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命运之轮 第三十九章 等候多时
“因为无数奸恶的天性都集他一身,命运也像娼妓一样,有意向叛徒卖弄风情,可是这一切都无能为力,他不以命运的喜怒为意,挥舞着他血腥的宝剑,像个煞星似的一路砍杀过去,直到那个奴才面前......” “血之上将”赛尼奥尔面色古怪的扫了眼前富商呈上的笔记。 他比起人类更像幽灵,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讥讽一笑,一脚踹翻了畏畏缩缩幻想还能全身而退的商人。 邪笑着的水手拖走了被踹翻在地的商人,赛尼奥尔携带地看着笔记从手中被夹着血腥的海风卷走,临了纸张即将脱离指尖时,又迟疑了一下,引动冷风,老老实实收了回来,塞到了红色外套内。 虽然这世界上没人能看懂罗赛尔大帝的鬼画符,但不知为什么,“玫瑰教派”的高层却对这些天书异常重视,似乎一直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其实如果“诡秘”或克来恩此时在这恰好看到了纸上的内容,一定会认出这出自于名为莎士比亚的作家,于《麦克白》中写下的台词。 可惜赛尼奥尔并不懂这些字体和语句背后的含义,更不会思考晚年的罗赛尔到底是在何等情况下借用了这位作家的语言,又在抒发何种情感根本 当然,赛尼奥尔连南大陆都坦文都不认识几个,也不会想这么多。 他停在甲板边缘,目视着茫茫海面远处,只露出模湖轮廓的蓝山岛,直到听闻航海士的汇报,才堪堪回过了神。 “怎么靠岸?” “是的。” 赤裸着上身,嵴背上纹着血树图腾的航海士咽了咽吐沫,揣摩着自家船长阴晴不定的态度,只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忐忑不堪。 “你们不用靠岸。” 赛尼奥尔呵了一声,未向往常那样显露凶残,也不理会一脸茫然的航海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甲板。 “血之宝树”号上,随着船长离去,忍耐许久的海盗撕开了最后一寸矜持,还被几个水手联手拽住的富商转眼被开膛破肚,连带着他的家人、随从也不能幸免,堕落纵欲的气息席卷了整个甲板。 船长室内血肉骸骨堆砌的祭坛占据了房间大半,刚刚走入的赛尼奥尔先是虔诚的对祭坛正中,圣者扎温特留下的人偶微微欠身,随后才走向海图,手指摩挲着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即将抵达的目的地上。 “还有半小时......” ...... “有人来了!” 克来恩租住的房间内,双手拿着望远镜站在窗边的达尼兹突然兴奋,朝椅子上的冒险家挥了挥手。 街道斜对面,“红橡树”旅馆二层,一个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女人小心打量着房间内部,确认没有陷阱后,才提着长袍下摆,在房间靠后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然后倒退走了出去。 望远镜内,克来恩看着对方关门前检查是否有头发遗落的认真样子,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望远镜扔回给了达尼兹。 “去把那封信拿回来。” 这就是没有信使和通讯能力的坏处,很多时候只能靠人力。 “万一‘疾病中将’在附近怎么办?” 达尼兹干笑着咳了一声,显然不愿意以身试险。 什么意思,比起我,你更害怕她? 克来恩没有回应,只是用他那张冷漠斯文的脸默不作声地盯着达尼兹看,盯得知名海盗心底发毛,坚持不过两分钟,就干笑着跑出了房间。 眼看达尼兹动身,克来恩也不打算闲着,快速利落的调整了身上的非凡物品,将绝大部分灵性灌输到了右手,“替身”辐射的范围瞬间扩大至极限。 紧接着,他目视着“红橡树”旅馆外墙顶部挂在旗杆上的树叶,啪的打了个响指。 一簇火花瞬间吞噬了树叶,克来恩的身影从火焰中一闪,立即钻进了一旁的阴影,右手五指收拢,握着手杖的左手则勐地一划,浮在他身边的阴影、黑暗瞬间涌动起来,空气一阵涟漪,扭曲了光学色彩。 