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五万对十五六万，当然，这是事后克雷命令士兵们打扫战场得出来的数据。　　而现在，站在盐场镇城墙上的他，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死亡浪潮。　　确实如此，当数量到了一个门槛之后，产生的视觉冲击力，无疑是非常恐怖的。　　至少，对于自己带来的四万士兵而言，此时的心理压力肯定是拉满了。　　虽然这里面，已经有一万是从血门战场轮换下来的老兵，剩下的三万也都做了“科普”和战前动员，面对死人的恐惧已经比新兵强多了。　　但形势依然很严峻。　　“陛下，近卫骑兵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准备护送您出城。”　　克里森来到了克雷身边，白色的衣袍在阴沉的天空下也显得暗淡无光。　　他这个御林铁卫队长做的一点也不轻松。　　因为他的国王，是一个武力出身的家伙，不像是那些端坐于宫廷中的守成之君。　　马上皇帝固然威武，但侍卫的压力也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比如眼前，国王亲至前线，指挥这场盐场镇阻击战，其他贵族哪个敢不来？　　国王都顶在前面直视死人的黑色浪潮了，躲在后面的，贵族荣誉还要不要了。　　因此，大家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来。　　加兰·提利尔和布林登·河文两个倒霉蛋，此时也回到了军队中。　　固然有丢失烛穴城让大家狼狈不堪的问题，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还有他们手下的那些残兵，反而是一股难得的助力。　　盐场镇太小，就算是仓促扩建，也不可能留下四万大军。　　所以，必然有一部分是要待在城外的。　　按照作战会议的安排，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加兰·提利尔所带领的重骑兵队伍，还有瑞卡德·卡史塔克带领的北境军队。　　前者负责执行突击任务，列装了一小部分龙晶武器作为进攻的矛头。　　而后者，则全部堵在挖出来的壕沟和建造出来的塔楼中，持续给死人军团以杀伤。　　在绝对的数量和锁士气的加成面前，很多对于人类军阵行之有效的办法，在这里都不能开展。　　比如先守住，然后等到对方锐气尽失，再派出骑兵阻断对方粮道，使得军心不稳，最终找到机会一战定乾坤。　　但问题是，类似的招数，什么设伏，断粮之流，统统没用。　　只能打呆仗，一板一眼地进行拼杀。　　这就很令人头疼了。　　“陛下，您看，祂们这是准备完全包围我们呢。”　　克里森指着外面逐渐逼近的黑色浪潮说道。　　除了那直接压向盐场镇的死人军团主力之外，还有一支偏师，犹如黑色的细线，朝着盐场镇的西侧运动而去。　　不用说，那是用来阻止盐场镇和后方沟通的。　　就是这样，因为没有血门那样的天险存在，克雷不得不分兵近乎一半，留在哈洛威伯爵的小镇这个后勤中枢。　　万一异鬼们不跟自己打阵地，搞运动战，放过自己直扑哈洛威伯爵的小镇怎么办？　　别忘了，祂们再怎么说也算是智慧生物，料敌从宽这是必然的选择。　　要不然，把后方的所有部队都拉过来打决战，那胜率就高多了。　　“没事，让祂们去绕，城内的粮食充足，还有海运可以补给，问题不大。”　　克雷并不是太担心被包围。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要被包围，毕竟要是有能力开出去打野外对战，谁愿意窝在城堡里受气啊。　　“吹号，派人告诉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让他注意两翼，不要被死人抄了后路，城内没有那么多兵去救他。”　　克雷下令道。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风雪也不能阻挡声音的扩散。　　这下，盐场镇这个巨大的战场，所有人都知道要开战了。　　城东壕沟阵地。　　“小子们，不要害怕那些东西，小时候被吓哭的次数还少吗？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瑞卡德·卡史塔克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沿着壕沟的中间部分来回巡视。　　