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有种人从不管自己过得怎样,看见别人有难他是根本忍不住不管的,届时落得满身泥泞,遍体鳞伤,也只会洒脱一笑,呵,真是倒霉。 洛不易便是这种人。 本身自己已经有伤势在身,再加上所患的新伤,洛不易这一昏迷就是好久好久,久到其他人都已经安然无恙,对他拜谢不已;久到他自己被段老及九香带着在雪地中走了两天都没有丝毫醒转过来的迹象。 九香于龙马背上回头看了看被以缰绳及木板拖曳在龙马身后的洛不易,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身上买自游市的毛皮斗篷解了下来,翻身下马,盖在洛不易的身上,哪怕他已经被各种毛毯裹得严严实实。 她酒醒以后就已然发现洛不易昏迷不醒,是而自责非常,一向隐于暗中的她头次能够光明正大地行走在江湖中着实让她情绪难以控制,一时冲动后不免放浪形骸,让少主置身于那种险境之中。 不过区区一处游市而已,恰好让他们几人碰上就罢了,还闹出了牦牛群招摇过市,尤其不知多少年未曾雪崩过的雪山出现了雪崩,要是巧合倒还罢了,不然就真的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了,所以她出了酒馆后当即就找了隐蔽处以暗部特有的方式放出话头,让其在寻找宝药的同时留意一下雪英堡的动静,毕竟按段老对其所说的那样的话,后来出现在酒馆的雪英堡一众定然有问题。 龙马的步子一如既往的稳,四蹄踩在雪地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比段老的轻身功法可要高明多了,是而洛不易在木板上躺的沉稳,并没受太大颠簸。 只是段老将仅露出个脑袋的洛不易看在眼里,既为自家主子这种喜欢强出头的性子感叹不已,也为自己这个身为地级高手的亲侍帮不上忙而羞愧。 以至于他都生出了要去学些其他方面的法术的想法,再联想起自家主子当时于雪崩下设下的剑阵,不由地心生向往,或许他真的应该去学个刀阵什么的。 九香再次上得龙马背上,努力向前挪了挪,因为龙马的身侧满是别人送的礼物,什么衣服干粮小玩意儿之类的装了两小袋子,若是洛不易不想当天将殿少主了,那么转而当个小商贩也能勉强满足他吃食。 三人一驴按原定计划正朝着雪英堡的方向行进,虽然以他们现在步行的速度很慢也就是了。 突然天边飞来一只巨鹰,翅膀呼扇时掀起一股飓风,卷起一地雪粉,却并未停留,直接翻起身形又掠到了半空,爪子抛下一方令牌及坠在令牌之上的一张油纸。 九香自龙马背上借力跃起,一把将坠落之物抓在手中,又轻轻落了下来。 “这是…腰牌?”九香掂了掂腰牌,果然见令牌两面各刻有上古秦篆,一为天将殿字样,一为亲侍字样。 天将殿能有资格得亲侍追随的不是殿主,便是未来殿主,而显然这个腰牌便是给段老的了。 只是之前总务那边还说段老尚有情况未能解决,故而腰牌迟迟办不下来。怎么现在又让暗部驯养的灵鹰将腰牌带来? 九香一阵迷惑,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于是连忙打开油纸,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机密情报。 于是等九香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将油纸一把搓成细粉,洒在了雪中。扭头看向故作目不斜视其实早已忍耐不住的段老,将腰牌抛给了他,同时抱拳说道:“段老,以后请多多关照!” 早已按捺不住的段老连忙接过属于自己的腰牌,珍重无比地在身上蹭了蹭,问道:“之前不是说要老夫将以前糊涂事搞清楚后再发放腰牌吗?为何现在又改了主意?” “总务给的说法是少主接连遇事,是以特意发放腰牌以备不时之需。”九香解释道,她的暗部身份不能暴露,是以万一发生什么事需要他们亮出身份之时也只能借助段老的名义了。这在天将殿史上还是特例,想来是各位长老担心少主安危,是以向总务那边施压了。 只是少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她查看过少主的伤势,其身上有很明显的旧伤,再加上这一路上不断的打斗与消耗,旧伤似乎又复发了,这才是少主目前最为严重的伤势,想必也是其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好在少主的神魂之力似乎正不断恢复,上次强行以剑阵拦截雪崩的后遗症也会慢慢好转一些,等少主苏醒的时候再佐以宝药,相信会很有帮助。 当然,若是能说服少主回去天将殿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可惜的是少主似乎答应那方怡要为其解决雪英堡之变,而且还不欲让府军直接插手,以免给人府军仗势强行干涉冰州内政的口实。