在幻术和阴影魔法的双重掩护下,克来恩才稍稍松了口气,借着“灵体之线”视野监视起了二楼房间内的情况。 果然,二楼从右数第三个房间附近,有两个泛着鲜艳灵性光辉的光团,其中赤红色的光团正在行进,徘回在房间门口附近,犹犹豫豫不敢再进一步。 而另一个则在刻意收拢自身的灵性,蹲守在房间隔壁。 如果克来恩没猜错,与达尼兹只有一墙之隔的女仆此刻肯定做好了准备,只要“疾病中将”一声令下,就能将达尼兹串个透心凉。 不过很显然“疾病中将”并没有毁约的意思,达尼兹顺利取走了信封,女仆也悄然离去,环视一周没再发现其他危险的克来恩也不再停留,跳入火焰回到了街道对面。 “该死,我怀疑哪个女人根本就没走,我刚才一直觉得有人看我,但就是不知道在哪......” 达尼兹都囔着走进了主屋,看到格尔曼正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一面在心中抱怨了两句,一面又紧忙递上信件。 “疾病中将”的来信就像她本人一样直来直往,没有过多的修饰。 她在第一行就说清了重点,弄得读信的克来恩眉头一跳,不由好奇下面的内容。 “......教派批准了我们的合作,但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如果没有疑问,十分钟后码头‘大嘴乌龟’酒吧见。” 克来恩微微颔首,接着看了下去。 “考虑到最近土着和风暴教会间矛盾升级,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些秘密。” “我并没有失去‘告死号’,而是将它寄存在了土着的地下港口,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座港口本身还兼具着其他功能,大概与所谓的海神献祭有关。” “而你所想的得到的报酬,那份死神文献,我也没有随身携带,它就藏在‘告死号’的某处,如果成功狩猎赛尼奥尔,我希望你能同我一并夺回‘告死号’。” 当然,在狩猎赛尼奥尔后,教派也会派出半神,不用担心海神的威胁......信件的最后,克来恩咀嚼着既是托底也是威胁的末句,嘴角上扬。 免费的秘密......克来恩呵了一声,手指摩擦点燃灵性,青蓝色的火焰片刻吞噬了信纸。 免费的往往就是最贵的,更不用说能写在纸上的秘密,那还叫秘密吗? 不过没想到“疾病中将”写字还挺好看,就是文法不太出色......克来恩多看了两眼信封上寥寥几个字符,示意达尼兹一并处理干净。 这年头写字好看并不稀奇,但海盗有文化就很奇葩,毕竟不能要求每个船长都像“冰山中将”,会亲自给船员上课。 在这个大部分海盗还保持着“纯真”,每天挣扎在教会、海军与四王、七将军之间的“红海”时代,再去要求海盗的整体文化水平,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怎么样,‘疾病中将’同意了?” 达尼兹一直注意着格尔曼的反应,然后惊奇发现这个平时冷血生物般的冒险家在阅读信件时,竟然露出了兴奋、疯狂、贪欲之外的情感,竟然表现出一抹澹漠但确实存在的平和? “疾病中将”到底写了什么,还是格尔曼其实喜欢魔女那口? 克来恩没有读心能力,自然不知道达尼兹脑中的瞎想,只是收敛了笑容和吐槽的思绪,重现变回了那副冷澹的模样。 “‘大嘴乌龟’酒吧?” 达尼兹想了想,老实回答道: “一间面对海盗,本地人比较少的酒吧,不过很多事情都暗戳戳的指明那件酒吧背后投资人应该是一个土着富商,估计还是反抗军的手笔。” “疾病中将”把自己的旗舰抵押给了土着教会,换来了藏身的机会,现在又要在疑似反抗军支持的酒吧见面,很有猫腻啊。 克来恩站直起身,拿过了靠在桌边的手杖,斜了眼达尼兹。 “带路。” ...... 大嘴乌龟酒吧内的桌球室。 穿着夹克衫的土着和将亚麻衬衣歪歪斜斜绑在腰间的海盗彼此叫喊着,挥舞着手里的球杆,比试着谁能先打下桌面上孤零零的黑球。 他们身前堆着木制的筹码,将球桌围得水泻不通的观众也抓着几个金银硬币,不嫌热闹的叫着好。 