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心在滴血,峰哥表面上也不敢有丝毫的流露,好听的话,一股脑的全送给了对方。 与此同时,人再次向前迈一步,贴在赵股长的身旁,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钱袋,不动声色的递了上去,刻意的压低声音说道: “赵股长,您如此辛苦的保卫我们玄武卫,一点意思,就当犒劳犒劳兄弟们了。” “哎,这怎么可以,守卫玄武卫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怎敢说辛苦?快拿回去!” “唉,我家玉少爷逢人便说,赵股长乃深明大义之辈,是我玄武卫之福,民众之幸啊,世皆敬重,如此小的心意,决不会污您声名,请您一定笑纳。” 说完,大有要跪拜求收下之意。 如此盛情,谁人能挡? 赵股长也不例外,犹豫着轻轻的推辞,不过只是三两下的推让,钱袋已经消失不见了。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赵股长,这群臭叫花子,不识好歹,偷了我家玉少爷的东西,我等只是想要求证一番,哪知他们竟想抵赖伤人,所以我等才出此下策,您看今天这事?” “呃,在玄武卫,偷窃乃是重罪,理应受罚,不过,也不要太过分,毕竟都是穷苦人家,差不多就行,明白了吧。” “当然当然,您的吩咐我们一定照办,谢谢赵股长了,我们玉少爷改日一定去府上登门拜谢。” “看情况,到时候再说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对方说的真实性,并不重要,赵股长也并不关心。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次抬眼看了看前方的乞丐们,哪怕只有几步远,赵股长也没有上前,就此转身,一声招呼: “兄弟们,走了!” “好咧,老大请喝酒喽!” “小兔崽子们,就知道喝!” 整个玄武郎卫小队,同时的后转,哪怕脸上挂着嬉笑,动作也是整肃划一。 “等等!” 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虽然不是特别的洪亮,但却透露出了无比的坚定。 “谁啊,谁在那鬼叫,找死啊。” 赵股长一愣,还未有所表态,一旁的峰哥紧张的率先反应过来,猛的转回身来,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四下扫视。 见不是自己的手下,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扫向再前面的乞丐群中,正见一名岁数不小的老者越众而出。 本该是知天命的年岁,安享晚年,可其生活显然并非那么容易,满脸如同干枯的树皮,皱皱巴巴的,尤视苍老。 更可怜的是,老者仅有一条独腿拄棍站立,即使不动也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老家伙,找死啊,敢冲撞郎卫大人?” 郎卫们本已被安抚住,马上就会离开,谁知这个意外的出现,让峰哥下的大本钱落空,他怎能不气。 看着停下脚步的赵股长,峰哥再也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人就要上前将其拿下,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 “哼,老朽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会怕你不成,一个狗腿子,也敢叫嚣,有本事杀了老朽?” “好,好,你等着。” 峰哥狠辣的目光中再现杀机,想了又想,终还是被他努力的克制下了,现在有郎卫在此,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转回身,面带恭敬地对着赵股长说道: “赵股长,您看,我就说嘛,这些都是一群刁民,实在不是我等故意为难他们,而是他们好不识趣,不知悔改,剩下的交给小的来处理,不耽误您和兄弟们的时间了,您慢走。” “嗯。” 赵股长不置可否,头也不回的再次迈步,准备离去。 “赵股长对吧,请慢走,老朽有话讲。” “老不死的,给脸了是吧,再说我宰了你...” 说着,峰哥一个凶狠的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下,阻止老者继续胡言乱语。 可不敢再耽搁下去了,说什么也不能再生意外了。 就在一名黑衣人上前,想要阻止看着老者之际,老者同来的乞丐们自是不会让他得逞,毫不示弱的同样给予回应,悍不畏死的跨步而出,竟将黑衣人给吓退了一步,畏缩再也不敢上前。 这时老者摆手示意自己人不要轻举妄动,连看也不看峰哥一众黑衣人,而是紧盯着赵股长的后背,再次说道: “赵股长,可敢听老夫一言?” “哦,有何不敢!” 连续的被人指名道姓的,原本不予理睬的赵股长果然被激将起来,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眼睛同样一眨不眨的回应老者的注视。 一旁的峰哥暗叫不好,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刚准备继续对赵股长好好奉承一番,却被对方直接无视,抬手打断了他满腔的热情。 只留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受气模样,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不由的将老者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个遍。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悄悄地喊来身旁的一名手下,对着他耳语几句: “快去请二公子来!” 手下不敢怠慢,赶忙点点头,快速的离去。 