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麟与慕容瑾珏议事毕,回来已不见了卫凛言的踪迹。他本有些事情要交代,却一下子没有了心情。 “陛下,要不要属下去找他回来。”孟秋水一边问一边在心头暗念,卫凛言的那混蛋就是这点毛病,一旦那里发痒便管不住自己的腿,这会儿八成是去找女人去了。说起这个,卫凛言倒像真是跟着魁麟一起教养出来的,心情好也要女人,心情不好也要女人,明知道红颜祸水,他还是会拼了命去折腾。这当儿,说不定正在哪家姑娘的香闺里睡大觉呢。 沧州城很乱,因为妖物的大批迁徒而变得更乱。江湖人杀人越货并不稀奇,妖物作乱顶多是揭瓦上房顶,偷着哪家姑娘快活快活便罢。因为前番在仙门众人手上吃了苦头,魁麟不得不嘱咐各路小妖低调点,这段时间倒也没出什么错漏。 沧州出的是顺民,均认为早关门早熄灯才是安全的,自己的闺女被妖物掳走耍弄几天便会送回来,只要还有小命,便不是大事。 小妖们在这儿过得十分快活,越快活,越有玩物丧志的嫌疑,至少在孟秋水看来,妖族已经变成了一盘散沙。他几次提出了要迁地方,魁麟都不点头。为的是什么,众妖也是心知肚明。 “我去看妖后。”他现在已经不相信焚音,但是凭自己的本事,却又远远不够。慕容瑾珏这回说得很清楚,要他在仙门点玉大会期间拿下尸城襄阳,凭什么这人一句话,他便要肝脑涂地?襄阳哪有沧州好? 孟秋水好些话说不出口,却见妖皇大人一甩披风。顶着脸上一左一右两颗痘痘扬长而去,一句交代的话也没有。 妖后…… 孟秋水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摇头离去。看来妖皇已经不相信焚音,又或者从来就没相信过,他一心想打通地脉,贯通冥界。便是想做两手准备。如果焚音再不见诚意,这个联盟可要破裂了。但是四神兽之力仍旧毫无着落,能否打通地脉,令百鬼现世。尚是未知。 魁麟走进房里的时候,婪珂正披着一身白裘逗着笼子里的小鸟,余光扫着他的身影。脸色微沉,又坐回了妆镜前。 “前天将馨莲送走了,你还不高兴?”魁麟从身后环住了她。将脸往她脸上蹭。 “哈,我不管你什么莲什么月,你是皇帝陛下,你爱怎么做都是你的高兴,我婪珂又算得什么?”婪珂将他的手从腰上拿开,却不料他绷着腰带的活结不松手,这一拉一扯。她的衣衫就散了,露出了里头的中衣。她脸上发烫。抢过腰带重新系了回去,毕了,才指着门外道:“没有了莲啊月啊的,不是还有个从仙门带回来的花姑娘么?你可以去找她啊!” 魁麟神色一肃,不再纠缠,闷了半晌,才凉凉地问道:“你出去过?” 婪珂冷笑道:“我婪珂有手有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为什么不能出去?我不出去,还看不懂你那些小门小道,呵,妖皇大人一向以颜正容美为傲,不想也会用到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居然让卫凛言买半斤迷香,半斤……”她唇边含着讥诮,眨了眨眼睛,“是不是人家不同意,便想着用强啊?夫君?” 魁麟皱起了眉头,没顾上答话。婪珂见他哑口无言,心中更恼,转身进了里间,将帘子放下了。她满以为魁麟见她发怒,会耐着性子跟进来解释,不却想后者如梦初醒地拍了拍恼袋,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半斤迷香?半斤迷香可以做什么?可以迷倒一整座秦楼的姑娘了。 卫凛言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姑娘他不能强上了?这里边一定有猫腻。 “呆在这儿,别出去。”他丢给她这么一句话,脚下匆匆。 “魁麟,你有种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婪珂气急败坏地扯拦了帘子,伸出纤纤玉足一顿好踩。 魁麟神色不安地跨出了门槛,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冷战了这么久,婪珂头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魁麟才去而复返,他抬头看了婪珂一眼,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打起,扛在了肩:“沧州不能呆了,得走。” “魁麟你少来这套,你自己惹了一身臊味,还想赖在我身上?你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是不会走的。”婪珂火大,朝着他的头顶一顿乱打,扯飞了束冠,抓乱了长发。可是魁麟却没有半点要放开的意思。 孟秋水等在门外,看见魁麟与婪珂出来,忙向属下的小妖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些小妖领命,纷纷结界,铸成了一顶巨大的笼子,婪珂脸色一白,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你关了,免得你乱跑!”魁麟瞪她一眼,将她塞进了笼子,她返身要撞出来,却被魁麟一把擒住右手,他的声音有些狂暴,是从来没听过的语气,“听话!”说着将她的手往后一扣,一口咬住了她的粉唇。 