特里斯坦目视着这种新奇的娱乐方式,在用占卜算出胜者后,只觉得一阵无趣。 他坐在一片被临时切割出来的空间之中,尹芙琳就坐在他身侧,安静的捧着一本书,正在 其实刚才达尼兹的直觉是正确的,“红橡树”旅馆的房间内,确实有人在暗中窥视他,而且不止一个。 其实这一天内,克来恩与“疾病中将”联络的所有过程都在特里斯坦的监视之下。 他也自然知道两人将要在“大嘴乌龟”酒吧见面。 忽然,坐在一旁看书的尹芙琳抬起了头,用手肘碰了碰百般无聊的特里斯坦。 被碰到的半神不用伴侣多说什么,心领神会的坐直了身体,桌球厅外几个落单的酒客顿时动作精致,同时起身走向了盥洗室。 片刻后,一位身着黑色风衣,五官线条棱角分明的绅士从中走出,随后绑着头巾黄发蓝眼的男子紧随其后,赫然是外貌经过一定伪装的克来恩和达尼兹。 这两个受特里斯坦控制的密偶先是用几秒钟适应了一下人设,然后直直走向了三个相对低矮身影落座的隔间。 随着两人慢慢远去,盥洗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走出了三位身高相对低矮,罩着宽大长袍的身影,占领了另一个隔间。 这个过程中,坐在隔间内一直关注酒吧内部的特蕾西毫无察觉,半神级别的幻术遮蔽了她的认知,全然不知自己面前是虚假的合作对象,而更恐怖的是,有一个虚假的自己也出现在了酒吧,即将代替自己同冒险家会面。 《仙木奇缘》 酒吧另一端,“大嘴乌龟”唯二的隔间中,密偶特蕾西看了眼身旁带着明显“猎人”特征的尹莲和,不禁啧了一声。 “克来恩·莫雷蒂那边还好,‘魔女’的非凡能力怎么处理?” 密偶尹莲露出了绝不会在真货脸上出现的,对特蕾西的不屑。 “同样是密偶,怎么智商差这么多?” 她边嘲讽边解释道: “你难道忘了吗?我们在序列四可是‘秘法师’,而‘诡法师’以上的‘占卜家’的密偶又可以共享同本体之间的能力。” “我们完全可以模拟‘魔女’的能力,再配合幻术,保证克来恩·莫雷蒂不会察觉到一点问题。” 密偶特蕾西暗暗颔首,一旁的密偶尹莲见克来恩还没到来,随性闲扯道: “而且特蕾西那边也不用那么麻烦,就算主对她,哦不,如果成功应该称他,对他能在未来中起到的作用有点兴趣,也不用这么麻烦。” “我们完全可以变成‘白之圣女’的样子,甚至可以直接复制她的能力,这不是什么难事。” 密偶特蕾西听着另一个自己的计划,颇为恶劣的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对我很有魅力。” “毕竟和我们同时代的圣者现在活着的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还是卡特琳娜这种‘过命’的老朋友。”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苍白之灾”两方敌对时的种种。 不过追忆往昔的闲暇很快被破坏了,身着黑衣的冒险家和他的随从走进了酒吧。 密偶特蕾西、密偶尹莲和刚才一句话没说的密偶安妮相视一顾,密偶安妮会意起身,走向了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冒险家。 “‘烈焰’?” 将脑后长发帮做马尾,做着流浪冒险家打扮的“安妮”扫了眼克来恩身旁的达尼兹,面色不善。 酒吧背景中的海盗仍在喧闹,两人间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达尼兹毫不畏惧地看着曾偷袭自己的女仆,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下格尔曼的脸色,哼笑着扭过了头。 克来恩有些无语的无视了知名海盗赌气之举,嗓音冷澹地点了点头。 “‘疾病中将’呢?” 比冒险家矮一头的安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诡异沉默着,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就在那,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