做完这一切,峰哥这才稍稍有些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但是要看看,这个老乞丐能说出点什么来。 当然,他的小动作,一旁的赵股长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他不在乎而已,所以并未阻止,任由他去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老者身上,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仿佛要将其内心看穿。 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名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者很是不一般,面对自己久经江湖生死考验得来的锋芒,他亦是丝毫不惧。 或者说,他隐隐觉得,老者身上有一种与其年龄不相符的锐气,比较下来,竟然不比自己弱多少。 战场?杀戮? 说不得,他年轻之时也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的呢! 心下起了兴趣,人也不由自主的朝着老者走去。 众人很是纳闷,却无人敢出声阻拦,连他的几名手下也都未吭声,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朝前行去。 前面有黑衣人挡路,不消任何的吩咐,几名黑衣人赶忙闪开一旁,让出一条通道,很快,他便来到老者眼前,直面他的注视。 “老丈有话讲,请但说无妨。” 不知不觉中,赵股长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生硬,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哼,好个赵股长,玄武郎,哼!” 老者此时也收回目光,用不屑的语气回敬他。 “放肆!” 还没等赵股长明白什么意思,身后郎卫已经按耐不住这等侮辱,一把抽出腰间柳叶刀,直指老者。 赵股长却并未着恼,背手按下郎卫的长刀,继续保持着求教的态度对着老者。 长为尊,当敬重,即使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话不说不明,看样子老丈对我玄武郎有极大的怨恨,不知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你们也配的起玄武郎这个名号?” “老丈,不可妄语。” 听到这话,赵股长脸色微变,隐隐有些不耐烦,但老者并未理睬他,自顾自的说着, “当年灭魔之战,郎卫各个铁骨铮铮,何等壮烈,何等风采,现在的你们,配吗?” “这个……” 老者似是陷入了许久的回忆当中。 “若不是郎卫们以身作则,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怎么会誓死追随他们,将魔崽子们赶了出去?” “你们知道去了多少人,又回来了几个?” “老朽只是命大,丢下一条腿,多少人连名字都没留下?” “我...” 老者说完这番话,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不仅赵股长哑口无言,而且连一些黑衣人都忍不住面出露不可思议的表情。 原来是老兵。 甚至躲在远处的九劫,同样有些惊讶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老者会有如此悲壮的经历,敬佩的神色溢于言表。 他却没发现,一旁的宏大哥却是流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表情,双拳攥死,紧咬牙齿。 “老丈,在下惭愧!” 完全令人意想不到,赵股长能放下身段,语气柔和,对着老者俯身拜敬,更难得的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做作的样子。 与之前峰哥同流合污的模样完全的不同,这一刻,他才是身着郎卫衣,心藏郎卫魂。 犹记得自己当初加入郎卫时的满腔热血,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本以被消磨殆尽的理想,这一刻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愧疚,不安,竟令他有些无地自容。 这样一来,老者反而有些不好太过于较真,语气稍微不再那么强硬。 “你可知我这位小兄弟如何受的伤?” 半转身子,指了指身后胡乱包扎的一个同伴,再次提声说道: “那是面对白虎卫黑熊帮的染指,毫不畏惧的冲上前,那个时候,你们玄武郎卫在哪?在哪?” 拄地的木棍恨恨的点着,脸上愤然而起的怒不可遏。 “白虎卫黑熊帮?他们敢来我...” “哼,不敢吗?这就是你们现在的玄武郎卫,老朽恨不得抽你几个耳光!” 赵股长震惊于从老者话语中的信息,不知想到了什么深层次的东西,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阴沉。 它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是,老者真就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 “啪” 全场哗然。 声音虽是不亮,但这一举动可是不得了,连老者自己都被震惊当场。 呆呆的看着自己伸出的干枯手掌,连棍拐脱手都毫无所觉,瞬间老者恨铁不成钢的掩面痛哭出声,看起来马上就要跌倒在地。 “老丈,我...” 赵股长一把将他扶住,罕见的结结巴巴起来,脸上清晰的五指巴掌印,他却完全忘记了发火。 被人如此打脸,一个郎卫股长是没有脾气之人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接下来是福是祸,老者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