有了烛穴城一战的“先进经验”，他们意识到，这玩意儿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城墙还好用。　　死人没什么智慧，只有对活人生命的渴望。　　因此，留出诱饵，就能把死人带到固定的地点。　　然后？　　当然是一把火，烧了祂们!　　……　　最前线已经开始接敌，按照预定计划，城头上的塔楼处，载有更多野火罐子的投石器开始抛射。　　它们的预定位置，全是距离壕沟再往东北方向三百米的位置。　　而这中间的部分，是人类为死人军团们设计好的战场。　　“听命令！预备，放！”　　只听木材的咯吱声和摆臂甩出去的破风声，二十余枚牛头大小的野火罐子，如同火箭一般被扔了出去。　　早就校准好位置的它们，被精准的送到了预定地点。　　看到一团团翠绿色的粘稠物在死人的阵中，以一条线的样子炸开，负责城头指挥的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立刻抽剑大喊：　　“弓箭手，点火!”　　等了半分钟之后，长剑猛然下劈：　　“放！”　　一枚枚火箭，朝着同样的预定位置射了出去。　　投石器的射距特意被调小了，就是为了跟上弓箭手的距离。　　城墙上两千弓箭手，几乎将扩建后的盐场镇和附近塔楼的位置全部站满。　　于是，只见一层明亮的火雨，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似乎是轻飘飘地落入那好似怪兽般蠕动的尸潮中。　　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不，准确来说是很多声爆炸杂糅在了一起，震耳欲聋。　　克雷毫不怀疑，拿掉巨龙，这玩意儿的爆破能力，就是如今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暴力。　　以前只是根本不会控制这东西，而且火术士工会从来不受重视，才有这么个结果。　　后方负责指挥的异鬼们，对此早有预料，因为祂们在烛穴城已经挨过一次了。　　很清楚这东西爆炸后飞溅的绿色火焰，飘到哪里烧到哪里，而且还有连带着烧到其他尸体身上，根本灭不掉，只能等待完全烧干净。　　为了防止更大的损失，异鬼们下令前锋停止进攻，等待爆炸之后的绿色火墙熄灭再说。　　但人类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加速！快，继续加速！”　　早就等着爆炸之后的这个完美空当期，加兰·提利尔率领的河湾地重骑兵，也就是装备着龙晶武器的那一批幸运儿。　　立刻发起了对刚刚进入和还没进入壕沟，被野火隔绝开的这部分尸鬼的围剿。　　城头上，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也命令士兵更换为龙晶箭矢，对着那扎堆，不知所措的尸潮攒射出了死亡的阴影。　　如果是普通武器，那么尸鬼断了任何部位都没啥问题，血槽厚的离谱。　　但如果是面对龙晶，或者有火魔法的武器。　　对于全靠寒魔法驱动的祂们而言，那就是全部的超高倍率暴击伤害。　　一箭一个小朋友，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只听一阵嘶哑的怪叫，除了射空的之外，剩下所有命中的，都造成了足够的伤害，将它们命中的倒霉蛋送回了地狱。　　或者仁慈点，让这些死者彻底安息。　　射手们放了五轮箭，一共一万支龙晶箭被抛射了出去，造成的杀伤差不多是等量的。　　因为死人的队形太过密集。　　只要挨上，体内的寒魔法被阻断，立刻就失去了再次行动的能力。　　然后，剩下的几千残兵，就遇到了从南侧奔袭而来的骑兵部队。　　铁罐头一般的战马，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接把尸鬼撞开，或者被马蹄直接踩成骨头渣子。　　等到冲击的力度衰减，镶嵌着龙晶的剑刃或者骑枪，就开始继续收割。　　骑士们本来还有些恐惧和犹豫，毕竟谣言这东西，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　　好吧，现在确实是死的变成活的了。　　但等到他们发现，自己一剑或者一枪下去，尸鬼们应声而倒，甚至比砍人还轻松的时候，这士气就上来了。　　马匹会因为捕食者的气息而受惊，但死人……死人啥味？　　