这样一来,无疑添了许多麻烦。 这也是他们为何一接近雪英堡势力范围便装作爷孙三人的主要原因。 复行数十里,天已半昏半暗,远处隐隐已经有个部族的影子,九香比对了下地图,那处部落应该叫做冷锋,他们还来得及投奔到冰屋住下。 但就在这时自雪道两旁的雪里突然窜出十数道人影,各自身披雪白兽皮,手持弓弩便向段老他们射来短簇箭矢。 “保护主子!” 段老一声暴喝,提气拔刀朝来人跃去,人未至,刀气先到,转瞬间便将两道人影劈做四段。 而九香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在人影窜出的时候便下意识一个后空翻扑到了洛不易身上,将其往怀中一抱,就地翻了几个滚儿,刚好躲开了射到木板上的箭矢。 九香后怕地倒吸了口凉气,右手自衣衫下摆处摸出几枚钢针随手甩了出去,右手则不知从哪里摸出把精致匕首将洛不易护在身下。 但九香的那几枚钢针并没起到多大作用,虽射中贼人,却如中败絮,而且并未影响其丝毫动作。 “段老小心,这些均是傀儡人,不惧伤痛,必须将其斩断不可!”九香出言提醒道,她混迹暗部日久,对一些秘法秘闻均有涉猎,见钢针的表现便知那是傀儡人,手上动作不停,结印道:“五行遁法,金火遁法,爆!” “噗” 那两个中了九香钢针的傀儡人身上突然炸出两个大洞,奔袭而来的脚步也戛然而止,一头栽到了地上。 段老本来还在纳闷这群人为何如此悍不畏死,再次削断两条手臂后得到九香提示,才知道这群人俱为傀儡,心下不由一怒,冷喝道:“驭刀术!” 话音刚落,只见段老手中惊龙刀如蝴蝶般在段老两手间上下翻飞不已,顷刻飞旋至不远处的两个傀儡人处,转眼间划过其头颅,又转回段老手中。 “扑”,“扑”两声,傀儡人人头随之落到雪地上。 比起洛不易的意气行刀,段老方才露出的这一手刀术称得上是刀道秘术了,其精妙与剑道的神通御剑术颇有相似相通之处。 九香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暗赞,难怪少主执意收其为亲侍,这段老的刀法果有独到之处,而且听说少主还打算让段老教他刀法,想来其必有值得少主借鉴的地方。 瞥见又有一个傀儡人举起了弓弩,九香想也不想地把自己手中的匕首朝其脑袋掷了过去,以这等傀儡的反应埋伏他们已是极限,根本不足以避开她投掷而出的匕首。 果然,那傀儡人虽然悍不畏死,更有玄级高手的杀伤力,也能在冰雪中忍耐多时做出伏击之举,但到底是被人操控,又限于傀儡的材质,那傀儡人虽有躲避的动作,但身体反应根本跟不上,被九香的匕首正中眉心,穿脑而过。 段老在几息之间交手了几个傀儡之后也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一现象,召回惊龙刀后斩断迎面射来的一支箭簇,刀芒暴涨瞬间便斩出几道刀气,将近处的几个傀儡一一斩做数段。 九香见状松了口气,现场傀儡人死伤大半,剩下的几只想必也不会再成什么气候,于是赶忙将被压于身下的洛不易扶了起来,查探其气息后发现并无大碍,这才有闲心看向在场上左突右进的段老。 这群傀儡终究不成气候,因其并无生人气息的原因也就是埋伏用作突袭手段尚还能令人猝不及防,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是段老这种刀术几乎已臻化境的刀客的对手,几个起落之后便被段老一一斩杀殆尽。 段老将惊龙刀还入刀鞘,刚要与九香说话却又眉头一皱,看向九香及洛不易身后的一处雪堆说道:“阁下是什么人,还是出来的好,不然老夫可不保证这把刀下一息会不会落在你脖颈之上!” 九香一惊,气息探向不远处的雪堆,果然发觉有生人藏在那雪堆之后。想来是方才他们与傀儡人打斗之时才躲在彼处。 只见一怯生生的少女自雪堆后露出身来,穿着冰州雪原常见的皮袄,棉衣棉裤棉帽将其护持地严严实实,手上一只小娃娃玩儿的布偶,倒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冰州本地居民之相,长得虽比不上九香,却也比之前所遇的雅布要水灵许多。 然后她的说法也佐证了这一点,只听她说道:“不…不要杀我!我…我是冷锋部落的,出来…来玩!”这少女许是亲眼目睹了段老杀人的经过,又被段老的话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哽咽,有些结巴。 段老眉头舒展了几分,按九香的情报来说,前方的确是一个叫做冷锋的部落,是以这个少女大概率不会是与这些傀儡一伙儿的人。 看了看半躺在雪地中的洛不易,段老说道:“既然你是部落中人,那可否带老夫等人去部落中借宿一宿?” “只…只要你们不杀我,我这就带…带你们去!” 少女双眼含泪,手中布偶被她攥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