婪珂一口气没敛紧,身子一软,竟不知不觉地放弃了抵抗。她觉得今天的魁麟有些不寻常,可是奇怪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我没时间同你解释,便如果这一次能够顺利逃出沧州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地答复。”他摸了摸脸上的痘痘,终是不能释怀。客栈起火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衙门随便查查,判个意外便能结案,但出事的客栈是花叶玖落脚的地方就有些不妙了,不管花叶玖是不是意上了意外,都会引来大批的仙门中人查探,届时妖族当避无可避。正面冲突,他没有胜算,特别是在对方拥有玄武之力的情况下,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还有,婪珂出门看见了卫凛言买香料去那家客栈,显然卫凛言打的是花叶玖的主意,顺藤摸瓜。很容易便会摸到这里,所以他只有即刻撤离。还有一点,他没办法同婪珂言明的,她能看见卫凛言,便必然有人见到她,她是那样打眼。根本难以忽视。如果仙门真的找上来,没准第一个倒霉的不是他,而是他挚爱多年的妻子。 唯今之际只有先将她送到安全之地,将能谋图将来。 他深深地看了婪珂一眼。这一眼深如寒潭,令婪珂悚然一惊,仙狐族关于危险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她终于明白了魁麟急急忙忙要送走她的用意。他的唇离开了,两人相互对看一眼,恍惚了悟。这个吻是多么地苦。 “为夫有很多故事没讲给你听,所以一定要等到我回来。”他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她在空手中捞了几下,魁麟却刻意绕开了。 “还能追得上瑾珏公子么?”远远地,她听见魁麟与孟秋水的低声交谈,“妖后殿下便托付给你了。”他的声音低了一点,没有半点废话地交待完了。再没多看她一眼。她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手心手背都冒出了汗。她与魁麟分明担心着两件截然不同的事。她拈酸吃醋,他担惊受怕。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放下称霸的野心呢?他明明并不强大,若不是因为她当初的幼稚与冲动,他根本拿不下青丘国,他没有本事闯过千狐洞的七绝阵,只能继续飘荡,另觅驻地。他明明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真凶,却也是她一生最珍贵的爱侣,她有恨意,可是恨意在爱意面前,又算作什么呢?仙狐又叫情狐,乃是为爱所生的异种啊。 “陛下尽管放心……”孟秋水叹了口气,目送妖皇离去。婪珂还在笼子里呆呆地望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也没转头。 随着一声简短急促的号子,小妖们御风而起,带着婪珂匿向云端,沧州城的满目繁华,在脚下变成了一片朦胧的墨影,婪珂扶着栏杆傻傻地想起了魁麟临行的那席话,说得好像是生离与死别似的。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整套因果,为什么婪夜会同意放自己下山?婪夜是那样的人,为了表达自己的爱意,为了得到心仪的女子,他就能多看自己一眼都嫌多,如果她可以为魁麟舍去所有,那婪夜又有什么不可以?他们本就是同类,根本不会有半点不同。 换个角度来看,茶小葱在仙盟当中并无地位,岂可瞒着其它门派将自己放走?她与婪夜早就串通好了。 圈套!她的心凉丝丝的,全是冷风。 从一开始,她就糊里糊涂地钻进了那个圈套里。她是狐狸没错,可是她却不够聪明,妖皇的娇宠与她对现实的逃避,总让她放弃思考,茶小葱未必比她通透,却懂得掌控时局。人与狐狸,究竟谁更狡猾? “婪夜哥哥,你真的很会选。”初时,她看茶小葱与婪夜,怎么看怎么都不般配,她觉得婪夜眼光差,感情处理上更是意外地笨拙与糟糕,但她在玄成殿里,看着茶小葱与婪夜逆光走近,看着他们默契的眼神与无声的交流,她突然自卑极了。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喜欢玩女人,玩到精疲力竭才肯归家,她只会难过,生气,嫉妒,却从来没想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相信他对那些女子没有感情,为什么不相信?因为她不曾全心全意…… 往事像一根刺,插入心房,长进肉里,看不见了,并不表示不再疼痛。 难道她真的只是喜欢那张脸?不,她不承认!她从来没喜欢过孤红! “咻!”一道法咒冲破苍穹,似烟花般散开,一道红色魅影出现在云的彼端,熟悉的容颜,静静地停驻在时间里,万事万物,突然没有了声音。女子手中长出了两把长长的木剑,剑舞梅林,一袭红衣。 “魁麟在哪?”一位少年腾空而至,落在了红衣女子身边。 “你是何人?”孟秋水厉声喝道。 那红衣女子低媚一笑,妙目中闪过一丝恨意,浓得化不开:“前来索债的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