那玩意儿反而没这个作用。　　因此，除了倒霉马失前蹄，或者被尸鬼直接从马上扑下来之外，这冲进来的骑兵，就如同一柄巨大的长矛，将因为龙晶箭而变得稀疏的死人阵型彻底捅穿。　　就这样来回犁了三次，剩下的死人就完全不是威胁了，壕沟里的死人，甚至被反推了出来，被上面的骑兵一一收割。　　这一幕，给城头上的士气提升着实不小。克雷明显听到了很多人的欢呼声。　　从开战以来，这是第一次成建制的消灭死人军团。　　意义非同小可。　　“让骑兵撤回来吧，火要灭了。”　　克雷下令。　　那先锋的两万死人，如今已经被消灭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等于全歼。　　前面是推不动的壕沟，背后是进去就白给的火海，一侧是纵马冲锋的骑兵，产生这样的战果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要是换了人类军队，估计现在一大半都是俘虏。　　可惜，死人不存在投降的念头，很麻烦。　　“看看我们的对手还会不会上当，命令抛石机准备。”　　克雷继续说。　　国王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所有的投石机都调整到了准备激发的状态。　　很快，骑兵们撤出战场，留下一地黑压压的战果。　　由于没有持续的可燃物，野火完全烧尽之后，就彻底熄灭了。　　远处的异鬼们，已经知道自己控制的那两万仆从已经失去联系了。　　虽然祂们不知道人类是怎么快速做到这一点的。　　但这种挨了一闷棍的感觉，还是让异鬼们暂时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祂们就这么多，死光了也就完蛋了。　　所以，这一下送进去两万，还是谨慎一下。　　“陛下，那些东西，似乎不打算继续进攻了。”　　克里森对克雷说道。　　“没事，我们耗得起，等到全军都列装了龙晶武器，我们就敢跟对手打一场正面战争了，今天的胜利很关键，让士兵们看到了，击败那些杂碎不是什么难事儿。”　　克雷也是非常满意今天的战果。　　他费尽心思预设好了这个战场，要是没什么结果可就太浪费感情了。　　现在的结局还算不错，至少证明了，只要策略得当，死人也就是些会动的骨头架子。　　“继续监视，等到傍晚来临之前，替换前线的士兵。”　　克雷命令道。　　他现在要南下，反正目前也不需要他过多指挥。　　不如到南岸，然后乘着盖列索斯回到君临，一方面鼓舞士气，另一方面带更多的龙晶到前线。　　箭矢非常好用，但这玩意儿是消耗品。　　异鬼们只要不蠢，下一次是不可能给自己这么完美的伏击战场了。　　至少有五十万支箭的库存，克雷才能放心睡觉。　　……　　君临城。　　巨大的龙影出现在天际，所有人都知道国王回来了。　　留守在君临的部分行政班子，立刻来到王座厅等候国王的召见。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国王压根就没理他们，直接就去了摆在红堡外侧，城中钢铁街位置的那一片打造龙晶武器的制造厂。　　“不仅是龙晶箭，剑，骑枪都要扩大产量。”　　克雷正在观看打造的现场，他自己不是铁匠，所以对这些并不是太懂。　　他已经命令士兵把这段时间打造的所有龙晶武器封装好，他要和丹妮莉丝一起空运到盐场镇南岸。　　得亏码头是畅通的，要不然根本就运不进去。　　这要是换了类似于高庭那种平原城市，如今肯定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局面了。　　“你还是不要去前线，留在君临看家比什么都重要。”　　克雷拒绝了丹妮莉丝跟自己一起参加战斗的想法。　　她知道这女人是觉得自己的龙行了，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有盖列索斯这么大的一个杀器，却始终不用，只当运输队。　　克雷只能跟她说异鬼有能克制巨龙的武器，总不能说记忆中，就是你去塞外怒送大龙，才导致绝境长城崩塌，才有后面的临冬城艾莉娅刺客无双吧。　　“男人还没死光呢，用不着女人上去。”　　把克雷问烦了，只能用这一句结束了对话。　　丹妮莉丝知道克雷这是在保护她，但还是有些生气。　　但克雷已经走向了盖列索斯。　　这条龙的脚下已经隔着打包好的武器，只等克雷一到就起飞。　　“走吧，我必须立刻赶回前线，那里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