫心中更是恼怒,他还没成家,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是老人家。  他见小风歪着脖颈,一幅坚持倒底的执拗样子,就想破口大骂一通,再细细训斥一番。但转念一想,又怕小风年纪小性子怪,把他骂跑了,活招牌也没有了,就拼命按耐情绪忍住没骂出口。  吴大夫心中急思,突然想起一事,心底一动,计上心头,就对小风说道:  “你说你会医术,我也不知真假,这样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病人,得了点小病,我正要去出诊。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一会儿到了那家,你就自己进去为他治病。不过,你千万不能说是我带你去的,免得坏我招牌。若是你治的好,我就答应你到我店里帮帮忙,若是你不行,你就还是到镇上按我说的去做,你可答应。”  小风也没想太多,立即说道:“好!我小风年纪虽小,也是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吴大夫见小风说话也有几分水平,心中暗道:“这娃儿,莫非真是什么大医人家、世家子弟,沦落在这凡尘中不成?”  不过他又马上推翻了心中所想,世家子弟,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哪里有身怀医术,又自困在这破庙中,空自病死的道理。  吴大夫见小风满口答应,也就带着他往昨夜来路而去。  走了半晌,见路边有个面摊,吴大夫只觉肚饿得很,就自去叫了碗面吃。吃了两口,抬头见小风站在那儿眼巴巴看着他,不由叹了口气,暗骂瘟神!竟然要养一张白吃的嘴。  于是不情愿地又叫了一小碗面,叫小风坐下来吃,小风也是饥荒久了,连面带汤,吃了个底朝天。  两人吃完面,就又赶起路来,不久,就来到一个村落,稀稀落落约有十户人家。  临近村东头一户人家,吴大夫指了指那屋头,向小风交代道:“万不可说是我带你来的,不然人家知道我来了,就不会让你一个毛头小子医治。”  小风对《医学札记》已是倒背如流,第一次出诊,不由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还有一点担忧,他在那屋外思索一阵,才走进屋去。  屋中有个人在灶间烧火做饭,小风咳嗽两声,那灶间人抬起头来,是个中年妇人,她疑惑地看着小风,疑惑问道:“你是哪个,你找谁?”  小风心中莫名紧张起来,只觉脸上发烫,好不容易勉强镇定下来说出话去,又觉声音有些发颤,只好勉力放慢语速说道:“我是城里张神医的弟子,在这旁边村子省亲,从这里路过,听说你家里有人病了,就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妇人眼神中有些疑惑:“旁边村子,是哪一户,我认识不?”  小风只怕她都认识,也不好乱说,就模糊说道:“就是村子最东头那家,你认识不?”  妇人摇了摇头,说道“那隔壁村我也不常去,我认得有个张屠户,我家男人就是跟他学的杀猪,我们过年时才去一趟。”  小风见妇人对邻村的人并不熟悉,暗松了口气,心也彻底放松下来,又急问道:“病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妇人有些怯怯说道:“你们城里的大夫都贵得很,我们没什么钱的?”  小风莫名心中一酸,又道:“我就随便帮忙看看,乡里乡亲的,不收钱的,你到时候自己去抓点药就行了。”  妇人松了口气,就带着他向里边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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